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天荒地老》逝川与逝水

10、指尖永恒的温暖

　　周四关秦出差回来，晴悦正在埋头整理他从上海带回来的材料，关秦敲敲她的桌面吩咐道：“和众恒的合作方案我看过了，刚刚也跟高总打过电话沟通了，你让贺盛再把文件给送过去”
　　晴悦咬了咬唇：“要不还是我送去吧，上回我让贺盛去结果碰了一鼻子灰回来”
　　关秦颇有意味地看了晴悦一眼，晴悦忙把头耷拉下来免得被他X光般的激光眼看穿她的小小心思：“还是让贺盛送过去吧，我打电话跟他们总助说清楚”
　　晴悦不再多说乖乖地把文件给了贺盛，贺盛正要推脱，晴悦没好气地说道：“关总特意交代的让你送去，推三阻四的还要不要命啦”
　　贺盛被迫就范，晴悦嘴里不停地诅咒搞砸了搞砸了，最终还得麻烦她老人家摆驾众恒才能把事情搞定，谁知贺盛一回来就喜滋滋地往关秦办公室里钻，出来时露个V字手势，晴悦有些气馁，不想去的时候偏抓着她去，想去还不给机会了，她压根没有意识到感情的主动权几乎都牢牢地抓在了高原的手上，而自己成了个可怜的小兵围着高原这个爱情大将团团转。
　　晴悦长吁口气终于又熬到了周末，周五下班前苏睿旸的电话打了进来，约她吃饭，晴悦很不客气地拒绝了他，苏睿旸没有气恼笑着说等她下次有空再说，挂电话前还表决心说绝不会放弃直到把她约出来为止。晴悦挂了电话气嘟嘟地冲着话筒骂他混蛋，一抬头关秦蓦地站在跟前唬了她一跳，她拍拍心口直喘粗气，关秦淡淡一笑：“今晚公司请众恒分公司的几位老总吃饭，一起去吧”
　　经过了大半个月的揣摩和观察，晴悦清楚但凡关秦说“吗”就是升调表示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去与不去可以商量，如果他说“吧”那只是客气地提醒你少罗嗦赶紧收拾东西跟他走。
　　关秦的座驾是奔驰R350L，银白色珠光漆在昏暗的停车场内都熠熠生辉，车身的动感设计和运动线条堪称完美，符合关秦冷峻爽锐的性格。晴悦惬意地坐在车上仇富心理又悄悄冒了上来，无产阶级每天挤公交赶地铁三四班车地倒，提前两三个小时出门赚点微薄的薪水勉强糊口，不敢生病不敢买计划外的东西这还买不起房买不起车养不起孩子，资产阶级开开小跑豪华轿车大热天不用挥汗如雨暴雨天不被风吹雨淋寒冬腊月还可以开着暖气悠哉悠哉去品酒喝茶，晴悦掰着手指头一算马上又到月底了，包租婆又要来收房租了，想想都头疼。
　　关秦见她鼻子眉毛拧成一团以为是不想去赴约的缘故，可话又不好挑明了说，他素来不喜欢拿别人的私事开玩笑，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别拧了容易长皱纹的”
　　晴悦乖乖地把面部皮肤舒展开来，随口说道：“关总保养得挺好的，法令纹都没有，我连抬头纹都有两根了，老了还指不定恐怖成什么样子”
　　关秦提出自己的看法：“女人的美不是单靠护肤品就养得出来的”
　　“得靠昂贵的护肤品才养得出来”晴悦戏谑道。
　　关秦一转方向盘车子拐了个弯：“这就是化妆品征百分之三百关税的原因”
　　晴悦撇着嘴笑：“女人爱美是天性这点投资还是值得的”
　　晴悦跟着关秦进了一家有名的意大利餐馆，每天这里的牛排都是限量供应价格贵的令人咋舌，前来品尝美食的人还趋之若鹜，晴悦一直觉得这是商家采用的宣传手段，限量供应就是一个噱头，有资本享受的人就是这样，偏爱同等阶层里大多数人享受不到的东西，这也是人的通病，自己之所以没有这样是因为没有能力成为有资本的人。
　　进了门晴悦才发现外界对于这家餐厅的宣传真不是盖得，就算是不吃东西只看室内古朴雅致的装修都是种视觉享受，舒缓的钢琴乐倾泻一室，空气中隐约弥漫着淡淡的新州香，清幽宜人，晴悦觉得呼吸都要放缓了，全身的细胞都在贪婪地享受着满室的馨香。
　　高原和徐博远正在谈事，关秦走过去客气地和二人打招呼，晴悦勉强一笑便挨着关秦坐下来，手不由自主地放在膝盖上指尖绞着裙摆以此将紧张的情绪稍作释放。高原就坐在她的斜对面，眼睛转个四十五度角就能看清柔和灯光的映衬下他清晰瘦削的面部轮廓和英俊不凡的五官，尽管晴悦极其想把他扯过来更近距离地看个清清楚楚，然而此时她还是对那句沈小姐耿耿于怀。
　　“关总和沈小姐想喝点什么？”徐博远客套地征询。
　　“客随主便吧”关秦微笑道。
　　徐博远探寻地向高原望去，高原抿了抿唇：“来瓶96年的波尔多”
　　“既然贵公司对合作方案已经没有什么异议，我认为不如早些把合同签了，尽快开展合作，高总意下如何？”关秦开门见山。
　　高原点点头：“也好，公司的新项目就要上马了这边最好避免耽误时间，还得麻烦关总尽快把合同拟好”
　　瓶塞噗的拔开，绛红的液体缓缓注入透明的高脚杯中，清甜甘醇的香气让人不禁沉醉，晴悦终于体会到唇未沾酒闻香已醉的感觉，高原举杯：“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清脆的碰杯声响起，晴悦抿了口酒眼睛不由地微闭，醇香的酒和着高原迷人的笑容一下就浸润到了心底，舌尖余留的甘甜回味让她舍不得睁开眼睛，高原低沉的声音响起：“来份甜甜圈”。
