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之北》陈归鱼

52、真心终归属初姐

　　刚从南丘山寨回到学校，姜吾就接到宋刚的消息，说晚上请他吃饭。吃饭是好事，姜吾欣然答应，没有丝毫推辞。

　　晚上，姜吾来到后街宋刚指定的地点，进到包间见到了宋刚，也见到了邵桐和赵天。

　　“这么多人都在啊，这是团体聚餐啊！”姜吾笑着说道。

　　“什么团体聚餐啊，就为了等你来，赶紧上座。”宋刚扯开一张正对门的椅子对姜吾说道。

　　姜吾走过去坐下，看了一眼他们仨，说道:“你们这是有事吧，有什么事直说，可别跟我来弯弯绕啊！”

　　“看你说的，姜哥，我们能有啥事啊，这不是在你‘英明’的领导下社团迈上正轨了，我们也很有成就感么，所以咱们一起聚一下，你别想复杂了。”赵天看了一眼邵桐和宋刚，然后又迅速把眼神移到姜吾身上说道。

　　邵桐一向安静，静静地坐着没有出声。

　　菜点得挺简单的，但是都很合姜吾的胃口，干锅鸡里面没有放太多的辣椒，花椒牛肚切得很细，红油耳片上翠绿的香菜就像刚从地里摘来的一样新鲜，外加下酒必备的一盘精致的油炸花生米和几盘精炒的素菜，简单中透露着东道主的用心。

　　酒也是精心准备的，不是一般牌子酒，而是宋刚老家自酿的拐枣酒。用宋刚的话说，这酒不是名酒，但就算是名人也不一定喝得上，酿酒的拐枣，来自他们村的祥瑞——拐老爷——一课长在村口的百年拐枣树，那棵树上的拐枣，成熟了之后村里人是要雨露均沾的，能酿出一壶酒，那还是他当村支书的二爷想了不少办法呢！

　　酒过三巡，渐入佳境，宋刚开始奔主题了，他问姜吾:“姜哥，有个事情我比较好奇，你和初姐走这么近，又是老乡，你俩咋没在一起呢？”

　　姜吾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看其他几个人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说我喜欢男的你们信不？”

　　宋刚和邵桐面色一阴，转而又噗嗤一笑，异口同声地说道:“怎么可能，要真这样，我们岂不危险了!”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

　　“不开玩笑了，姜哥，我摊牌了，我喜欢初姐，见她第一面我就喜欢上了，之前一直没有行动，我是怕你和初姐是情侣关系，但是后来发现你们不是，所以今天专门请教，请姜哥一定要助我一把，这杯我敬你。”宋刚端起了一杯酒，等着姜吾回应。

　　宋刚的话姜吾一点不惊讶，从宋刚看到明雪初叫的第一声“初姐”开始，姜吾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这一天比姜吾预料的来得晚。但是宋刚的私事，姜吾实在是不愿掺和，姜吾心想：明雪初和我是老乡，高中时候就有交集，你宋刚不过是成立社团的合作伙伴，严格意义上，和我都算不上要好的朋友，现在要让我帮着追明雪初，凭什么啊？

　　姜吾微微一笑，握着酒杯说道:“你想拿下初姐?这事我能怎么帮忙啊?我和你初姐虽然是老乡，但是保媒拉纤的活，我可是不会干啊！”

　　宋刚说道:“肯定不会让姜哥保媒拉纤，就给我多讲讲初姐过去的事情就好，了解清楚性格和喜好，剩下的靠我自己了。”

　　吃人的嘴短，姜吾只好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宋刚，最后还说了一句:“祝你好运！”

　　……………………

　　姜吾一个人走在月牙湖边，夜晚的微风撩着湖里的残荷，也撩着姜吾的心。看着明净的月色，姜吾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他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但是就是和之前不一样了。

　　时间过得好快，进入大学都一年了。看着湖里的荷叶和月影投下的点点波光，姜吾想起了去年刚进学校的时候，和时蔻心走在湖边，明雪初一下子窜出来，差点把时蔻心吓得摔进湖里的场景。

　　一年时间，好多事情都变了，他的生活里没有时蔻心了，虽然她就生活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但是现在的时蔻心早已不是去年的是蔻心了。

