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我一场相爱》另琛

2、再见西顾

　　一晃到了学期末，忙碌的期末考后我的大一时光也结束了。考完最后一门课，赶着当天晚上的火车回了家。
　　在家的日子惬意自在，我报了瑜伽培训班准备利用假期时间考个瑜伽教练资格证。
　　接到任西顾电话那天，我正在瑜伽馆上课，翻身从墙上下来拿过手机，看清楚上面的备注后，我楞在原地，定了定神，划下接听键。
　　“在做什么啊？林琛同学”他像个许久未联系的老朋友，没有半点生疏感的寒暄着。
　　“我来瑜伽馆锻炼身体”
　　“瑜伽？那你挺厉害，练瑜伽的人超柔软的，你也可以把屁股坐在脑袋上吗？”
　　我一时语塞……
　　“你说的那个，是杂技……”
　　我不知哪来的幽默感，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哦，哈哈哈哈，你还挺有意思”他爽朗的笑声瞬间让我的心情也大好。
　　“你回家了还是在学校？”他忽然问我。
　　“我回家一周多了”
　　“那回来记得欠我一顿饭啊。”
　　“额，哦，当然”
　　我们聊的很尬，确实在没话找话，就在我以为他要结束对话时，他忽然问我。
　　“你那天，为什么忽然给我打电话？只是为了感谢？”
　　“那要不然呢？我想撩你？”话题忽然的松快，我有点无所顾忌。
　　“那我也可以考虑！”
　　我们都笑了起来，那通看似毫无信息含量的电话，将我们的关系拉近了很多。
　　那天之后，他时常打电话给我，甚至偶尔也会发视频过来，会彼此分享有趣的日常，听他讲讲备考的压力。
　　那时的他已经大四，在备战考研。或许，我只是出现在了恰当的时候，让他枯燥的学习生活有点乐子。他的目标院校在南京，而我在大西北，我不敢奢望频繁的聊天就改变了什么，我们是默契的朋友，我们只会是朋友。
　　假期结束，我准备返校，妈妈把行李箱塞的满满当当，羽绒服，棉靴，围巾，帽子，甚至袖套袜子。天转凉了，我心暖暖的，走到哪里，家永远是孩子最想回去的地方。
　　倩倩是最先回宿舍的，我进门她已经帮我们几个把被子晒了。
　　“那个李琦，你记得吧？姜浩说他已经签了工作，除了回来办离校手续，以后他应该也不太再来学校啦”，倩倩兴冲冲的说。
　　姜浩是倩倩男朋友，是李琦本专业的学长。
　　“这还真是个好消息。”我嘟囔一句，大概我和他的恩怨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大二上学期，课排的很满，任西顾那边备考也进入关键阶段，我们没了之前那么频繁的联系，偶尔发微信，也只是简短问候。
　　校园里看到披星戴月图书馆备考的学长学姐，我也会想到任西顾，他那么厉害，应该准备的很充分吧！
　　还没等来2013年的第一场雪，研究生考试已经如期而至。考试前一晚，我发消息给他。
　　“愿你所想都如愿”。
　　“定如你愿”他很快回复
　　1月6号，考研落下帷幕，晚上他打电话过来。
　　“今晚跟你去约个会？”他开口就说。
　　“谁要跟你约会啊？”我故作娇嗔的顶了他一句。
　　“好啦，是我想跟你约，半小时后我过来你们学校门口接你，不见不散啊。”他不等我回复，挂断了电话。
　　忽然觉得有什么变了，我们的关系好像更近了一步，好像多了一丝丝的，暧昧……
　　我奔下床开始吹头发，化妆，换衣服。我特意挑了一条及膝毛呢裙，高腰的设计展示出我腰细，腿长的优势。我照了照镜子，淡妆紧致但不刻意，衣服素雅不显沉闷，挺满意。
　　捯饬完他的电话刚好打来。
　　那是军训之后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我既期待，又紧张。
　　过了这么久，我依然清楚的记得那一天，他站在校门口，我走出去，他淡淡的笑着看我，那天他穿了一件黑色短外套，很宽松，他双手揣在外套口袋里，我走近，他撑着口袋将我裹在怀里。
　　“冷不冷？”他声音好温柔。
　　我任由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裹着我……
　　我抬头看他，那天没有月亮，天空却在他眼里撒了一把星星……
　　我们一起吃了饭，看了电影。我不记得电影内容，只记得影院里彼此紧紧牵着的手。那天，直到他送我回宿舍，我也没有问出口，那个拥抱是以什么身份，牵过的手又承不承诺永久。
　　4月初他复试回来后，就剩等录取通知书了。这意味着，我们相处的时间已进入了倒计时。我们周末会像普通情侣那样，约会，逛街，看电影。我们默契的等待着分别的到来。
　　6月底，学校的毕业班开始拍照，校园到处都有学士服的身影，离别总是伤感的，年轻的心总是执拗的想在按下快门的那一刻，抓住点什么，是青春的记忆，还是记忆里的那个人。
　　拍照的身影陆续被拖着行李箱离去的身影替代，我知道，快到了和任西顾道别的时候了。
　　他走的前一天，来学校找过我，那是他第一次想低头吻我，我低头避开了他的柔情，我不想初吻发生在分别的时候，任西顾有点尴尬的垂下双手。
　　他走的那天，我没去车站，我在图书馆坐了一晚上，摊在桌上的那本书却没有翻过一页，多年以后回忆起来，我赌气般的并没有好好跟他道别，也可能我和他都知道，我们的故事未完待续……
　　我从图书馆回来后，发现倩倩蜷缩在床上，额头都是汗，我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皱着眉，虚弱的点了点头。我和雨婷扶她起来，我们打车去了最近的医院。现在回想起那一夜，我都心有余悸。
　　挂了急诊，值班大夫问诊后，打电话叫来了一个女大夫，本来看倩倩捂着肚子，我们只以为是急性肠胃炎之类，开点药，最多打个点滴就可以缓解。
　　“有过性生活吗？”女大夫忽然问倩倩。
　　倩倩被问的一怔。“这和我的病有关系吗？”
　　我和雨婷知趣的退出诊室，毕竟涉及到隐私，怕我们在倩倩有什么不方便。但我们知道，可能情况比我们想的要复杂。
　　倩倩开门出来，拿着开好的化验单，我们跑去缴费，带着她去抽血，验尿。
　　再回到诊室，大夫拿着化验单神情变得严肃，“初步推断，宫外孕，你再去照个b超，等确定了，就通知家长吧，毕竟也是手术，家属必须要来签字。”见贯了这种情况的大夫语气并不温柔，我再看倩倩，本就苍白的脸，眼神空洞。
　　“倩倩，你手机呢，要不我打电话联系叔叔阿姨吧？”我轻声问倩倩。
　　“别，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不能让他们知道”倩倩哭着握住手机，“你帮我打电话给姜浩吧，你快让他来。”倩倩哽咽着说，此时的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很虚弱，一手扯着我的衣角，一手捂着肚子，她蜷着身子像一只被煮熟的虾。
　　我不敢再耽误时间，也理解她此时的心情，顺着她的意思我将电话打给了姜浩。
　　姜浩倒是赶来的很快，医生见倩倩执拗的不肯叫家长来，也没有再坚持，我们陪倩倩回到诊室，医生拿出一叠手术知情同意书，简要的向姜浩讲解了手术风险。
　　倩倩已经疼的在凳子上坐不住，她捂着肚子时而蹲在地上，时而倚在墙边。
　　医生讲手术风险，及留观的目的和留观期可能发生的紧急情况，在听到说如果手术中发现宫外孕一侧输卵管破损严重，可能会切除整条输卵管，我看到他握笔的手在发抖。
　　他忽然抬头问医生：“这个签了是有法律效力的对吧？”。
　　医生一愣“当然，这些是要永久存档保留的。”
　　“倩倩，我做不了这么大的主，我签不了，你还是给叔叔阿姨打电话吧。”姜浩转头对着倩倩说。
　　这个男孩为了爱情风尘仆仆赶来保护他的爱人。但是在面对死亡，面对未知的，可能发生的手术风险，他害怕自己具有法律效力的签字会被永远留存，他怕留下后患，他怕引起纠纷，这个1米8几的大男孩，在这一刻退缩了。

