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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语重 ...
白燧不意此处还有他人,愕然之下朝上瞧去,只见一灰衣人闪身而出。他左臂用白布悬于胸前,另一手负于身后,他万料不到会在此地看到此人,不由失声道:“姜思齐,怎么会是你!”
姜思齐隐身石壁之后从始听到终,耳边句句流过的,皆是昔年旧交对自己深入骨髓的仇恨。饶是他历经两世变迁,也不由郁郁怅然。只是他明明每个字都听得真切,却仍旧不明白这人到底为何会与自己不共戴天,一时不由心灰意懒,望向白燧的目光触之即回,竟是怠于多看他一眼,吩咐宣瑚生道:“你将他拿下罢了。”他目光黯淡,轻声道:“他到底曾立下汗马功劳,不许多加折辱。”
宣瑚生垂下睫毛,抱拳称是,清声道:“末将领命!”又忍不住偷偷溜去一眼,见他本就黝黑的面庞愈发阴云密布,当真是乌漆麻黑晦暗至极,不由暗暗撇嘴,向白燧道:“白将军,末将领命要这就要将你擒下了。”
白燧从姜思齐现身便惊疑不定,待见他对姜思齐恭敬至极,更觉讶异,猛地想起其与池凤翎关系匪浅,登时明白过来:我还当这姓宣的真是为了杨季昭报仇,狗屁!原来他已投靠池凤翎!他之前陷害池凤翎未成,唯恐遭受报复,那是行事万般小心,然而数月来风平浪静全无异常,他便也渐渐放松,不想此时此地会撞见姜思齐,顷刻间已将诸般事情串了起来:这胡人崽子口口声声报仇,却隔了这么多年才来寻我晦气,不是有了新主子又是为何?他口口声声自称末将,哼,这姓姜的不过五品芝麻官,他是三品上将,这般恭维自是为他背后的主子!
然而他虽自觉将诸事想得通透,对眼下情势却是于事无补。他上回行径已将池凤翎一系得罪到死,对方步步为营机关算尽,今日必是要置自己于死地,想到宣瑚生毒辣手段,不由得心惊肉跳,大声道:“且慢!我有话讲!”
宣瑚生话语已飞到齿间,余光忽窥到身旁的黑面汉子,神色立沉,道:“白燧,事到如今你试图狡辩不成”
白燧额角青筋绽开,亢声道:“你走开!我同姜大人自有话讲!”
宣瑚生闻他这一句,转头看向姜思齐,见他面沉似水全若不闻,微微一笑,向白燧道:“大人对你无话可说。”
白燧情知生死悬于一线,自不肯轻易放弃,喝道:“莫非世子不想知是谁人欲害他?”
他话语出口,宣瑚生不由一怔——他今夜真真切切的初次一怔——他秀眉微高,奇道:“你说什么?”
白燧见他神色忽变,果然被自己说中要害,心中大定,急急道:“我与世子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他?自是受人指使!如今我早已追悔莫及。若世子不弃,我老白今日就弃暗投明!投效世子麾下!”
宣瑚生愕然少顷,到底忍不住斜眼去瞅姜思齐,见他面露苦笑不住摇头,似笑人也笑己,不由唇角轻勾,旋即隐去这点笑意,一张玉面又复冷冽,道:“原来你道我是为池凤翎效力?”
白燧冷笑道:“莫非你还真为那姓杨的?休想瞒过我去!说穿了他姓杨的自恃身份,惯装那假惺惺的模样,又何曾把我等瞧在眼里!”他虽是急欲保命攀附,可提起杨季昭仍旧不禁满腹怨气,“我在军中这么多年,就没有挨过他一通军棍!”
宣瑚生本已颇不耐烦,听到最后这句话咿了一声,大是奇怪,不由笑了,“怎地你还竟还想挨军棍不成?”
白燧一时气急,最最心底的话竟自顾自脱口而出,不由懵登,被他笑得恼羞成怒,把心一横,大声道:“姓杨的对谁亲近就十分严格,对外人反倒摆出客客气气。他从来没当过我自己人,白兄长白兄短,老子看他那副嘴脸就恶心!不错,我要蹿乱西北如何?我在皇帝面前诬他又如何?他眼里从来就没我,老子对他也称不上叛!”
