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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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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宁侯府如今是二房夫人宋氏执掌中馈，听说顾明婵落水之事，纵然因为幺儿对她心生不满，念着侯爷的面子，也不敢过分薄待了去，思虑一番，吩咐白芍道：“摘月阁那边，你送些驱寒压惊的药，吩咐下面的人好生照顾着。”
白芍点头，想了想迟疑道：“夫人，听下面的人说，顾姑娘落水险些被表公子救下，幸好被姑娘拦下了。”
听了这话，宋氏惊讶不已，拧眉道：“晏之一向沉稳，如何会如此莽撞行事？”
宋氏是明白自家闺女心思的，她也有意撮合，两人青梅竹马，彼此知根知底若能修成好事，那是最好不过了。
倘若晏之对那孤女上了心……
宋氏顿时脸色不好看。
见二夫人眉心紧蹙，颇为烦恼的模样，白芍忍不住道：“顾姑娘是个不简单的，偏生小侯爷，表公子路过碧波湖，她便失足落水，世上哪有如此巧的事儿。”
宋氏仔细想了想，不以为意：“没依据的事莫要乱猜，她若想嫁人，我回头与老夫人提一提，此事吩咐下去不许声张。”
白芍应下：“是，夫人。”
秋日的湖水虽凉，还不至于冰冷彻骨，顾明婵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些许惊吓。院里的嬷嬷又好汤好水熬着给她补身子压惊，在床上躺了一日，她身子便没有哪里不适了。
隔日，顾明婵病愈起身，坐在妆台前，任由绿荷为她梳妆挽发。
绿荷望着铜镜里略显苍白的楚楚面容，心有余悸：“幸亏这次是小侯爷路过，否则姑娘就被四姑娘害了。”
顾明婵醒来后，绿荷就将经过一一告诉她了。她认真想了想，在侯府这两年她应该是没有得罪过萧玉苓才是。
“是么？”她语声淡淡，却莫名有点压迫人。
绿荷替她戴上一支珍珠碧玉簪，神色颇为不忿：“姑娘，说起来您这次遭罪，还不是因为背后没有倚仗，若是金贵的四姑娘落水了，那些仆妇还敢推脱了去么，您也多去寿安堂看看老夫人……”
“唔。”她随意应了一声，似是不愿再听，半晌又道，“你下去吧，我想静静。”
绿荷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知失言懊恼不已，低头应了一声便退下去。
待绿荷走出屋子，她静静坐着，猛然从发间拔出某人送的玉簪搁置在梳妆台上。
秋阳柔和，庭院里如往日一般华美热闹。
顾明婵一袭芙蓉色罗裙立于游廊，凝视着一池湖水失神。她面容清婉，身段玲珑，及腰青丝随风飘起一缕，明明婉约楚楚似画中人，周身自有一股寂寥之意，让人见之动容。
两个丫鬟穿廊而过，视线频频落在她身上，窃窃私语。
一个长脸丫鬟凑到圆脸丫鬟耳边小声道：“咱们姑娘气坏了，她倒没事。”。
圆脸丫鬟低头瞥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艳羡，忍不住又回头多看了几眼，悄声道，“她真好看啊，像仙女一样，幸好没事，否则可惜了。”
“你还帮她说话？听说那日表公子险些跳下湖她，咱们姑娘发了好大一通火，她啊，兴许使了一出美人计。”长脸丫鬟说到最后故意提高了语调。
圆脸丫鬟惊骇：“小声点，在侯府私议主子可是大忌。”
长脸丫鬟顿了顿，弱弱道：“我不过是为姑娘道不平罢了……”
闲言碎语渐渐远去，顾明婵从失魂落魄中回过神，目光晃了晃，就见临湖的石拱桥上，远远地站着一个人。
紫金冠束髻，一袭银线绣麒麟纹黑色锦袍长身而立，一如既往的俊美摄人，清贵无双。
