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苑》Klavier0号机

5、晨间逸话

　　一觉醒来还是清晨，睡眼惺忪的布鲁姆衣着整洁地从他的“不规则多面不稳平衡态非马顿流体”帐篷中出来了（他还是怎么也都不让别人修理他的杰作）。

　　“哟！还以为贵族老爷们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的呢？”莫格尔似乎醒了有些时候了，一见面就开始阴阳怪气。

　　布鲁姆也不跟他客气，还击道：“我也以为粗俗的家伙在帐篷这种讲究的地方不可能合得上眼睛呢。”

　　“我可是睡得香着呢，”莫格尔虽然这么说，但看着他黑眼圈总觉得不可信，“倒是你，摆着个苦瓜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你钱一样，没睡好的人该是你吧……”

　　“按正常人的标准，睡这个时长的觉就应该在起床的时候摆这个样子的脸。”

　　布鲁姆懒得跟对方理论，自己的睡眠质量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他以往都是这个点起床的，即使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么做了——显然并不是出于个人意愿，而是也因为“家教”。

　　“现在按正常人的标准，我们是不是该吃个早饭？”莫格尔见他不回话，便另起话题道。

　　“啊，”布鲁姆假装自己刚反应过来，“如果还是我和我的姐姐在那里的时候，我可以在宅子里给你准备枫糖松饼享用或者是‘潜艇包’让你带上……不过现在是不可能的了——昨天我购入了一些全麦吐司，给你。”

　　他拆开简单的包装，递了一片过去，然后自己也拿起一块。

　　“恶……”在咬下一口后，本来眼睛冒光的莫格尔发出了痛苦的哀嚎，露出极度失望又极度惊讶的表情，好像吐司在他的嘴里咬他的舌头一样。

　　在莫格尔脸部肌肉都快扭曲到一起去，然后拼尽全力以一种近乎自刎的姿势的方式高扬头颅把嘴里的“恶魔”咽了下去后，他压着嗓子夸张地质问道：“你……你为何要加害于我？”

　　“你难道觉得我会掏出贵族早茶精致套餐，让‘穷苦的的孩子’见识下人间珍馐吗？”布鲁姆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说完就继续自己闷闷地啃起了面包。

　　莫格尔还不太信，追问道：“我们的小布真的吃得惯这么糙的东西吗？这鬼东西拿什么玩意儿炼金合成的？”

　　“你还知道炼金啊——全麦面粉，百分之百。虽然口感和味道堪比谋杀凶器，但是最健康的，价格最低廉的。其实习惯了也还好，我以前的早餐就吃的这个，我考虑到你不一定吃得惯还特意加了更多的蓝莓果酱调味，”他一边浏览着包装袋上的配料表，边面无表情地回答，“另外，不要叫得那么亲密。”

　　“你揣着巨款还计较多少钱？”莫格尔不解。

　　布鲁姆冷静地嚼完了嘴里的面包，有些没好气地说道：“那我应该拿钞票打别人的脸边叫嚣‘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吗？他们在这种地方卖东西就是自然垄断，再加上也不清楚会在这里待多久，现有资金很重要。虽然那些商人说可以用‘零件’的宝石核心做以物易物，但拿那种昂贵物品交易，要把商品价格抬成什么样子我不敢想。”

　　一堆名词堆积下来莫格尔听着明显云里雾里，可他还是尽可能地理解了部分，问道：“没想到你真的在计划以后的事。”

　　布鲁姆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莫格尔一眼，搞得他心里发毛。

　　“我只是不习惯考虑别人离开的情况。”布鲁姆的回答略有回避，但这句也是真话。姐姐远去的时候，他就是完全地手足无措，所以即使境地再窘迫，他也一定要为下一步做好准备。

　　“再说，我走了，”布鲁姆沉重地说道，却话锋一转，“这吐司和‘巨款’一并留给你，也可以让你懂得些节俭的道理……”

　　莫格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手掐住自己的嗓子，义愤填膺地答道：“走你*阿尔莫兹暗语*，还把‘兔丝’留给我！怎么？要我给你当陪葬？”

