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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原来那天她听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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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宇然没有应声,只是伸出手拉住了陈嗔的手,低着头看着两只手彼此交织。
“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我爸妈就离婚了,离婚后我妈知道了我的存在,但她没有告诉我爸,她不喜欢我爸,也不喜欢他们两人的婚姻,但她还是生出了我,却不爱我。”陈嗔平静地讲述着。
而周宇然在听到陈嗔的最后一句话时,拉着她的手不自觉握紧。
陈嗔笑了笑:“没事,我早就习惯了。”
“所以这就是刘志说的,我是他们爱情的恶果。”
周宇然抬起头看她,原来那天,她都听到了。
陈嗔顿了顿,突然歪着头问他:“不过,运动会的时候,你威胁刘志时好像很笃定,为什么?”
“他有前科,把他那些事捅出去能让他吃处分,他禁不起耗了。”周宇然淡淡地说。
“原来如此。”陈嗔点了点头。
“我妈不爱我,但是却依然养着我,只是,因为不爱,所以我没有跟着她姓,而是姓了陈,跟我爸。”陈嗔继续接着自己的话说。
她自嘲地笑了笑:“在她眼里我确实是他们婚姻的恶果,所以我叫陈嗔,嗔。”
周宇然是一个好的倾听者,他揉了揉陈嗔的头发,轻声说:“不讲了,阿嗔。”
陈嗔知道周宇然的意思,他心疼自己了,觉得讲这些东西已经让她不开心了。
陈嗔抬眼看他,眼里闪着光,不知道是未流出的泪珠,还是灯光的倒影。
但周宇然心疼了,无论是什么,他把陈嗔紧紧的拥入怀中,他不想听她讲了。
周宇然了解陈嗔,她是个喜欢复盘的人,常常晚自习给她讲的题,她会在第二天抛出一个新的问题,都问在了点子上,因为她会在夜里复盘,复盘这个题,把这个题揉碎了,捏烂了,找出自己的问题所在,根源所在,找出一个方法解决它。
所以陈嗔的物理突飞猛进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她很认真也很较真,她不会给自己一个“放过”的机会。
就算走进了死胡同里又如何,她会拿起自己的锄头,开条生机勃勃的新路。
所以周宇然不敢想,这样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无法接受,无法放过的事情,陈嗔要在夜里独自重来多少次,独自回到那一个个被抛弃冷漠的黑夜去重来一次,才能够到现在心平气和地讲出来。
“没关系的,周宇然,我想讲给你听。”陈嗔闷声说。
周宇然闭了闭眼,喉结滚动:“好。”
“但她没怎么养过我,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是刘姨带着我,刘姨是她给我找的保姆,她不怎么回家,或许是在外有别的家,总之我见不到她几次,但街坊邻居好像都很了解她,所以就有小孩子拿着从他们父母聊天的话来攻击我,嘲笑我,刘志就在内。”
周宇然的眼神暗了暗,刘志对陈嗔的伤害很大。
恶人理所应当受罚,即使他曾因为别的事付出过代价,但这不是他再次犯错的砝码,也不是获取同情的方法。
那天,他不该轻易放过。
陈嗔没有注意到周宇然的反应,依然讲着自己的曾经:“刘姨有时候会保护我,教训他们,但他们会变本加厉,连带着刘姨一起嘲笑,嘲笑她穷,没钱,只能做保姆,但刘姨是一个很厉害的大人,她曾经直接提这个小孩儿的脖子敲开了他们家的门,最后得到了那家人的道歉。”
“我小时候很佩服她,能够教训伤害她的人。”
周宇然垂着眼看她,眼里含着情:“你也很厉害的,阿嗔。”
陈嗔点了点头:“是的,刘姨教会了我如何保护自己,但是我学会后,她却要离开我了,我妈离开了很久突然回来了,那年我六岁,她穿的很好看,很耀眼,她带我上了车,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到晚上的时候,我到了一条很繁华的街道,那天下着雪。”
“她把我丢在了雪天。”
“我妈好像真的懒得骗我,她让我待在原地,待会儿回来接我,接着她就转身离开了,我看着她和一个男人说了什么,然后一点一点消失在雪里。”
周宇然闭了闭眼,他突然明白了陈嗔为什么总在雪天穿亮色,原来是因为曾经被抛弃在雪天里。
陈嗔低着头揉了揉耳垂,她声音低沉:“那个男人就是我爸,我妈走后他就要带我离开,我哭着不走,说要等她回来……”
周宇然眼里仿佛浮现了那个画面。
六岁的陈嗔很可爱,漫天大雪里,白茫茫的世界中,她倔强地站在原地,小脸被冻得很红,但是眼泪却止不住的流,她稚嫩的声音响彻整片天空,她哭着不要母亲离开,哭着要等她回来,却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进雪里。
“我以为她没有看到我,是因为我在雪天穿了白色。”