　　人有时候真的好奇怪，明明很熟悉的人，经历一件事，就能变得无比陌生，不懂得他们是将记忆封存还是删除。但是不管是封存还是删除，都不是姜吾能够做到的事情，让过往变得与现在豪不相关，这太难了。

　　现在，有人要追求明雪初了。想到明雪初，姜吾的心里又复杂起来，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个姑娘。她活泼可爱，二里二气，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姜吾能感受到很多欢乐，但同样是她，也曾毫不留情面地说他是个精致的自私鬼。

　　姜吾的心里又萌生了之前让他自己很鄙夷的念头:如果没有时蔻心，我会不会和明雪初在一起?楼道偶遇，吃饭偶遇，大学偶遇，这一连串的偶遇，难道还不够拥有一段恋爱么？可是，可是她的闺蜜是时蔻心，她的闺蜜怎么就偏偏是时蔻心呢？难道我和时蔻心不能在一起，转而和她闺蜜在一起么？这在道德上过不去啊！可是，我现在又为什么而失落呢？为明雪初即将要被人追走了么？不，不是这样的。宋刚追不走明雪初，这是可以预料到的，可是，我又在担心什么呢？
　　姜吾觉得自己很矛盾，他点燃了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

　　月亮被乌云遮去了，月牙湖显得幽暗深沉。天上月照不亮湖上的月，湖边的人找不见了自己的心。

　　……………………

　　姜吾觉得太压抑了，熄了烟往田径场走，他想找个开阔一点的地方，让自己舒展一下。就在姜吾低头往前走的时候，突然感到有人使劲拍了一下他，然后身影向前跑去了。

　　姜吾追了上去，看到那人的背影。灰色运动衫很紧致得贴在身上，让匀称的身材线条分明；齐肩短发，清新爽利，在慢跑的震动中微微摇摆。

　　姜吾跑上去一手搭住了那人的肩膀，那人笑着转身。

　　“天哪，你竟然把头发剪了，不看你的脸我都不没认出你。”姜吾惊讶地喊道。

　　杨丹君笑着双手一摊，说道:“怎么样，比以前漂亮吧！”

　　姜吾赶紧说道:“是比以前更漂亮了！”

　　“好好说话。”杨丹君语气中充满了责怪，但是脸上却是笑着的。

　　“你眼镜呢？不戴眼镜你能看见不？”姜吾又问道。

　　“框镜不戴了，我带着隐形呢。今天去卸牙套，顺便把头发也剪了，现在感觉比以前利索多了。”

　　这时，姜吾才发现杨丹君一直戴的牙套不见了，笑起来嘴里再也没有异物凸起的不自然。

　　姜吾看着杨丹君，突然就明白了贺诗昕当时对他说过的话，“杨丹君是个潜力股。”原先的厚重框镜和牙套封锁了她的活力，也封锁了她的美丽。现在，杨丹君变了，高中时坐在他后面啃笔头的牙套妹完全蜕变了，潜力股破蛹而出了。

　　姜吾多看了杨丹君一阵，杨丹君移开了眼神，为了化解尴尬，姜吾连忙问道:“贺诗昕呢，他咋没和你一起?”

　　“那个狗东西说晚上和他舍友有局，就没跟我一起，他不爱锻炼，我锻炼的时候也不愿意和他一起。医科大跑步的人实在太多了，你们这边好多了。”

　　杨丹君说着话，做着高抬腿，姜吾努力克制着不去看她。

　　“你好像……不太高兴啊，我看……你走路都没什么精神。”杨丹君喘着气问道。

　　“唉！一言难尽……”

　　姜吾没有去田径场，而是和杨丹君在环校跑道上慢步走着，他把自己的心情都讲给了杨丹君。结果，杨丹君看着姜吾，笃定地说道:“喜欢明雪初就去表白，明雪初本来也对你有意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听了杨丹君的话，姜吾十分惊讶地看着她，“什么啊！怎么就成了明雪初喜欢我了，我咋就没看出来……再说，我……我可不喜欢她啊！”

　　杨丹君对姜吾说道:“有时候喜欢一个人，自己是不能清晰地知道的，但是一个人的嘴里要是老出现另一个人，并且两人经常出现在同一场合下，那这两个人的关系多半都不再单纯。你和明雪初就是这种情况。”

　　“但是……但是明雪初是时蔻心的闺蜜，这我要如何接受?”