宣瑚生长吁一声,只觉匪夷所思,喃喃道:“天大地大无奇不有,居然还有主动讨打的。”他天性颇有些骄傲跋扈,更是西北将中最被严苛的那一个。杨季昭从不为黔首刺面之举,若有不妥,惯常便是一通军棍。其中宣瑚生和沐琼两人倒共担下军棍总数之半,他又不似小霸王那般皮糙肉厚扛得住打,自是腹诽已久,唯有竭尽所能完成军令。杨元帅交代的要去做,没有交代的也要想到做,为了免于军法责罚那真是煞费苦心。长此以往下来养成了军未动谋已成的习性,人人背后都称他宣狐狸,他自也知道自家这名号,只在心里冷笑:尔等见识浅薄,自是没见过被揍花了皮的狐狸。今日头一遭听到有人居然为不曾挨过军棍忿恨无几,真真只剩下瞠目结舌的份儿,冷哼一声,道:“不止你吧?赵明非也没有,不过赵将军厚道诚恳是个大大好人,不挨打也说得过去。魏将军这样目中无人的家伙也没有……啊,我忘了,倒真有一次,结果打到一半就把大人心疼得团团转,命人住了手。元帅要打人一百军棍,从来不打九十九,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说到此处犹自不甘,大是悻悻。
他嘴巴不休,眼风不停扫来扫去,就是不跟姜思齐接触。姜思齐本甚郁郁,见状直要气笑,心道从前也不见得你有这么多话,如今竟成了个牢骚篓子,轻叱出声:“休要啰嗦!”
宣瑚生精神一振,向白燧笑道:“你听到没有,大人叫你休要啰嗦!”
白燧嚷嚷道:“姜大人果然不想知道幕后主使?若世子得知,怕是不妥吧。”
宣瑚生哪容他在废话,向他冷冷睨上一眼,蓦地提气喝道:“汪自强,给我生擒此人!”
他话音未落,一道青影已高处腾下,迳自朝白燧扑去。白燧只觉眼前一花,大惊之下,铁爪飞起护住周身,与来人战在一处。
西北第一高手威名赫赫,姜思齐自也听过其名,只敲上两眼便知是有胜无败的局面,暗暗点头,想到汪自强本是飞火营队官,宣瑚生将他带在身边显是因为上次受到刺杀多加警惕之故,倒也令自己放下一桩心事。
他得知白燧心事虽然黯然不已,不过终不是伤春悲秋之人,很快就放在一边,转念细思当日荀季之的言语,暗暗琢磨:阴阳交界的一线?有缘会自知?也不知今日我有无缘份破这凶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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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六月天气渐热,湛京街头巷尾花红柳绿,一片勃勃繁华。
这日傍晚数骑穿过都城,迎着落日直向章郡王府而来。此刻暮色尚薄,当先骑士遥遥望清门口有一蓝衣青年担了一肩霞光,正自负手相候。他催快坐骑赶至府门前,甩蹬离勒缰跃下马来,踏前两步向那青年躬身抱拳,朗声道:“下官姜思齐见过世子,何劳世子相候?”他皂袍青巾,一身寻常打扮,容貌不过尔尔,行止却颇见风华气度。
蓝衣青年正是世子池凤翎,不等他俯身已一把搀起,笑道:“姜兄切莫要见外。”目光落上他左臂,“伤势可还有碍?”
