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我一场相爱》另琛

3、茕茕白兔

　　对我来说，每次的家庭聚会到最后都只有一个字——累。我抬手看了看表，已经10点多，这顿饭吃了整整三个多小时。目光投向坐在桌首的黄落，她也在低头看手机。
　　黄落是我表姐，比我大三岁，去年大学毕业后考了公务员。虽说“不孝有三，无编为大”的观念夸张了些，但由于我们国家曾经长期处于计划经济时代，所以这种计划经济时代的生活和就业观一直影响着父母辈们。
　　在对待子女就业的问题上，他们的看法出奇的一致：“只有铁饭碗，才是好工作，老了以后才算有保障。”
　　黄落考公上岸后，每次的家庭聚会表姑总要在大家面前炫耀一番，表姐的优秀，福利待遇的优厚，末了总要加一句：
　　“小琛呐，你也再两年就毕业了，你要提前做准备，早点复习，现在的公务员可不那么好考。”
　　我妈每次吃完饭，回家就很窝火。
　　“什么就现在很难考啊？就她女儿长了脑袋会考试啊？她埋汰谁呢？
　　我爸这个时候就得来打圆场。
　　“别生气了，为了这个上火不值当，我们家女儿以后肯定更出息。对吧？小琛，你在学校要好好学习，毕业也考个公务员，也为人民服务服务。”
　　“你给我争口气，顺利考个工作，我天天给你端茶倒水服务你都行。”我妈听着我爸打趣的话，气消了一大半。
　　我和黄落是当时家族中唯二的两个小辈，因为年纪相仿，便时常被大人们拿来做比较。小的时候比个头，比学习成绩，再大一点比谁考的大学好，比谁找的工作棒。我和黄落就是在这你追我赶的竞技游戏中长大。
　　表姑和表姑父离婚那年，黄落8岁。
　　据说，表姑在姑父手机里发现了和一个售楼小姐的暧昧短信，和表姑父大闹了一场回了娘家。表姑父自知理亏，连发誓带下跪的将表姑哄回了家。
　　那之后，表姑性情大变，温柔的她变得强势多疑，表姑父一开始小心翼翼赔着笑脸，时间一长，表姑父受不了冷暴力和没完没了的猜忌，离了婚。
　　当时表姑父经营一家装修公司，在房地产行业景气的那几年，他赚了不少钱。离婚时，他把存款都留给了表姑。
　　黄落从小学习优异，是标准的乖乖女。无论是求学路还是求职路，她走的都很顺利。长辈们提到她从来都赞不绝口。
　　我走过去拍拍黄落。
　　“出去透透气吧？”
　　她收起手机。“走。”
　　楼下的一处凉亭里，我们并排坐在长凳上。
　　“我可以抽支烟吗？”
　　她娴熟的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要点燃时，看我盯着她。忽然不好意思的问道。
　　“抽吧。”我收起惊讶，记忆那个不善言谈的乖乖女，和眼前这个吞云吐雾的女孩还是有点落差。
　　“我妈说话就那样，你别往心里去。”她吐出一个烟圈有点落寞的说。
　　“没事，表姑说的也没错，就业形势是挺严峻，真要考试，我该提前有准备。”我笑了笑说。
　　那天晚上，坐在小亭子的我们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暗暗较劲，却无话不谈。
　　回到家，我想到任西顾，给他打了电话，那是我为数不多的几次主动联系他。
　　“喂，你好。”电话接通，是个温柔的女孩子的声音，感觉周围很嘈杂，有笑闹声，有划拳声。
　　“谁啊？”我听到任西顾的声音。
　　“不知道，接通了又不说话。”女孩温柔的回答。
　　我飞快的挂断电话，那一刻，听到心破碎的声音。
　　我做了一百种设想，或许是她妹妹，或许是哪个朋友顺手接错了。放下手机，却哭了好久。
　　那天，他没打电话回来解释，或者他不认为有必要向我解释，他就这样忽然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那晚，我删了和他的所有联系方式。世人皆为情爱困扰，好的爱人会心里眼里都是我，又怎么舍得我患得患失，郁郁寡欢。我才不要当那只等主人回家的猫。
　　国庆节前两天，快递点通知有我快递。我还在回想自己最近买了什么，在快递点门口见到了他，他清瘦了许多，我楞在原地，不知该做何反应。
　　他好像总是这样，在我以为不会再有联络的时候，突然出现。
　　“我这快递，算个大件吧？”他像个刚下班的丈夫，调笑着等着妻子的拥抱。
　　他无辜的口吻，甚至让我觉得是自己无理取闹，觉得自己像个只会撒泼的幽怨小媳妇。
　　我没理他，转身往宿舍楼的方向走，他急急的跟在后面。
　　“林琛，我知道你对我有气，有什么我们好好说可以吗？你别不理我，我提前请了两天假就是想回来看看你，我好想你。”
　　那个时候快到饭点，校园里逐渐人多起来，我不想跟他拉拉扯扯。
　　“陪我吃饭吧，我们坐着聊。”说着，我转身向食堂走去。
　　我觉得满肚子的怨怼，烦透了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我已经想好了要彻底断了这段关系。
　　找个相对偏僻的窗口坐下，我点了两个菜。
　　“任西顾，我想有些东西我们应该说清楚。”我开门见山的说道。