“自那以后,我只在阴天穿亮色,周宇然,我想,我再也不想被弄丢在阴天了。”
周宇然哑声说:“阿嗔,我不会弄丢你的,无论晴天还是阴天。”
语言往往能打动人,但是没有行动就只是缓兵之计罢了,周宇然明白,所以他从来都不只是说说看,他会永远陪着陈嗔,说爱是否太早,但他会用爱抚平她的伤痕。
陈嗔主动伸出手抱住了他,但是却没有说话。
周宇然抱她的动作加紧,他并没有因为陈嗔的犹疑而难过,反而他庆幸,陈嗔这份警惕能保护她,但他会说到做到。
“被接走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我爸也没把我接到他的家,他把我带到了一个新家,刘姨在那里,后来刘姨就一直陪着我了,我也明白了,我已经离开柠市,来到了清城,离开了那些人。”陈嗔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说。
幸好,她来到了这里,给了他一个机会相遇。
这天以后,陈嗔仿佛没变,她依旧很努力的学习,追求着自己的梦想。
但周宇然却发现,陈嗔没有那么依赖自己了。
她也变得更加地沉默了。
比如,她是个爱牵手的人,常常用小拇指勾着他的手心,示意他要拉着,但是现在,陈嗔很少主动,都是周宇然主动拉起了她的手。
平常陈嗔虽然忙于学习,但是会在将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理他的时候告诉他一声,可现在常常失踪找不到人。
终于,又过了一周的周末,周宇然忍不住了。
他从早上睁眼后就给陈嗔发了信息,现在已经下午一点了,陈嗔一个字都没回。
一开始周宇然也沉浸在自己的学海中,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给陈嗔发消息想要问她想吃什么,才发现这姑娘根本就没理他。
周宇然以为她学的太投入了没看到,毕竟这种事情也常有,但是不吃饭可不行。
他换了衣服拿了钥匙,到了隔壁,他按响门铃后陈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放门口就行。”
周宇然眯了眯眼,陈嗔应该是把自己当成了外卖员。
她能有时间点外卖,没时间回他消息?
周宇然没说话,几秒钟后,他听到了屋子内有人走动的声音,果然,门开了。
陈嗔呆愣地看着眼前人:“你……你怎么来了?”
“消息不回,我还以为你出事儿了。”周宇然语气很平淡,看不出生气。
“没出事儿啊,你吃了饭了吗?”陈嗔尴尬地说,。
周宇然靠在门框上:“没有,我在等你。”
陈嗔有点内疚,她犹豫着问:“那你要不要进来,我点了很多。”
“行啊。”周宇然说完话就直接进去了,全然没管愣在原地的陈嗔。
“要换鞋吗?”
陈嗔转过身回到屋子里,把门带上:“不用。”
周宇然点了点头,进了屋子后,周宇然发现陈刚才在茶几上学习,桌子上正摆着一张物理卷子,是刚做完的,陈嗔错了好几道,他不动声色地询问:“这些题,你研究透彻了吗?”
陈嗔给他拿了瓶酸奶:“没啊,太难了。”
“难?”周宇然掀起眼皮看她。
陈嗔拿起自己的酸奶喝了一口后点了点头说:“对啊,难,谁和你一样啊,看什么都简单。”
周宇然放下卷子,抽了一张纸,靠近她,用纸轻轻地擦去她嘴角的酸奶。
陈嗔不自觉屏住呼吸,这个距离……好近。
一时间,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周宇然冷酷无情地戳破了两人之间的粉红色泡泡:“难的话……怎么不来找我。”
陈嗔有些结巴:“我……我想再研究研究。”
“研究?桌子上只有这一张物理卷,陈嗔,你写题速度很快,除非是深思过否则不会轻易下笔,周日里你八点就会起床学习,到现在,五个小时了,你只在写这一张卷,还没思考完?”周宇然声音低沉。
我去……这厮也太了解自己了,陈嗔在心里面想。
周宇然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里带着蛊惑:“阿嗔,为什么躲我。”
两个人对视着,周宇然的眼里满是温柔,带着些诱哄的意味。
陈嗔拉开两人的距离:“我没有。”
周宇然无声地看着她,眼里有控诉的意味。
就在这时,门铃声响了,门外有人喊到:“外卖来了!”
陈嗔几乎是落荒而逃,给外卖员开了门,取回了外卖。
等她回到客厅的时候,周宇然已经拿起笔,认真地研究她的错题。
陈嗔顿时觉得自己的做法太不仁义了,其实……她没有把自己童年的事情告诉过别人,即使是最好的朋友,周宇然已经知道太多了,她害怕了,害怕被伤害。
但她并不想和周宇然分开,她这样的行为,算是试探吗……试探他们的感情?
陈嗔突然想到很久以前,那时间,她已经到了清城两年了,陈云楷虽然不常见她,但总会来看她,总是很温和的样子,她没有得到过爱,所以曾以为那就是来自父亲的爱。
后来她总是试探陈云楷,会在他好久没来看她的时候假装生气,故意远离,央求他多陪自己一会儿,试探他下一次什么时候来,试探他对自己有多爱。
直到有一天,陈云楷淡漠地看着她:“阿嗔,你和你妈妈很像,总爱试探,这可不是个好习惯,爸爸也有自己的生活。”
“阿嗔,感情经不起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