姜思齐笑道:“多谢挂念,下官已不妨事。说来还要多谢世子馈赠。若无平肌膏这条臂膀怕是不保。”
池凤翎轻舒了口气,略略颔首,“那就好,那就好。”又向他左臂瞧上一眼,摇了摇头,暗道怎地又是这条胳膊?一时想起旧事,抬眼向对面人望去,见他目光灼灼,唇边笑意加深,知他亦在此时记起昔日江边的兵戎相见,心中忽而滋味莫名,亲自将姜思齐引到府内,又问他如何受伤。姜思齐囫囵吞枣搪塞过去。池凤翎听他语焉不详,也不细究,信口将话题岔开。
待到书房,宾主落座,池凤翎屏退左右,笑道:“姜兄大驾倒是难请。”姜思齐早知他有此一责,起身致歉。这阵子池凤翎曾数次相邀,可他受伤在先,安抚宣瑚生在后,还要费心筹谋捉拿白燧之事,日常还要照去枢密院履行公务,实在分身乏术,也只得将池凤翎的帖子一退再推。如今诸事已定,方才有此一晤。
池凤翎摆手,道:“我是玩笑话,却不要这般拘谨,我自然知道枢密院何等繁忙。”又道自己知政堂挂职,公务繁重无比,每日惯常入夜才得回府,有几次还在马上就已打起了瞌睡。姜思齐见他口中抱怨,却是一派精神奕奕,显然乐在其中,只含笑称是。
两人谈说半晌,池凤翎命人备上酒菜,满桌佳肴中便有上次的鱼羹,又看着他道:“我着人送去的这道羹味道可还好?”
之前姜思齐哪来的心思享用美酒佳肴?自郡王府送来的美食鲜品大多都进了李一和何子安的肚子里,便是宣瑚生也尝了尝,冷笑下了评价——滋味也只寻常。此刻他听世子询问,自觉不好实话实说啊,口中谢道:“多谢世子厚赠。味道上佳。”
池凤翎酒杯停到唇边,笑问道:“前后换了几次做法,你最喜欢哪一回?”
姜思齐不耐他在这些琐屑事打转,却又不得不回,囫囵道:“都好,都好。”
池凤翎剑眉一扬,点点头,“这你就不如李一。他说最近这回味道最厚,何子安把饭碗底都舔干净了。”说着眼底含笑,低头啜酒。
姜思齐被他一语点破,不由语塞,又想何子安居然舔碗底,真是没规矩到家,回头非要重重教训不可,见他含笑望来,便动手盛汤连喝数口,放下碗点头道:“果然滋味醇厚。”
池凤翎失笑,“我却不是迫你。”举杯向他正色道:“上回原是我的不是。姜兄为凤翎着想,确是我不识好歹,此杯算是罚。”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语出诚恳,神色真挚,姜思齐不觉触动,道:“哪里话来。原是下官……”说到此处突见他眉头一紧,改口道:“……姜某趱越了。”见他笑容明朗,轻松自在,暗自点头:那股子没头没脑的莽撞劲儿总算过去了,甚好甚好。男子汉岂可耽于儿女私情,整日里喜怒不定?刚要出声安慰激励,忽听他徐徐又道:“话虽如此,若时光倒转一回,我怕是还要不识好歹一回。”
姜思齐哑口无言,默默夹了一筷子酸笋塞入口中。
池凤翎见他神色间颇有些不以为然,放下酒杯叹息一声,道:“不过我本是朽木,怕也没那个福气被人家看上。”说着又是一声长长叹息,眉宇凝满愁思。
姜思齐本不情愿被纠缠进他人私情,不过见他殷殷相望,满脸皆是“安慰我吧安慰我”几个字,总不能干晾着,含混道:“世子哪里话来?世子人品身份皆当世一流,自会得人垂青。”
池凤翎眼紧盯他,口中道:“若是那人偏就瞧不上我又如何是好?”
姜思齐唔了一声,心道这等事终归强求不来,随口道:“如此便是有缘无份,却也无可奈何。世子还是另觅佳偶为上。”
池凤翎目光须臾不离他面庞,淡淡道:“若我只认准此人又如何?”
姜思齐被他看得尴尬,暗道你自己看不开别人能怎么办?总不成暴打一通?他和池凤翎相处从来自若,从无有过这等局促之时,咳了一声,试图岔开话去,池凤翎却是不容他躲避,直直道:“姜兄请解我疑难。”
姜思齐暗中摇头:原来他这股热乎劲儿还没过去,这又如何是好?他虽不曾燃出过这等野火似的热情,倒也知此时人心最热,越挫越勇,绝非一通军棍所能了结;想到从前自己那烈性战马也是这般,只能顺毛捋,逆了可万万不成,想了想试探道;“不知那位……咳,可曾婚配?”