　　“我还以为你会挺乐意‘睡’在我旁边呢。”布鲁姆捂着嘴，小声地笑了出来。
　　莫格尔摸了摸下巴，说道：“这么一说，好像也不错……”
　　“诶，有点底线好不好啊！”布鲁姆震惊了，他真没想到对方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而科德这不识相的玩意儿，偏偏在这个时候蹦了出来。

　　“大早上的能不能消停一下？”科德的话一如既往地莫名带着一股全自动攻击性的味道。

　　这布鲁姆就有话说了。

　　“你原来还知道出来啊。”

　　莫格尔也颇有怨言地应和道：

　　“你原来还没被火化啊。”

　　科德显得有些窘迫，谁叫他自己甩脸子又不信守承诺呢？即使这样他还是坚持嘴硬道：“我之前是因为不好打扰你们两个‘打情骂俏’。”

　　看来这个回答直击对方两人的“心弦”。他们第一时间都丧失了语言能力，并且不约而同地显露出不自然的神色。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科德还嫌自己死的不够快，故意捏着腔调嘲讽道，“不知道是昨天晚上是哪两个人乐呵着拉手手呢？”

　　布鲁姆的脸直接烧得通红，他本来就还想叫莫格尔保守昨天晚上的事情的，这下好了，“第三者”出现了。

　　在他思考封口费的份额时，杀手先生黑着脸以完全看不清的速度把科德一把抓过。

　　莫格尔死死地瞪着对方，幽绿的眸子里全是骇人的杀意。

　　“看在布鲁姆的面子上，我没马上把你撕成碎片，”他紧紧地捏住还妄想挣脱的科德，“之前和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是我没认真，别以为我不敢真拿你怎么样。”

　　小少爷这次并未开口劝，毕竟人家已经看在他的面子上了。

　　原来还得意洋洋的飞行笔记本被吓得“浑书颤抖”，万分恐惧地道歉：“对对对对对对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起起起起起起起……”

　　虽然很不合礼数，布鲁姆看着科德的怂样莫名开心。

　　“还算识相，这样我可以考虑给你留全尸。”莫格尔满意地说，笑着的表情却好像比刚刚的凶面杀伤力还要大。

　　科德哆嗦得话都说不清楚了，支支吾吾地辩解道：“我，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好吧，布鲁姆泛滥的同情心让他觉得“书书”有点可怜了，他还是劝道：“算了吧，别跟它计较了。我还有问题想问它呢，起码也等问完再……”

　　怎么好像劝着劝着又绕回去了？

　　科德很想感激，但是实在摆不出那种态度，扭扭捏捏地说：“你问吧。我知道的都会回答。”

　　莫格尔显然还没把气撒干净，但低哼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

　　“这片遗迹是不是不太稳定？”布鲁姆指着他身后说道，“这堵断墙在我们进入‘臆境’前后发生了明显的大小变化，而且还不止是它一个个例。我不排除这种现象有导致意外事件的可能性。”

　　“有危险？那你还特意选在这儿底下睡？”莫格尔不解地问道。

　　布鲁姆头头是道地回答：“‘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我只是想……证明‘我不是君子’罢了。”

　　本来想讲“拉你一起证明”，但是布鲁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莫格尔罕见地没追问，估计也是知道就算问了他也是弄不清楚的。

　　布鲁姆看科德深吸一口气的声音（明明没有嗓子），就知道它大概要开始絮絮叨叨了（当然可以不听）。

　　“之前没机会，现在正好说明白：先神离去造成了整个世界术法的波动，把过去时间的物质区域的部分串接到了现在的时空，就比如现在的这片遗迹，且因为波动下来的不稳定性，遗迹的各部分就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扭曲。而你们知道的，在未知力量的影响下于‘荒野’中死去的人们会变成灵体。可能是波动中也连带了部分意识到了现实，所以在像这片遗迹这样的串接区域里就会出现过去死去的人形成的灵体。但与一般不同的是，他们的意念似乎非常强烈，其中最强烈的个体还会形成封闭的只能由特殊手段进入的意识空间，我之前也带你们去过了‘伊约丹’的‘臆境’，这个‘臆境’就是上面说的意识空间——呼，算是一口气解释了所有东西。”

