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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怦然心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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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远江想起昨天自己那一脚,确实踹的重了点,但也不至于青吧,小孩子果然娇气些。他做贼心虚的偏过头,避开他气呼呼的小眼神,挥了挥手:“你是不是血液循环不太好?”
“可是哥,血液循环不好会长青斑吗?还挺疼的。我会不会生了什么病?”
“别胡思乱想。”穆远江提上鞋,拿了毛巾和牙刷就打算去找洗漱的水桶,一只脚刚迈出门,就被江意喊住了。
“哥,你不用去外边了,我昨晚回来的时候打了桶水,够咱俩用一天了。”
穆远江闻言收回那只脚,挑了挑眉:“你小子还挺勤快。”
穆远江因为晚上他踹的那一脚,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后悔跟个孩子计较,吃饭时就给他多夹了些菜。
江意嘴里塞得鼓囊囊的,筷子还在不停的扒饭。
何露浓惊得目瞪口呆,这小子看起来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没想到吃起饭跟逃荒来的似的,不无嫌弃道:“这是饿了三天的狗刚见了肉骨头吗?几天没吃饭了?”
穆远江闻言剜了她一眼,回头看了看江意,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来,这孩子确实,没睡相没吃相,一看就是被家里惯坏了。
他想到方才何露浓说的话,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江意夹菜的空隙冲他咧嘴一笑,眼睛亮闪闪的祈求道:“哥,我一会得去他们以前那个学校收拾收拾,大半年没人去了,你跟我一块吧。”
“行。”
说罢,转过头眼神询问了和尚一番。
“你们哥俩去吧,我今儿跟着村长下地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吗?让露浓跟大婶儿学着做点糕点去集上卖。”
吃完早饭,他俩就直奔学校。村子边缘挨着林子的地方有一个被竹子圈起来的大院子,包围着几座石房,他们远远就看到有几个青年进进出出忙碌的身影,看来这就是学校了。
几人看到他俩,皆过来打招呼。穆远江也学着江意,双手在胸前合十,躬身低头道:“萨瓦迪卡布!”
行过礼后,穆远江见江意和那几个青年聊的欢快,也不打扰他,自觉地拿了洒扫工具进屋开始默默干活。
过了许久,他突然察觉到江意他们的交谈声消失无踪,四周异常的安静,而身后似乎有一头张着大嘴的兽,目光跟随着他的背影,正逡巡着,待他回头便一口吞噬了他。恐惧使他的四肢逐渐发僵,冷汗也瞬间侵袭了全身。他仿佛耳鸣了,砰砰的心跳声支配了脑海。他深呼一口气,猛然转过头去,直到那个青春阳光的脸庞闯入了视线,他才松了一口气,方才的恐惧使他有些瘫软无力。
江意发现他的不对,忙过来搀住他。
“哥,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中暑了吗?”
穆远江又好气又好笑:“你小子干嘛悄无声息的站在那里,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哦,我看打扫的差不多了,就让他们先走了。进来时看你那么认真,就没出声。”
江意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儿,他肯定不能说,方才他甫一进来,看到低头认真扫地的穆远江,汗水顺着他被热气蒸腾的微红的脸庞滴落在地上。他双瞳含水,眼神专注,精致圆润的杏眼使得帅气中氤氲出些许江南美人儿的书卷气,平添了岁月静好的感觉,自己一时不查就被勾了神儿。
虽然十二月份是泰国最凉快的季节,依旧有些酷暑的味道。方才打扫了那么长时间,穆远江早已大汗淋漓。
江意今天穿了件白色衬衣,他见状扯长了袖子,自然而然扳正了穆远江帮他擦汗。
穆远江比江意稍微矮一点,江意帮他擦汗时,眼睛低垂着盯着他的额头,抬起的手臂遮住了天空,穆远江目光所及之处就仅剩了他们面对面的这一方空隙。
他能清楚地看到江意根根分明的睫毛遮住了半个眼瞳。
两个大男人离得这么近,穆远江内心一阵别扭,忙撤出身,倒也没多想,只是支使道:“还剩那边桌子没擦,你去擦一擦吧。”
两人打扫完后,也没急着回去,就坐在院子的阶梯上吹风。
江意见地上有只蚂蚁搬着一块白色的片状物往前奔跑,他一时兴起,捡了根小树枝在蚂蚁的周边画了个小圈,那只蚂蚁跑到圆圈边界就像被禁锢住了一样,在圈里兜兜转转怎么都不敢越出去。他若有所思地盯了会儿蚂蚁,又转头看了眼正望着远处发呆的穆远江,突然就泄了气。
院子外边是一大片山林,翠绿葱郁,浓的像晕染不开的墨水。调皮的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又从间隙中携着青草香直奔他俩而来。穆远江和江意一左一右坐在门框上,头发被风吹得扬起。
这里的宁静似乎有一种魔力,使得穆远江有些放空,他望着远处那群徘徊着叽叽喳喳的鸟儿,从这棵树飞到那根枝儿,或藏在枝叶间乘凉或昂扬的扑扇着翅膀,仿佛谁也奈何不得它们。他静静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安逸,享受着带着些微凉意的风有条不紊的抚着他的脸庞,随着每个毛孔舒展开,他从头到脚都慢慢的酥软下来,鼻端有绿叶的清香若隐若现,像饮了一杯经年的清酒,微醺着令人流连忘返。
如果没有人破坏这美好的话,就更好了。
打断他的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诗句:“芳菲歇去何须恨,夏木阴阴正可人。江哥,该放下的就放下吧,惜取眼前景,才不枉这清风、绿叶、鸣蝉。”
穆远江有些无语,没搭理他。
江意抓了抓头,又另起一个话题:“江哥,你们不是来旅游的吧?哪有出来旅游连住宿都没安排好的?”
