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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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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在吕渊家睡了一晚后,姚忘野一连四五天都没有再见过她,其间发的三条微信,均是石沉大海。
每日照常上下班,只是望向落地窗对面大厦的次数在逐日增多。
姚忘野发现吕渊出现在脑海里的次数变多了,在一个特殊的思维空间,只要打开那扇印着黑色猫猫头的粉色木门,走进去,就能看见数不清的、各式各样的吕渊,站着蹲着躺着坐着笑着跑着闹着......她的大脑变成了吕渊的乐园。
就在一个日光舒适的单休日午后,姚忘野无聊地躺在出租屋的单人床上刷手机时,一条消息蹦了过来——晚上七点,松顶山山脚的夜市一条街,不见不散。发信人,吕渊。她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来回踱步,对那条信息也反复看了几遍,确认了就是吕渊。
姚忘野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等了大约一分钟,回到,好。
心像是飘到了半空中,被一团云朵包围,她抓抓头发,等了半天也没见到新的消息就往门边走去。
静不下来。
想跑步。
姚忘野还没跑出汗鞋底却开了,她脚步趿拉的挪到了一旁,在公园外的长椅上坐下。
有些头疼。她开始犹豫要不要买双新的,吃穿住上她从不会委屈自己,只是目前经济状况确实有些拮据。
每月房租要一千五,不算水电费,吃饭也要一到两千,她工资到手将将四千上下。
姚忘野看了一眼左手上和虚拟乐队联名的电子表,叹了一口气,早知道上个月不花钱买这玩意了。
姚忘野坐在长椅上看着天色发呆,又默默刷了会儿购物软件,看看有没有什么折扣。
“这风吹得好舒服啊。”
“我觉得有点冷。”
“我穿着这件感觉正好,要不给你捂一下。”
行人经过,只言片语,没头没尾的。
姚忘野起身准备回去,鞋子的前跟还连着,勉强能挪着回去,或许是太过注意脚下,迎面撞上了一位穿着黑色高跟鞋的女人。女人手里的烟直愣愣地落到地上,微微弹了一下,烟头散出少许火星,熄了。
姚忘野连忙道歉,一抬头发现对面女人非常高挑,一袭黑衣,头顶鸭舌帽,面上戴着口罩和墨镜,把整张脸挡了个严实,瞧不出喜怒。女人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似乎有些不适应。
姚忘野有些疑惑,女人戴着口罩要怎么抽烟?
“没事。”女人情绪起伏不多,声音低沉,似乎有点压着嗓子。
女人弯腰捡起烟,用食指和拇指捏着,动作也不像是会抽烟的人。
女人朝她点点头就准备继续往前走。
路很宽,姚忘野鬼使神差地侧身让了让。
“对了,你知道万福公墓怎么走吗?”女人突然停下脚步回身问道。
“万福公墓,嗯......你要沿着这条路走到公园的另一头,在玖拾路的路标那过斑马线去对面然后往左拐穿过隧道后就到了。”姚忘野说完给她指了大概的方向,从她们这能远远的看到一个山尖。
这座万福公墓是姚忘野搬来这边后才知道,有次坐公交下错站正好从公墓边上经过。那边的夜路她也走过几次,并不恐怖,山脚下灯火通明,照明设施非常齐全,而且不管早晚那条路两旁都有不少卖花的大娘,热情,嗓门也大。
“谢谢。”女人说完不再停留。
好奇怪的人。
姚忘野看着女人的背影想到。
姚忘野回到住处,把鞋一脱,丢进了垃圾篓,转头挑起鞋架子上清一色黑白灰色系的旧鞋。她从里面取出了一双看着还算合眼的帆布鞋试了试,没小,可以穿,心情莫名好了几分。
姚忘野哼着曲子去了卫生间冲凉,路过客厅时顺手打开了电视机,是个地方台,她平时没怎么看过,就驻足稍微看了一会儿。
里面在放一则洗发水广告,代言人是童莲音,这个时期的童莲音特别年轻,留着一头柔顺的棕红色长发,巴掌大的白皙脸庞上透着清冷。她的声音充满了张力,语调里有种慵懒,像山涧溪水,虽高低错落却并不湍急。
只是这个声音为什么会有一丝熟悉?