　　他有点诧异我的直接，好的，那你先说。
　　“我不喜欢搞暧昧，我要掌握好拥抱的尺度，是朋友还是情侣，如果是朋友，我们有点越界，如果是情侣，我们也没有确定关系。”我一口气说完这些。
　　“那天打电话接你电话的那个女生，如果她是你女朋友，你就好好对人家，如果不是，你就管好你的手机。”提到这个女生，我看到任西顾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我现在在你眼里就是个四处留情的渣男呗。”他调笑着
　　“差不多。”我也诚实的回应。
　　“那个女孩叫文慧，本科时我们谈过一阵，你知道我们手机有管制，外出要报备的，我没有时间陪她，后来就黄了。”
　　“那天晚上，她又为什么接你电话？”我问。
　　“我们专业能考的学校就那么几个，考一块儿的本科同学有好几个，我们就说一起聚聚，文慧家是南京的，不知道谁把她也叫来了。”
　　我扒拉着米饭，半天没说话。
　　“你如果不相信，我这就打电话给她。”他看我不做声，拿出手机急急的想证明什么。
　　“好啊，那你打吧。”我突然开口。
　　他大概没料到我会真让他打。
　　犹豫了一下，就真的拨通了号码，那时的我在他眼里多少有点咄咄逼人吧。
　　我伸出手，挂断了他的电话。
　　“算了，纠结这些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我们说回第一个问题，你不是问我拥抱以什么身份吗？那我问你，我想以你男朋友的身份可以吗？”他急急问道。
　　我能感到他之前是犹豫的，他一直模糊我们相处的界限，没有任何承诺。
　　“你为什么忽然告白啊？去体检了？怕人生留遗憾啊？”我半开玩笑的说。
　　“别闹，我是认真的，之前觉得要异地很久，读完3年研，又不知道被分去哪里，不敢承诺太多，觉得未来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现在，你又能确定了？
　　“回去好久没联系你，可是我放不下，我习惯跟你的相处，很舒服。现在还是不确定，但我想试试。”他突然好认真的回答。
　　我们从食堂出来，我陪他去找住的地方。
　　酒店房间，电视里播着《甄嬛传》，氛围有点诡异。
　　我起身说：“你休息吧，坐了一路车也累了，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来找你，带你去逛逛。”
　　“你留下陪我吧，我睡沙发。”他也站起身来。
　　“不合适，我先回去了。”
　　“我就待这几天，晚上你就呆这儿吧，我们聊聊天，你放心，我不是乱来的人。”怕我走，他语气里透着紧张。
　　班级群里已经发了放假通知，我放下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松了口气，开始在包里翻找什么。半天拿出一只首饰盒，里面是一条蝴蝶项链。
　　“上次在机场等飞机时买的，觉得很适合你。”说着，他就帮我戴上了。钻石的蝴蝶翅膀，在灯光下五彩斑斓。
　　晚上，我躺在床上看《甄嬛传》，他躺在沙发上，和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久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坐了一上午车，他定是累了。我关了灯，一夜好梦。
　　第二天，他一早醒来拉着我去餐厅吃早餐。他说待了四年，还没去过大唐芙蓉园，今天他得赶早去看看。
　　国庆第一天，芙蓉园有节目表演，那天人很多，他一直牵着我的手，那一整天他都脖子酸疼。
　　晚上，逛到很晚才回去。躺床上，没有一丝睡意，他窝在沙发上，刷着手机。
　　我说：“脖子好点了吗？你要不来床上吧？”
　　他说：“你不怕啊？”
　　“那你继续沙发上睡着吧。”
　　“不不不。”
　　他开心的蹦跶上床，躲在被窝里。
　　“真暖和！”他满足的感叹一句。
　　我突然变得紧张，第一次和男孩躺在一张床上，空气变得好安静。
　　他伸出胳膊，搂着我。我脑袋靠在他的胸口，听到他心脏跳的好快。他呼吸变得急促。
　　“小琛，我想吻你”
　　“什么时候？”我轻声问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的声音竟然透着一抹呻吟。
　　“现在”他也声音沙哑
　　说着，他翻身，堵上我的嘴巴。唇齿之间，尽是欲望，他伸出舌头，在我口中探索，我不自觉的发出羞人的声音。
　　他的手伸进我的衣服，在我身上游离。我被电击过一般，惊醒过来。
　　“别，别这样。”我喘息着拉好衣服坐起身。
　　“对不起，我没控制好自己。”他转过身，退到床的边沿。
　　房间恢复死一般的静寂，我一夜无眠。
　　他回去的那天，我送他到车站，他抱了抱我，在我额头浅浅一吻。
　　“我今后以什么身份拥抱你，记得告诉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