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流水×记忆×阮咸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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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记忆×阮咸音
文/薛舞
其实薛大人虽然是个瞎子但是还是很帅的，不然就是被搭救的心情让我这么觉得，终于明白了女人为什么都会喜欢上救自己的人，那几乎是一种破壳小鸟认母鸟的压倒性好感啊。
话说回来有功夫的人就是很彪悍，他很轻松的一只手撩了一下，我就被抗在了背上，能定睛一瞧的时候，就看见一个骷髅兵已经要用手揪到我的头发了——耳边风声呼呼的一响，已经离开那干枯的手指几十米了。
逃开了之后，才有一身冷汗嗖的窜了出来，额头也犯了森冷，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被这帮骷髅兵抓到，没什么好果子吃。
颠的七荤八素的时候，看了看四周，逃命逃的来不及问为什么的五个人，渐渐的排成了一组，也许在这样的极端情况下，人类就容易结社。
突然刚才墨黑一片的景致有了一丝光亮，我们大家在逃亡中一起抬头，一大片乌云之上，一弯下弦月正破云而出，那些刀片一样的寒芒照在那些靠着骨头奔跑追赶的骷髅兵身上，白骨森森，本该是眼睛的部位，都是深不见底的黑洞，那场景让我滑稽的想起来医学院的骷髅复制了成千具奔跑在这个校园里面。
这场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直到我又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希望自己能从这场漫长的梦魇中清醒过来。
除了切肤的疼痛——无语问苍天了我就，这一抬头，却看见大块的乌云组成了一个人形黑影侧面像，那一弯下弦正好镶嵌在眼睛的位置，而一片圆形的乌云就在那月亮形状的眼睛里面挪动，像极了瞳仁。
“那是什么？”我在薛大人的背上挣扎着抬头，努力的指着天上的异象。
“千里眼——”算命的看了一眼，还是发足狂奔，“这次是搏命的术，不死不休啊，只能快跑！”
天上的乌黑人影那“瞳仁”转了转，正看定我们一行人。
我定睛看了看四周，辩了辨方向暗叫一声不好，他妈的这帮子外乡人哪里不好跑，前面就是学校外面一条河，宽的吓死人，每年都收几个鲜花一样的年轻生命祭河伯，我们这帮子逃兵里面，会游泳的有几个呢？
“薛大人，前面就是河，你会游泳么？”我一面忍着胃里的翻腾，一面问道，救人救到底，大人有大量，就再救小的一次吧。
“不会！”四个声音齐刷刷，脆生生的回答我。
我头上的黑线已经挂到了地上，连那个死不吭声的谭越都说不会，绝望，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河水静流无声，瞎子放我在地下，五个人站在河边唏嘘。
“我想——尿了。”Mr.阮颤抖着声音说，这次一点都没有走音，每个音都发的那么准。
我寒死了，如果不是这关键时刻，怎么能看出来他这么的胆小呢，“我就想了一下我们在唏嘘，不是嘘嘘！”
后面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已经近在百米之内，突然，那支急速行进的鬼兵团停了下来。
他们如若再向前，我们就势必退无可退，要跳进那湍急的河水中了，然后我有信心我们最终一定会漂起来——死人漂。
这样的对峙持续了一段时间，所有人的感觉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些鬼兵们黑暗空洞的眼眶朝前看着，永远都好像在阴森的注视着，他们空洞的脑袋里面，也许在等一个指令。
这样的紧张随着鬼兵团里面发出蚕食的声音之后更紧张，心跳到嗓子眼之后就卡在了哪里，不上不下，呼吸都被阻滞了，手指头脚趾头都是半曲半张，几乎要抽筋。