　　“你在纠结这个？”杨丹君惊讶地看着姜吾说道，“大清早就亡了，你还在纠结这个。就算大清不亡，这个也没有纠结的价值。”

　　姜吾叹了口气，他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他如此难以放下的心里负担，在别人眼里就成了不必过多在意的小问题。他们是没有心还是没有自我呢，喜欢谁就和谁在一起，真的一点都不用考虑现实问题吗！姜吾想：如果他和明雪初在一起，明雪初难道不会觉得尴尬，难道不会想起眼前个这个人曾经是她好朋友时蔻心的男朋友吗？如果是这样，明雪初和时蔻心见面了该怎样交流呢，两闺蜜一起探讨在不同的时间里和同一个男人相处时的感受吗？

　　姜吾同样将自己刚才的想法告诉了杨丹君，杨丹君噗嗤一笑，说道：“你觉得明雪初或者时蔻心会那么在意你和时蔻心之前的那段感情吗，这件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很快就不会有人再提起，大家都只会在意眼前的事情，并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怀旧的。你和时蔻心那点事，只有你还一直耿耿于怀，只有你自己还没有完全迈过那道坎，别人都已经过去了。你和明雪初在一起，并不会影响明雪初和时蔻心之间的关系，甚至明雪初还会主动请教时蔻心如何与你好好相处，我觉得对于你来说这是个机会，而不是你用来对自己进行道德绑架的借口。”

　　听完杨丹君的话，姜吾心头一震，他没想到这个高中坐在他后面啃笔头的女生，竟然能将他说得哑口无言。看来她真的是变了，不仅是外貌上的，心态也变了，她不在唯唯诺诺躲在别人身后或者角落里，完全将自己打开了。人只有将自己打开了，才能更加大胆且实际地去考虑问题，而不是过度地现在自我编制的思想牢笼里走不出来。

　　杨丹君看着姜吾没有说话，接着说道：“有句话我说出来你可能会不高兴，但是作为朋友我还是要说。你读了很多书，这是你的优点，但同时这也是你的缺点。优点在于书籍让你有了足够的自信，让你有文采也有风采，但是读书太多，道理明白得太多，受的束缚也会太多，遇事就会想太多，从而忽略了你自己的内心。你做事总是从道德的制高点出发，用圣人的标准在要求自己，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生活中几乎没有圣人，你的那种高标准的处事原则，注定得不到同等的回应。你心里一定在反复疑问，为何时蔻心要那么对你，在感情中不讲道义，或者武以陌为何那么不是东西，如此出尔反尔，其实真相是，你拿圣人的眼光在看他们，而他们只是在用俗人的原则处事。所以，他们对你不会有多少愧疚，但是你对他们，有难以根除的谴责。”

　　姜吾看着杨丹君，他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朋友。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来长期以来，他都生活在一种谬误之中，生活在自己编制的道德牢笼里。尽信书不如无书，姜吾直到这一刻才明白自己的问题所在。书中的东西都是理想状态，而人的生活是庸俗的，要是完全拿书中的理想状态去归置生活的庸俗，那本来的那份高雅也会被庸俗所淹没。

　　姜吾退后一步，深深地给杨丹君鞠了一躬，这样的举动让杨丹君很惊讶，她也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等姜吾直起身子的时候，她连忙说道：“万事想简单一点，我们都是俗人，庸俗并不是罪过，所以，把自己放开吧，大胆去争取自己喜欢的人，不要辜负了别人，当然也不要辜负了自己，就算将来结局难以预料，这一刻也要遵从自己的内心。”

　　“受教了，看来是时候改变一下了，不能这样一条道走到黑啊。你说得对，拿下初姐，哈哈！”
　　“初姐？”杨丹君疑问道。

　　姜吾笑而不语，他没有想到，宋刚请他帮忙追“初姐”，而他恰恰就是宋刚最大的阻碍。现在，姜吾什么也不想了，他只想赶在宋刚的前面去给明雪初表白，这样，到时候明雪初再若无其事地拒绝宋刚，经过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再“官宣”，这样就谁也不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