　　晴悦动作一顿终于忍不住侧头看他，高原全然未觉仍在和关秦谈笑风生，晴悦怀疑刚刚是不是幻听，三个男人有说有笑，她插不上话只好继续埋头奋斗牛排，心想明天跟辛勤说今天在这high了一把准把这臭丫头羡慕死。
　　“您好请问甜甜圈是哪位的？”侍者礼貌地问道。
　　高原的眼神投了过来，侍者会意地将甜甜圈放在晴悦的面前，晴悦激动得几乎忘记自己现在是左手使叉还是右手使叉了，她只是痴痴地看着那份散着细碎糖霜的甜甜圈，追寻着往日那份浓浓香气。
　　一晚上晴悦话很少酒倒是没少喝，后来甚至是视若无人地自斟自饮，关秦蹙着眉不着痕迹地在桌案上用手肘碰了碰她，晴悦恍觉失态，借口去卫生间匆匆离席。
　　冷水泼在脸上沾湿了鬓发，晴悦清醒了许多，看着镜子里酡红的脸颊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怜，一份甜甜圈又将她受伤的心俘虏得彻彻底底，她根本恨不起来甚至气不起来，他的高原，总是能清楚地知道她的七寸。
　　推门出来晴悦的脚步一滞，暖暖的灯光下明暗交界处她看到了这七年来她一直朝思暮想的身影，就那么悠然地半倚在浅褐色的大理石壁上，他右手夹着烟左手随意地搭在腰间，橘黄色的火光伴着淡蓝的烟圈迷迷蒙蒙掩盖了他的表情，显得那么倜傥和不羁，还有属于高原特有的男人的风情，是晴悦一直沉溺得无法自拔的气质。
　　高原漆黑的眸子就那么凝视着她，像强力磁石一样把晴悦吸引了过去，他走近几步靠近她却吝啬地将目光置于她的发顶，沉沉说道：“酒好也别贪杯，这酒还是有些后劲的”
　　想起前几日的种种晴悦的倔劲犯了上来：“人家从来就没喝过那么好的酒，高总财大气粗让我多喝两口都舍不得啊”
　　“圈圈”高原低声如喃。
　　晴悦鼻头一酸：“不是叫我沈小姐吗”
　　“圈圈”高原单手撑墙将晴悦的行动限制在目光所及的几厘米处：“还在生我气呢”
　　“我可不敢”晴悦撅起嘴：“你现在是高总可不是原来那个对我逆来顺受的高原”
　　“圈圈”高原哑着嗓子，低沉的声音里有说不出的蛊惑，晴悦觉得他这一声叫得她的心理防线顷刻瓦解决堤，他的手抚在她的手背，浓浓的热情透过掌心传来，缓缓往下，温润的指尖轻触她的指尖，心动的感觉仿佛是丝丝密密的蛛丝将她脆弱的情感包裹得严严实实，她终于敢抬眸近距离地观察他，尽管泪眼中看来他的五官有些模糊，可是那熟悉的气息还有他温暖的怀抱如何让她能够忘记。
　　晴悦想如果能被他拥在怀中，她愿意把今年的好运全部用光。
　　然而高原只是伸手拍拍她的肩，柔声说：“少喝点，一会我送你回家”
　　晴悦使劲地点头，只要他给她机会，她仍然心甘情愿地做他乖乖的圈圈。
　　走到餐厅门口秋风拂面而来，晴悦觉得自己的心情很久没有这么爽利了，关秦和高原握手言别，徐博远问道：“不知沈小姐住在哪里，如果顺路我送你一程如何？”
　　还未等晴悦点头，关秦抢先一步道：“不必了我送她回去就好，不麻烦徐助理了”
　　“没有关系，关总太见外了以后两方合作还经常来往的，这哪里谈得上麻烦啊”徐博远继续争取。
　　“以后要麻烦徐助理的事情还多呢”关总将球推了回去：“今晚多谢二位的盛情款待，我们先告辞了”说罢给晴悦使了个眼色，尽管十二分的不情愿，晴悦也只好幽怨地瞥了一眼高原，怏怏地跟着关秦离开。
　　“明天你把合同送到众恒去吧”关秦吩咐道。
　　晴悦嗯了一声，关秦续说道：“众恒开发的这个新项目分成了三期，高原只和我们签了一期的合同，我希望你明天送合同去的时候能和他谈谈后两期的合作意向”
　　晴悦一怔，跟众恒这样的大客户谈判绝落不到她一个秘书的头上，莫说是她，就是片区经理都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更何况依关秦小心谨慎的性格，公司的大客户都是牢牢抓在自己手中的，他故装漫不经心地一说却绝不可能是随随便便地一想。
　　晴悦也不傻立刻猜测到关秦在疑心她和高原之间的关系，于是打哈哈道：“关总不是开玩笑吧，连您都谈不下来我去有什么用啊，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关秦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你不相信自己的实力吗？”
　　晴悦脑海中想象严肃的关秦做着“我看好你哟”这个滑稽的动作就发毛，这个反问句让她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好继续装傻充愣：“我毕竟经验还不足还得跟关总好好学习呢”
　　“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关秦不达目的不罢休。
　　“我怕把案子搞砸了反倒弄得双方合作不愉快”晴悦使出杀手锏。
　　关秦魔高一丈：“没关系，本来我也没有报什么希望”
　　晴悦只好败下阵来，下车前无奈地接过合同并应下了明天说服高原的艰巨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