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在边缘》日光笼子

9、九

　　姚忘野僵在原地，手脚冰凉。就在理智崩溃前，灯光又从远处一盏盏亮了回来。
　　姚忘野正要松一口气，惊觉前方路灯旁多了一只不和谐的生物。那是只黄黑相间的老虎，只不过体型大到了不正常的地步。它四脚着地时的高度轻松超过了一旁的平房，如果按一根灯柱十米算，它估摸着能有四五米。
　　姚忘野不动，老虎也不动，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对视半晌后它张开大嘴发出了咆哮，那一瞬间她看到了巨虎脖颈间毛发剧烈地抖动。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她什么都没有听到，巨虎的咆哮声并没有落到她的耳朵里。
　　无声虓虎，像一出幽默的喜剧。
　　姚忘野大脑短路了一般打开手机的摄像头对准老虎，啪嚓一声，她意识到糟了，闪光灯和快门声都没关。
　　果不其然，巨虎受了刺激高高跃起朝她猛扑了过来。
　　这会儿姚忘野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猛虎咆哮，几秒钟后她意识到那或许是由庞然大物高速运动时带起的巨大风啸声。
　　巨虎轻松越过路灯的高度，令人窒息的黑色阴影洒了下来，她抬头看去，月光在巨虎的轮廓边缘打上了银霜，极具美感。
　　好漂亮！
　　巨虎庞大的身躯朝她轰然落下......
　　就在这时一只手搭上了姚忘野的肩头，沉重的感觉让她刚要飘然而起的灵魂落回到了地面，眼前的情景如雨幕般破碎消散。
　　姚忘野脑内的幻想戛然而止，被拉回到现实。
　　姚忘野回身看向来人。
　　吕渊收回了手，自顾自弯腰轻拍起挂到脚脖子的大衣下摆，有些不经意的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此时对向车道一辆大卡车呼啸而过。
　　姚忘野在短暂的轰鸣声中保持了缄默。
　　待到卡车的噪声完全消散，姚忘野才回到：“没什么。无聊发呆而已。”
　　姚忘野又说：“你见过老虎吗？”
　　“老虎？”吕渊停下动作，直起身，视线落到姚忘野的脸上，思索了一番，“现实里吗？没有吧，怎么了？”
　　“我也没有。嗯...下周末要不要一块去逛吴月路的动物园？”姚忘野看着吕渊外面套的大衣，黑的，材质像是复合皮，靠近了些，心想八月山边的夜晚还挺冷的。
　　吕渊挑了挑眉：“看老虎？还是约会？”
　　姚忘野皱眉，改了主意：“算了。你找我来干嘛？”
　　“上山再说。”吕渊一手撑着手肘，一手捏着下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笑了起来，“人家说眉毛粗的人一般胆子都大，可你为什么胆子这么小？”
　　这是什么歪理？第一次听说胆量和眉毛能挂钩的。随便找个人让他大晚上爬山他都会怕好吗，还有她的眉毛很粗吗？
　　姚忘野无语地白了吕渊一眼，转而打量起对方的眉毛。
　　吕渊的眉毛前中段偏直，眉形好，整体规整，边缘又有些细碎的杂边，瞧着不会太乖，有种舒适的凌厉感。粗细适中，浓淡也适宜。总之特别好看。
　　等会儿这人不会是故意找话勾她去看她的眉毛吧。
　　说不准。
　　姚忘野语气不咸不淡道：“你的眉毛看着和我差不多吧？”
　　“不，你的抵得上我一条半粗了。要我拍给你看吗？”吕渊伸手拨了拨姚忘野的刘海。
　　“粗就粗呗！”姚忘野手有点冷，插进吕渊大衣的兜里暖了暖。
　　吕渊笑了笑，眼底带着狡黠：“我喜欢粗眉毛。”
　　“哦，可以走了没，等下要被虫子咬死了。”姚忘野没什么反应的抬手看了一眼腕表。
　　七点四十了，再不快点，半夜都回不去了。
　　“把手给我。”吕渊没急着往山上走，而是朝姚忘野伸出了左手。
　　姚忘野疑惑地把右手从吕渊兜里抽了出来。
　　吕渊握住了姚忘野的手，牵着她往山上走去。
　　山间的风声听上去像女子的呜咽，夹杂着不知名的虫鸣鸟叫。姚忘野走在吕渊后头一点不觉恐怖，反倒有种在乡野漫步的悠哉感。
　　树木郁郁葱葱，褪去了钢筋水泥的包裹，姚忘野有些恍惚，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在苏城还是在乡下老家。
　　吕渊不知道从哪摸出一只手电，照在前头的山路上，就照着前方两三阶的台阶，姚忘野也不去看，只跟着她拾级而上，阶梯一开始是石头的，在逐渐向上之后变成了木头的。无人修剪的树枝杂草像是要对她们招手击掌一般横在道路的两旁。
　　其中有一段路很难走，特别湿滑，两人放慢了步调。姚忘野差点滑了一跤，好在扶住了前头人的腰，晃神间好似看到前头那人大衣的下摆多了些白色的印记，像是各种动物的掌印，其中有完整的，也有缺了几指的。
　　再看去又没了。
　　山间的风来得急去得快，带起了泥土的腥气。
　　又有了些冷意。
　　好在爬山会热。
　　晚上八点二十整，两人抵达了山顶，山顶有一个巨大的平台，人为凿平的，吕渊的手电四处扫过，姚忘野凭着短暂的印象判断这里的面积似乎比她高中时的操场还大，不过光线视野都不好，判断可能会有很大的偏差。
　　四周随处可见摆放的乱七八糟的露天座椅和桌子，前方那个高大模糊的黒影估计就是日落酒店废弃的大楼。在吕渊的引导下，两人往大楼的方向走去，走了没多久前方出现了垃圾堆成的小山，没有腐臭味，应该是由金属类的废弃物组成。
　　姚忘野往左边走了几步，打算绕过去，突然被吕渊拽住了胳膊。
　　姚忘野：“你干嘛？”
　　吕渊没说话，把手电往她的左边照去，那里有一个长方形的大坑，不深，原先或许是泳池。姚忘野左脚已经触到了大坑的边缘，再有一步就会踩空摔下去。
　　姚忘野后怕地跟着吕渊从右边饶了过去。
　　两人一路磕磕绊绊地走到了酒店的大门前。离近了姚忘野发现，酒店的玻璃全碎了，只剩下空洞的门框和窗框。
　　酒店大门的碎玻璃在前方铺了满地，原以为内里散发而来的会是阴冷潮湿的霉味，一点都没有，姚忘野甚至闻到一丝淡淡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正诧异间，姚忘野听到酒店里面响起了诡异的机器运转声，她慌张地看向一旁的吕渊。
　　吕渊回了一个意味不明的浅笑，对姚忘野做了个往里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