蚕食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响，夹杂着有节奏的马蹄声，终于看出来，鬼兵团像潮水被切开一样，分出了一条干净的通道，有一人一马——不，一骷髅人和一骷髅马从中间很有气势的飞奔了出来。
说到气势，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气势的——骷髅了，他活着的时候不知道会有多么的威风凛凛呢。
走到离我们五十米开外的地方，骷髅人在马背上一跃而起，一个利落的跟斗，姿势变换成了站——不是站在地上，也不再是骑着马的，他是——踩着马的，一只脚在马鞍上，另外一只脚在高昂的马头上，而那匹马，就算骷髅了，想必也是神骏，昂首保持了不动，就像是一座雕像。
“红线何在？”他嘶嘶的声音倒也算洪亮，不过就掺和了太多的风声，这个，可能和他空荡荡的胸膛有很大关系。
不是YY他长相的时候，大概这个骷髅也曾经只颠倒众生的帅哥，我脚步稍微挪动了一下，薛大人已经手一紧，拦腰稳住了我冒冒失失要站出去的举动。
好像魂魄被摄过去的感觉，如果不是薛大人伸了一手，只怕我就痴痴的走过去了。
“红线何在！”那骷髅将军第二次问，黑黝黝的眼眶扫过来，因为没有眼珠，没人知道聚焦在哪里，好像看到了一切，又好像什么都看不到，不管他生前什么样子，现在，可是够瘆人的。
五个人站在一起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吱声，我们在赌前面这群鬼兵都是瞎子，谁让他们的眼球早就已经腐烂掉了呢？
“踏平此地！”那骷髅将军一挥手，猎猎衣袖成风中凌乱样，说不出的霸气威武，策马又朝前推进到距离我们只有十来米，就不前进了。可是他这句话说完，那群刚才还是鸦雀无声的鬼兵团就呼啦啦的拥到前面来，呈半圆包围了我们一干人，包围圈越缩越小。
而周围的景致又开始变化，很多以前都有的教学楼，操场，开始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活似有什么人正用橡皮擦毁掉自己不喜欢的铅笔画。鬼兵团摸索着推进，遇到一些还没有完全消失的柱子和台阶，拼命的挥刀砍去，有的甚至用自己的身体撞，用自己的肋骨戳，倒地不起的那些鬼兵们，被后面涌上来的踩踏着，践踏成齑粉，风一吹尘土四扬，倒真的成了一个沙场。
看到这骇人的景象，我们五个人也越贴越紧，一步一步，被逼无奈的向河边退去。如果遇到是肉身挡住这些鬼兵，那么会是怎么样。
他们踏步的声音好像军训啊，难道，我就莫名的死在这样的鬼兵团手中？我心里突然很窝火，捡起来几块石头，朝着那十米开外的鬼将扔过去，当啷一声，那将军的一条右臂竟然落地，而那匹骷髅马居然背着主人往旁边一跃，躲开了我扔过去的第二块。
马上的鬼将那颗骷髅头咔嚓转向，硬生生的扭到了我这个方向，上下颌骨张开一条缝，那么多牙齿都白生生的，整齐的镶在上面。他双手空中大力挥舞，几声尖锐的破空之声传了出去。
是在笑吧，丫是在笑吧，都骷髅了还笑个毛啊！我恨恨的又俯身捡石头，我最恨这种小人得势的奸笑，以为老子的命捏你手里了么？你不过也就一具枯骨么，死的还比我早呢！
“鲁莽！”盲了眼的薛大人听到了声音，急忙将我护到身后。
看来那样的手势，是用来打暗号的，那些骷髅兵听到暗号，全部停顿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的，整齐划一的，将他们那白生生的头颅骨咔嚓的拧到我们这个方向，那样的咔嚓声，难听的我心里发酸牙根发痒，原来这样的声音，比指甲划玻璃还让我受不了。
薛大人为什么护我？他曾经那么鄙视我，现在却又护着我，这个让我一头雾水。捂着发酸的牙根，百思不得其解。那些骷髅兵近在咫尺，我的恐惧也升到了最高点，这个问题，变成了心底中多个小小疑惑之一，毛了个泡泡就沉下去，现在怎么活命才是个问题。
我想起了爸爸微笑的样子，那个镜头是下象棋的时候，他一句“置之死地而后生——” 啪嗒的一炮打掉了我将军的車。