穆远江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冷冷道“你小子怎么什么都打听,我们是干什么的跟你没关系。咱们就是萍水相逢,过不几天就桥归桥,路归路。”
“哦。”江意讨了个没趣,也没继续追问。回头挥着他手里的小树枝,唰唰几下在地上画了几个十字格,开心的招呼穆远江:“江哥,江哥,咱俩下会儿五子棋吧。”
穆远江依旧不打算搭理他,继续眯着眼看着远方。过了一会儿听他可怜巴巴的自言自语:“唉,好想家啊!”
随后又扒了扒裤腿露出那块淤青:“江哥,这块青有点疼呢,我是不是生什么病了?”
穆远江揉了揉血气上涌的太阳穴,认命般的挪了过去,抢过那根小棍儿,毫不手软的戳到那块淤青上,在江意疼得吱哇乱叫的同时淡淡道:“下棋。”
后者闻言眼睛一亮,立马喜滋滋的挨了过来。
江意年纪虽小,但脑袋很灵活,他步步紧逼,轻易的将穆远江布下的招一一化解。但穆远江胜在仔细谨慎,所以俩人杀的难分难舍,一时半会儿竟下不完。
穆远江认真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走,江意那边嘴又开了封。
“哥,你有喜欢的人吗?”
穆远江是个单线程生物,他玩这种东西时不能分心,所以权当没听到他说话,着意忽视他,并不予理睬。
“哥,我跟你说,我小学的时候,可就有喜欢的人了。”
尽管穆远江极力的屏蔽江意的声音,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思索上,可这飘进他耳朵里的零星字节还是让他破了功。他笑着摇了摇头,拿小棍敲了一下江意的脑袋:“你小子从小就不好好学习,天天都在想什么?”
江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笑得腼腆。穆远江余光扫到那抹笑,心中不由感叹:这小子的外表太有迷惑性了。
“哥,你不好奇我喜欢的人什么样子吗?”
“什么样子?”
“很勇敢,也很好看。我小时侯发育慢,个子矮,总被人欺负,人家还救过我呢。”
穆远江扑哧笑出声:“美救英雄?”
他话刚出口,江意就眼疾手快的画了个圈,随后大手一挥将小树枝掷在地上,兴奋道:“嘿,你输啦!哈哈哈,哥 ,你中计了,我跟你开个玩笑,你就分神儿了!”
江意是典型的笑眼,眼睛轮廓很大,眼角微微下垂,眸子亮闪闪的,像把星星揉碎在了里面。一笑起来,就弯成两轮弯弯的月牙,让人看了就开心。
穆远江看着江意得意的模样,想着杀杀他的威风。趁他不注意,拿起手中的小树枝朝他的腰狠戳了几下,笑骂道:“让你个小兔崽子耍诈!”
“哥,哥,我错了!哎,你别戳我腰啊,痒痒!”江意一边躲着,一边求饶。最后索性一把拽住穆远江作乱的手,拉着他往前跑。
“走,哥,咱去看看鲁叔他们干什么活儿去了。”
穆远江被他硬拽着,一头雾水:“鲁叔?”
“嗯嗯,鲁叔今天不是跟村里的男人们去干活了吗,咱们去看看,能帮上什么忙不?”
穆远江旋即明白过来,原来和尚姓鲁。
他有些诧异的看着江意,他跟和尚认识了将近两个月了,见识了他很多面,也算跟他同生共死过。但和尚从未对他透露过半分自己的身份。
“他告诉你的?”
“嗯,昨天晚上跟鲁叔聊了会天。”
“你不怕他?”
江意疑惑的转头:“怕?为什么要怕?鲁叔总是笑眯眯的,很和善啊!”
穆远江回想了一下,只要有江意在场,和尚确实总是笑眯眯的,他又想到和尚昨天初见江意时说的那句话,敛去眼中的诧异。
他仔细端详了一下江意,随后笑着掐了一把他的脸:“没什么。也是,你小子长了一张乖顺无害的脸,谁不喜欢!”
江意突然站定,穆远江一时没防备,差点撞上他,还好及时刹住了脚步。他一抬头跟江意的眼睛对了个正着,不知是不是在阴影下的缘故,江意的眼眸有些深,他盯着穆远江一字一句问道:“哥也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