池凤翎目似烛燃,瞳孔间火光憧憧,凝视了他缓缓摇头:“并不曾成家,亦似并无意中人。”
姜思齐放下心中大石,顷刻间已思虑通透:他必然钟情哪位名门闺秀,然而如今他立于风尖浪口,对方家族不肯轻易下注,唯恐事有倾覆祸及自身。此乃世情,亦无须苛责,温言道:“世子不需烦恼。姜某斗胆揣测,怕是如今大势难明,诸人各怀小心,不敢有所举动罢了。”他口中如此言语,脑中飞快的掠过一串朝廷重臣名字,只可惜他从不留心他人家务事,着实不知哪位尚有待字闺中的女儿或孙女。
池凤翎望入他眼里,道:“姜兄以为是时机未到之故?”
姜思齐想来想去也唯有此理,颔首道:“当为此故。”
池凤翎展颜一笑,起身为他斟满美酒,端起杯道:“请。”
盛情难却,姜思齐虽不善饮,也站起饮掉此杯,只觉满口醇香,又听池凤翎轻声道:“若果真有那一日,姜兄以为此事定可成真?”
姜思齐忽觉酒劲发作,后牙槽发酸:我不过胡猜罢了,又哪能真知道?不过事已至此,总不能泼他一头冷水,只得点头,“想是如此。”
池凤翎与他重重一碰杯,“借姜兄吉言。”一将酒灌入喉中,凝眸向他道:“莫要忘此日此言。”
姜思齐欲待一笑而过,却见他手端空杯全神相候,自觉不能糊弄过去,饮罢残盏,郑重点头,“自是如此。”心道我这外人记得再牢又有何用?莫非要我为他做媒?
他思虑的当儿,池凤翎已坐回椅中。随着青瓷酒盅在掌心缓缓转动,飞纵神彩亦无影无踪,唯余肃然,姜思齐知此刻方至关节,缄默不语,果然半晌听他开口道:“月余后我将有中都一行,不知姜兄可愿与我同往?”
姜思齐嗯了一声,“中都?”
池凤翎点点头,道:“不错。中都自入春以来雨水极少。吏部已连收数封奏章,不敢擅专,直递过知政堂。崔知政阅罢颇是担忧。”
姜思齐沉吟道:“可是担忧蝗灾将至?”
池凤翎拊掌笑道:“便是什么也瞒不过你姜效贤。正是为此。”说着笑容敛起,颇是忧心。
姜思齐知道中都郡汇集天下良田,为本朝财赋之所,蝗灾一起当真不可收拾。偏偏民间多崇信蝗神,但遇此灾上香祈祷者比比皆是,极少有人敢于扑杀蝗虫。纵是他军政皆精,于此事也颇觉棘手。西北天寒,蝗虫极少作祟,且有他大军弹压,哪个嫌命长敢去给蝗神蝗仙烧香?道:“世子此行是出自崔相之意?”
池凤翎静静摇头,右手食指伸出,朝上一指。姜思齐会意,又道:“那今年加了一成的赋税如何?”见池凤翎又是摇头苦笑,轻吁口气,暗道此事果然不易,道:“姜某愿与世子同行。只是梁枢密……”
池凤翎向他眨眨眼,又朝天扬了扬手指,姜思齐看得哑然失笑,点头道:“既然如此,自当同往。”
池凤翎向他粲然一笑,“不怕误了你的青云之路?”
他望向对面人的眸子熠熠流辉,神色间满是开怀畅意,全不以将至的难题重责为意。
姜思齐避开他的眼神,慢慢把住酒壶。
谁是谁的青云路?
而青云尽头又是何等模样?
他沉默的斟满酒盅,将突生的喟叹与歉疚一并饮下。
1)下一章倒叙交代白先生的结局,如果觉得不妥请留言,会在全文结束后再修,现在我实在写不动他啦。
2)这次中都之行也不会详写,很快就会转回来,这卷的target是太子,中都是给杨先生升级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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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语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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