湮灭——了么？
扑通——Mr.阮跑的最快，现在退得也最后面，他脚又退了一步之余，脚底下蹬的一块松动的河泥就掉进了水里。
“没——没腿路了……”他颤颤的说了一句不着调的国语，听的出来全身都在打摆子了。
“杀出去。”算命的一咬牙，一跺脚就冲了出去，变魔术一样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打保龄球一样砍翻了七八个骷髅，但是有一个骷髅居然用自己的肋骨别住了软件，卷面条一样将软件缠绕在自己的骨头上，然后迅速的从邻近的骷髅身上取了一根大腿骨朝算命的挥了过来。
好聪明又不用怕死的骷髅！我都替算命的捏了一把汗的时候，就看算命的空手入了那根大腿骨，夺过来反成了自己的兵器，而那个失去了大腿骨的骷髅，反而吃自己的大腿骨狠狠的一记，垒球一样飞出去了。
“打得好！”我大声帮算命的助威，这个绝对是很武侠的！姚，你在哪里？快记下来！
湮灭——我念头刚转过去，就想起了，现在的一切都已经不存在了，心下凄凉，但是目光还是被这个战场吸引了。
没有兵器，拿着一根大腿骨的算命的，还有盲了双眼，听声辨位的薛大人，都是那么的吃力，打的挥汗如雨，还有谭越，打得——
谭越？会武功？恩？
我这才又注意了一下那个从来说话不超过三句的男子，居然一板一眼的用某种拳法，中拳的骷髅居然全部散架！
神人啊，大学里面，真的是藏龙卧虎啊，我这种万年吊车尾，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如果不是这场大危机，这位同学应该永远都不会真人露相吧？
相反的，后面那个轻轻抓着我衣襟的，Mr.阮，怎么也是老师，不是要给我做个表帅么？
我鄙视的悄悄站开了一些，将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暴露了出来，除了国语不好，原来胆识也不怎么样啊。阴险的笑了一下，我一下子拖着他冲了出去，一面大喊着：“死也死的壮烈一些！”
“北你海喜啊~~~！”他惨烈的叫着，那么近，我的力道不用太大，就已经正面的进入了鬼兵敌阵，看来他也看了这场战争，一进去就很机灵的拆了一根大腿骨，胡乱的挥着，那些骷髅倒了就站不起来，一时之间，居然没有被抓起来分尸。
我当然也拿着一根大腿骨做大回环运动，不过是地上拣来的，没敢从人家身上拆，总觉得能动，好像还有生命一样。
骨头和骨头撞在一起的声音不绝于耳，杀红了眼的我们，都像打了鸡血一样，自保的意念，足足可以让人突然强大千倍。
“步兵退！箭阵！速战速决！”，不知多久，那独臂将军的声音传来，看来他厌烦了久攻不下。
“糟糕。”薛大人突然自前面越了回来。又很准确的挡在我的身前，气息不稳。
算命的也跳了回来，全身湿透，绸缎衣服全部贴在了身上，小精壮小精壮的肌肉被裹了出来，“再坚持一刻钟就好了，他们时间就到了，会全军覆灭。”
谭越站在原地，森冷的看着退却的骷髅兵，而那个被我拖进战局的Mr.阮，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鸵鸟一样，全身盖满了尸骨装死，希望那些鬼兵不要发现。
“色香味鬼兵都不知道了，唯独生气，他们总能感觉到。”算命的走了过去，慢慢的挪掉那些尸骨，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我们伟大的老师，将他扶着站了起来。
“快找庇护所在——”薛大人伸开双臂，一副要挡什么的警觉样子——对了，箭阵！那鬼将要将我们射成刺猬！薛大人盲的，不可能看见周围情况，这里只有一条河，要说什么庇护场所，就是跳了，可是，五只旱鸭子！可见会游泳有多么的重要！
“薛大人，附近只有一条河。”算命的淡淡的说，好像这不是生死关头。
大家都沉默了，这关头，脑子就是能跑百米也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
“憋气能憋多久？”谭越突然问。“我六分钟。”
水底，是射不到，可是就算那样，最终能活命么。一刻钟，我们几个人都嗝屁了，憋成茄子也没用的。