　　“谢谢你的论文。”布鲁姆抛出了一个极其敷衍的回答以充分体现他的态度。

　　莫格尔则根本没理科德，他很专注地转着匕首一遍又一遍，见可的对着自己，问道：

　　“屁放完了？”

　　科德气不打一处来，但又没办法发火，只能咬着它虚拟后槽牙地忍耐着说：“反正我是讲清楚了，你们自己不听之后也别问我。”

　　“它讲啥了？”莫格尔后知后觉地问。

　　“没事，太麻烦了，”布鲁姆显然不太尊重科德的“劳动成果”，难得很不严肃地回答道，“之后在路上我来概括也可以。”

　　科德一愣，问：“你怎么知道我要让你们去探索遗迹？”

　　“简单的套话技巧——您老一大早起来不就是为了赶着使唤我们吗？”布鲁姆略带恶意地特意笑给对方看，“我先行说出来，也帮忙省了些口舌之劳。”

　　“现在才发现你们两个人原来都不是什么好人。”科德鸡皮疙瘩掉一地，厌恶地说。

　　莫格尔又是不知何时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在它的身后，直接捏住了科德的部头，嘲笑道：“你也就是个喜欢把人扔来扔去的拐卖犯，好意思说这种话吗？”

　　“都讲了是为了先神，别搞的跟我谋取私利一样行吗？而且到这里也是你们自愿的我也没逼你们过来啊。”科德冤枉得很。

　　“既然是请人办事，受些埋怨也正常，不是吗？”布鲁姆瞄了眼似乎有些认真的莫格尔，“况且，我又不是真的这么认为。不然为什么还要向你寻求信息呢？”

　　科德呼哧呼哧地“这还差不多”一番，才接着说：“所以，还有什么要问的？”

　　莫格尔跃跃欲试的样子，但是话马上要跑出嘴的时候就被布鲁姆打断了。

　　“嘘，”他抬起右手，竖起食指，示意莫格尔噤声，然后神秘地讲起了悄悄话，“等下你问我吧……”

　　莫格尔虽然不太明白，但也没接着问。

　　“你现在可以指派我们了。”布鲁姆怪客气地向科德说。

　　“我现在连你的好脸色都觉得不习惯了，真是可悲啊，”科德可怜兮兮地抱怨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要你们在这里跑跑，找点有用的东西——别问我什么东西，在你们拿到手里之前我也不知道。总之捏着我会发光的肚子转悠转悠就明白了。”

　　就作为金属探测仪使用吗？实用得无话可说，不对，什么叫“肚子”？好怪哦……

　　布鲁姆刚准备开口就被莫格尔抢先：“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还有‘肚子’这种玩意儿？”

　　“我连叫一下都不行？”科德说着关上了自己，封面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宝石闪着光，“就管这个地方叫‘肚子’，有意见？”

　　“行行行，那……这儿又叫什么名字？”莫格尔恶趣味地突然抓住科德的两边，硬是捏了起来。

　　布鲁姆思绪万千地看着精神似乎有点不正常的莫格尔。

　　“不是你自己说人家是本书的吗？怎么这个时候又在期待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布鲁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即使这么说了，莫格尔还执迷不悟，一个劲捏还一副极其认真期待反应的样子。

　　布鲁姆被莫格尔蠢笑了，小声地笑了。

　　“你再这么无聊，我就换你的声音大喊‘那里不可以’。”科德只能祭出杀手锏。

　　莫格尔一听直接表演变脸，马上威胁道：“你*阿尔莫兹俚语*敢。”

　　科德也是怂得很快，赶紧不吱声了。

　　布鲁姆看着飞行笔记本，似乎有点恨铁不成钢。

　　无声地对峙了一会儿，莫布两人才发现科德已经把自己又锁住缩起来了。

　　“它凭什么觉得我们会帮他的忙？”莫格尔没好气地问道。

　　布鲁姆捻捻衣领，思考了片刻后回答：“欠它人情吧。”

　　其实就它目前展示的战斗力来看，实际上不管也没什么事……但布鲁姆实在说不出“因为它觉得我是个烂好人，而你又一定会听我的”这种话。

　　虽然科德大概率确实就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