她与他就这般隔着湖水遥遥相望，不可企及。
她忽而觉得这场景很讽刺，站在此处她能亲身感受到，他是如何眼睁睁看着她在湖里垂死挣扎，而他呢？站在那处是否能感受到她的无助与惶恐。
顾明婵死死抠着手心，不想再呆，转身快步离开。
那一抹旖旎动人的芙蓉色在游廊间快速穿梭，很快消失不见。萧煜锦收回目光，走了一步又回头吩咐齐塬：“派人去楚王府知会一声，我改日再去。”
“是，将军。”齐塬回过神来，领命告退。
顾明婵一路走得飞快，却在拐过假山时走上了一条陌生的幽静小道。这里是二房的地界，她见到路旁有一座凉亭，遂进去小憩。
她倚着凭栏，将脸枕在手臂上，闭眼思虑。
“哟，这不是顾姐姐么？不留在摘月阁里将养身子，跑来这里装可怜给谁看？”
突兀的嗓音响起，顾明婵倏地掀开眼眸，寻声望去。
萧玉苓一袭织锦裙衫站在亭外似笑非笑，怀里抱着一只金毛犬。她身材高挑匀称，长相秀丽，挑着两弯柳叶吊梢眉，此时居高临下看人有一种盛气凌人之感。
顾明婵不想与她做无谓的纠缠，向她打了招呼就要与她分别，却不想在亭口处被她拦住。
“你竟敢与我争抢……”萧玉苓拦在出口，越想越气恼，几欲脱口而出。
听了这话，顾明婵满目诧异：“争抢什么？。”
顿了顿，萧玉苓冷哼，“莫以为我不明白你的心思，不早不晚，偏偏我兄长与表哥路过你就失足落水，未免太巧合了。”
说及此，她肆意打量顾明婵一番，语调嘲讽，“美人计落空了吧？我兄长一向睿智谨慎岂能被你迷惑？幸好他识破了你的伎俩，否则我表哥就上你的当了。”
脸色微沉，顾明婵樱唇微启，语调冷淡：“四姑娘无凭无据张口就来，是否过了？”
“证据？”轻嗤一声，萧玉苓朝她走了一步，“这不是明摆着，一个麻雀竟想飞上枝头，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我不懂你的意思。”退后一步，顾明婵冷淡道。
“还不承认？”萧玉苓眼眸微眯，一步一步逼近她，怀里的金毛犬也瞪着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让她不由忆起那日落水的恐惧。
顾明婵被逼得步步后退，直到背脊抵着柱子退无可退。
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落在萧玉苓的眼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她不由大怒：“你这个不要脸的狐媚子。”
“是又如何？”顾明婵握紧了袖口中的拳头，心中积压的郁结让她几乎窒息，她迎上萧玉苓的目光，一双秋水眸子闪着泪光，“你大可以去告诉你的好表哥，找我有何用？”
萧玉苓从小养尊处优，受尽万般宠爱，哪受得了这般奚落，眉眼一沉，扬起手掌就要掌掴她。
“玉苓！”
温雅而略带急促的嗓音清晰地传过来，萧玉苓的手僵在半空。
她惊诧地偏头望去，宋晏之一袭宽袖丝质白袍立于不远处的梧桐树下，青玉簪束发，周身气息温润淡雅依旧，只是眉宇间泛着一丝恼意，泄露了他此刻的不虞。
宋晏之要回宋府，特意过来向姑母辞行，路过此地竟看到这惊心一幕。
在他的记忆里，表妹虽然泼辣爽利，但绝不是尖刻之人。可是前日不仅拦着他救人，现下竟然出手打人。
萧玉苓看了看宋晏之又看了看顾明婵顿时明白过来。
顾明婵此刻软软地靠在凉亭柱子上微垂着眸子，神色凄楚柔弱，一副楚楚可人的模样，与方才顶撞她的冷傲模样判若两人。
“表哥，不是你想的那般，”她几步过去，走到宋晏之面前，气焰极盛，“她惯会装可怜，落水不过是她耍的手段而已，你莫要被她骗了。”
宋晏之蹙起眉头，神色有些惊诧：“玉苓，你对顾姑娘有何成见，竟屡屡针对于她？谁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我那日皆看得清清楚楚，顾姑娘险些就没命了，你拦着我救人非但没有丝毫愧意，如今还肆意揣测，你可知错？”