　　姜浩扶着额蹲在一边一言不发，医生看多了这样的戏码，留下一句：“你们尽快拿主意，拖的久了患者会有危险。”就转身离开了。
　　倩倩是个清醒的女孩，此刻她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流眼泪。一向有主见的雨婷扶着倩倩肩膀说：“哭解决不了问题，给你妈打电话吧，关键时刻能帮你的只有家人。”
　　倩倩面露难色，发白的嘴唇微微张了张，却什么都没说。
　　我让雨婷留着看好倩倩，然后去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我是殷倩倩的朋友，实在不行，我签字你看行吗？”我焦急的问道。
　　“我不是为难你们，这个字你要签当然可以，这人命关天，不通知她的家人，真要是有点事，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医生明显有点不悦，觉得我们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小琛，别为难医生，我已经给我妈打过电话了。”倩倩捂着肚子跟了过来。
　　倩倩父母接到电话很快就到了医院，当时的倩倩已经有点昏迷，是那个严肃的女医生写了情况说明提前让倩倩上了手术台去结束痛苦，家属签字是她父母赶来后补签的。

　　青春总是和一切美好的事物联系在一起，比如：活力，希望，激情……年轻的我们好似有大把的机会可以去试错，哪怕这种尝试是以伤害自己的身体为代价。
　　我们犯了错，最惧怕父母的责备，难面对父母的失望。可往往在乎我们是不是安全，担心我们会不会受伤，有了难处，能倾尽全力来帮我们的只会是我们最想逃避的父母。

　　多年后，倩倩成了我们宿舍第一位新娘，当然，新郎不是那个关键时刻退缩的男生。我收到了她的电子请帖，穿着婚纱的她笑容灿烂，站在她身边的男生其貌不扬，看向她的目光却爱意满满。
　　大概男人和爱情这两样东西本就奇怪，高大的未必勇猛，阳光十足的也不一定就有担当。
　　我和倩倩毕业多年也一直保持着联系，偶然的一次，她忽然提起在医院的那个夜晚，她说很感谢挺身而出的我，她也能理解姜浩不签字的选择，但是她没法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