“搏一把。”薛大人深吸一口气，“我听辨箭矢飞来的声音，大家一起憋气，然后，各听天命。”
大家沉默了。
箭阵已经摆好，鬼将马蹄嘚嘚两声，不知道是自得还是不安，那鬼将剩余一手一挥——
“放箭！”
漫天箭矢破空飞来，咻咻的声音激的耳鼓生疼，我心暗想原来，这个也远比指甲刮玻璃的声音难听。
“吸气！跳水！”
听到了薛大人的号令，我们纷纷吸了一口气，然后扑通扑通的尽量往河中跳去，免得被箭射成蜂窝。
事情远比我想的复杂。
跳进了水里的旱鸭子，是不能靠那一口憋进的气生存的，当身体噗啦一声掉进河水中之时，强大的冲力就让我一慌，然后那些水就见孔就钻，耳朵里面嗡隆一声，然后还感觉水在努力的钻进闭气的鼻子里。
大概十几秒都不到，我已经太阳穴突突直跳，眼睛突出，耳朵的膜都要炸了一样，浑身难过，而且紧张的肌肉拖着身体，一直往河底沉去，情急之中划拉了两下水，更感觉氧气耗光，咕噜噜噜一串气泡冒了上去——
我大大的呛了一口水，又一口水，鼻子也吸着水，感觉那些泥腥味的河水已经灌进了胃里。
要死了吧。全身像是要裂一样难过，其实那是我可怜的肺最后一点挣扎，它需要的氧气我不能给。
一个我要从头顶钻出去，另一个我使劲的朝河底落下去，撕裂成了两半。
慢慢的，憋气的感觉没有了，我开始能够一口一口的呼吸，甜甜的呼吸。
水流声——
水流声——
不是——
是什么声音？
乐曲——
是弦乐？
混沌之中仿佛隔着帐曼，看见一些场景。这是什么地方？龙宫么？
演奏的那些人，是虾虾蟹蟹么？
听见有个声音从我的喉咙发出：“大人，击鼓者心不在。悲悲切切，不如遣归。”
而那个被唤作大人的人，转头看我。
薛大人！此时那双眸子深邃有神，不像盲人。
“传。”他一开口，旁边的下人便传了那个击鼓之人，那人跪在堂中，瑟瑟发抖。
“大人。”
“何事悲切？”薛大人一手捏着茶盏，眼睛灼灼的盯着击鼓者。
击鼓者哀戚道：“某妻昨夜身亡，不敢告假，但五内俱焚，心焦所致。”
“准假遣归。”薛大人喝了一口茶，放了一边，“红线真好耳力。”最后一句是耳语的，递过来一个眼神。他又轻轻挥手，那些乐人欠身礼毕，退了下去。“久违阮咸，可弹一曲否？”
“这有何难？”我的声音是浅笑的，但是那不是我所想，也不是我所愿。
阮咸？那是什么啊？
就看旁边婢女递过来一个琵琶样东西，我坐好了便弹了了起来，指法娴熟，铮铮琅琅，倒听得我自己痴了。
嗡——
一根弦不是为何裂断，手指上红色的血绽了出来，而刚才还在旁边听得入神的薛大人，一晃神已经到了眼前，捉起我的手指便放在了口中，那温温暖暖的感觉，还有有些涩的舌尖，都让我打心底里痒了起来。
“亡命之人，何须大人怜惜。”我的身体抽回了手，随手放了阮咸，转身离开。那种感觉，就是我后脑勺都长眼睛了，身体没有回头，我却看着薛大人眼中那不舍和深沉的暗涌。
流水声——
流水声——
还有温热的鼻息——
还有唇上麻麻痒痒的感觉——
我张开眼睛，一张放大的脸就在眼前，双手使力推开，惊魂未定的发现，那是Mr.阮！
唇边湿湿的，我一只手抚上那不知道什么原因肿了的唇——
“假洋鬼子，你丫还我初吻！”我骨碌的爬起来，冲上去又撕又打。
“你……溺水啊……我……救你啊……狗……咬吕洞宾啊！”
我站住了， Mr.阮也停下来，气喘吁吁的看着我。
梦境，真实，我都没有办法分清了。我看了看刚刚感觉是被阮咸割伤的手指，也有伤口，另外一只手上也有。
“河底……石头，呃。”他尴尬的说。这样说话的时候，发音还是很标准的，只要不是一个句子就好。
“你快忘记。我刚才也黑了你一把，我们扯平。不要和任何人说起，不然我告到你没办法做老师！”
他微微长了一下嘴，看着我恶狠狠的眼神，终于没敢说什么。
全身湿淋淋的两个人都很狼狈，而此时才感觉到手心有切肤的疼痛，又摊开看了一眼，那里一条绵延的红线横亘在掌心，不知怎么来的，搓了一下，并没有伤口，也不是血痂。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流水×记忆×阮咸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