姚忘野没纠结多久,她的思绪很快就飘到别的事情上去了。
松顶山地处的位置比她住的地方都偏,已经算苏城的郊区了,山脚的夜市一条街早已是十年前的事了,现在只余一片荒地,也不知道吕渊约她去哪里碰面干什么。
总不会是吹风?
姚忘野打开花洒照着头喷......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七点,姚忘野如约来到松顶山下。不早也不晚,这地方有些鬼气森森的,从出租车上下来时她甚至瞥见司机打了个哆嗦。
直到车尾灯的残影都消失不见之后,姚忘野才打量起这个地方,一排平房,空无一人,透明的橱窗上残留着胶水痕迹,偶见几张上了年头的海报广告,街边零星散落着小吃摊的推车,不是少了前轮,就是少了后轮,起皮的漆面下露出了纹路诡异的铁锈。
姚忘野不知道是她太敏感,还是这地方真有古怪,她从刚才起就有被窥视了的感觉,似乎有双眼睛全程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看了一圈除了路上偶尔经过的车,再没看到第二个路人。好在路灯明亮,不然她一秒都待不下去。
真是七点?吕渊又迟到了。
姚忘野掏出手机看了看,十分无语地给吕渊打去了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我到了,你在哪?”
“我发你...你定位,等...你等等。”吕渊那边不知道是风大还是信号不好,声音断断续续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姚忘野安心不少,淡淡回道:“好。”
话音刚落电话就断了,姚忘野翻着白眼打开微信,等吕渊发定位过来。
大约三十秒后定位终于跳了过来,位置显示在山顶,一家名为日落的酒店里。
姚忘野看完瞬间头皮发麻。
现在要她上山?而且她来之前做过功课的,这家日落酒店早倒闭了,现在居然还能定位出来,而且酒店的大楼废弃多年都不知道会不会塌,去那不是纯纯嫌命长吗?她抬头看向漆黑一片的山顶,几乎看不到一丝光亮,近处的树丛之间还能看到几双幽绿的眼睛一闪而过。
姚忘野暂时压下恐惧的情绪,打了几个字过去,你不会是让我现在去山顶找你吧?
吕渊回复的很快:怎么?找不到上来的路吗?我记得底下三条健步道都可以上来的。
姚忘野看到消息快哭了。她走到山脚找到了吕渊说的其中一条健步道,登山道边上挂了牌子,她用手机光照了照才看清,绿色油漆勾勒的松顶山登山健步道几个字,她不知道吕渊怎么敢上去的,这路黑的,她万一走半道上失足摔死都没地说理去。
姚忘野又打了个电话过去,沉默半晌:“你能不能......”
“你是在害怕吗?”吕渊声音里有了一丝笑意。
姚忘野:“对,你能不能下来接我。”
......
对面一阵沉默。
不接就算了,大不了回去了。是你约我,又不是我要约你。
姚忘野打起了退堂鼓。
“好,只是得麻烦你多等一会儿。”吕渊轻声说。
然后电话又挂断了。
姚忘野看了一眼时间,七点零七,单数,感觉不是很吉利,四周瞧着也越发阴森恐怖起来。
一瞬间,有些安静。
姚忘野注意到许久没有车子经过了,吹过一阵凉风,她缩缩脖子,不自觉向身后那片平房看去,那透明的玻璃橱窗后仿佛某种阴暗诡谲的东西。
姚忘野害怕的退到人行道边缘的马路牙子上,离车道和灯光更近些。
吕渊到底什么时候下来?
姚忘野脑子里不断想着,看时间的动作也越发频繁。
姚忘野找了个视频把手机声音开到最大,恐惧情绪缓解了些,她转头看向城区方向,望着那十分遥远又璀璨的灯火,她有种正处在世界边缘的错觉。
突然啪的一声,像是有人拍了一下手,姚忘野头顶的灯灭了,接着更多同样的声音响起,这条路上的路灯一盏接着一盏地熄灭。
慌乱中姚忘野不慎按到了手机的锁定键,声音连同屏幕上最后一点光亮消失,她的四周只余下静谧的黑暗。
模糊的月色下只能看到一点细微的皮肤反光。
黑暗中仿佛潜藏着诡谲的怪兽,姚忘野从头凉到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