“不是的，她刚才亲口承认了。”萧玉苓丝毫不服软，指着顾明婵愤恨道。
宋晏之看了顾明婵一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语气中带着几许无奈：“难道不是因为你咄咄逼人？玉苓，你该给顾姑娘赔礼。”
萧玉苓此刻明白过来，无论她如何据理力争都不及顾明婵楚楚娇柔的美人脸来得令人信服，一时气得口不择言：“我为何要向她赔礼？她一介落魄孤女配么？我侯府收留她……”
“玉苓！”宋晏之打断，眸中带着几分愠色，语气沉了几分，“姑母听到这话定会训诫于你，快给顾姑娘赔礼。”
萧玉苓被宠坏了，如何会轻易低头，她气哼哼地甩了甩衣袖扭头就走。
宋晏之无奈叹息，几步走到顾明婵面前，彬彬有礼道：“顾姑娘，玉苓年纪尚小，言语冒犯之处请多担待，我代她向你赔礼。”
宋晏之过来的时候，顾明婵已收拾好了情绪，站直了身姿，淡然道：“宋公子严重了，我想这其中定是有何误会，实不相瞒，那日我不慎落水是被一只突然冒出来的狗给吓到，受了惊吓才落入水中……”
“顾姑娘怕狗么？”
温柔的话语从头顶传下来带着一丝关切，顾明婵讶然，一抬眼就对上了宋晏之含笑安抚的眼眸。
他面容偏瘦，皮肤白皙，眼睛温润明亮，鼻若悬胆，唇形秀气，是一位风度翩翩的正人君子。
宋公子身上的气息与萧煜锦截然不同，哪怕居高临下看她，也没有任何攻击性，温润的笑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顾明婵心头的愁绪不免被他这抹温和淡笑所感染，她下意识指了指手指，微笑道：“惭愧，如宋公子所猜，我幼时调皮被狗咬过，一朝被狗咬十年仍怕狗。”
她朝他浅浅一笑，宋晏之一时移不开眼。
顾明婵美得不俗，毋庸置疑是个罕见的江南美人。周身散发的气质极其吸引人，温婉楚楚却又傲然清冷，她勾唇一笑好似莲花盛开，竟给他一种魅惑勾人的感觉。
这种气质好似不该出现在她的身上，却又偏偏与她如此契合浑然天成，给他一种莫名的想去探究的欲望。
宋晏之鬼使神差捏住那只手，低头瞧了。白皙修长的食指上确实残留着一枚月牙状的齿印疤痕，不过丁点也没影响那只纤纤素手的美感。
顾明婵有点愣，她没料到宋晏之这般温文有礼的君子会逾矩，惊惶之下忘了反应，然而他眼神专注而清明毫无冒犯之意，她若贸然挣脱反倒会让两人陷入极其尴尬的境地。
好在宋晏之及时松手解了困境，他轻咳一声，如墨般的眼睛望向她：“我想象不出顾姑娘这般的人，小时候顽皮起来是何模样。”
略微一顿，顾明婵顺势玩笑道：“宋公子才高八斗，没听说过人不可貌相，知人知面不知心么？”
宋晏之清雅温润的面容闪过一丝愣怔，旋即轻笑开来：“顾姑娘果然顽皮，在下无意冒犯，这就向姑娘赔礼致意。”
语毕，他便郑重向她作揖赔礼。
宋晏之为人坦荡又不失君子风度，顾明婵由衷生了欣赏之意，她盈盈福身，朱唇轻启：“宋公子古道热肠，不拘小节，小女理应向你致谢才是。”
静默片刻，他缓缓道：“姑娘宽容大度，在下汗颜，幸好你没事……”
“我是没事，”顾明婵轻轻打断，“你表妹有事。”
微微一愣，宋晏之忽然明白过来表妹为何对她有成见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正色道：“舍妹不懂事，在下惭愧，以后有机会我再向你赔罪。”
见他明白了，顾明婵微垂了眉眼，语声轻婉：“宋公子严重了，我就不耽误你了。”
宋晏之含笑轻轻点头，叮嘱了两句就与她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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