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病共友》深海一鱼

5、回家

　　可能是因为基本都是中午醒来的缘故，一天总是过去的很快。

　　药物的作用好像已经不太能让夏末晚上睡得安稳，哪怕加了药量，可身体已经不会再出现最开始那样的状况，之前吃下药不出十分钟脑袋就开始晕晕沉沉，像是打了麻醉一般，强烈的心悸感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明显，身体似乎已经适应了药物的作用。

　　“不会下次又要加药量吧。”夏末不禁有点担忧，愁着脸吞下了早上新加的药。

　　习惯性地抹抹脸，稍稍打起一些精神，打开电脑开始构思连载的稿子，顺手撕开手撕面包的包装袋。

　　放在电脑边的手机突然震动，夏末一瞅，是微信电话。咽下了口里还在咀嚼的面包，轻轻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喂，怎么了爸？”

　　“夏末，午饭吃了吗？”

　　“吃了，刚吃完。”

　　“嗯每天要记得按时吃饭。”

　　“嗯有的，吃的可多了。”

　　“最近忙吗？”

　　“还好，就在家画画稿子，过几天去一躺公司，周末有个书迷活动要参加一下，也没有很忙。”

　　“哦哦，那你忙，每天早点睡觉，注意好身体。”

　　“嗯嗯，我没什么事的，你和妈妈多注意身体。”

　　“嗯好...”

　　“爸，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夏末从父亲的语气里听出了异样，“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吗？”

　　“也没什么大事，你忙你的，不用担心。”

　　“没关系，爸你说吧。”夏末一只手举着电话一只手移动鼠标点开了电脑的日历，“如果要我回去一趟的话我现在买票，今天的票应该还有，周五我再回临城就好了。”

　　“嗯...”电话那边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会，支支吾吾地说，“奶奶之前不是一直胃不好吗...”

　　“奶奶胃病又犯了？”

　　“嗯严重了一些，可能需要要做手术。”父亲的声音透着疲惫。

　　“要做手术？这么严重...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都没跟我说过。”夏末一惊。

　　“有一段时间了，怕你忙，一开始以为没有那么严重，有我和你叔叔两个人轮流守着，你奶奶也不让我们告诉你，怕你担心...”

　　“那也得告诉我呀，现在让我知道了我不是更担心了吗。”夏末打断了父亲的絮叨，“那我看看火车票，手术在什么时候？”

　　“手术没这么快，没关系，你周末还有事，不用特意回来一趟。”

　　“当然得回去，没关系，还能在家待几天。”夏末说道，“等会定了票和你说。”

　　“好，到时候去接你。”

　　“不用不用，你不是还得照顾奶奶吗，我估计只买的到很晚的票，我自己打个车回家就好。”

　　“行，那到时候联系。”

　　“好。”

　　挂断电话，夏末无奈地摇摇头，报喜不报忧的除了子女，其实父母也一样。

　　这已经不是爸妈第一次这样了，每次回家，总能从亲戚或是哪里听到一些家里他不知道的事情，而夏末每次却只能一脸茫然地说自己不知道。

　　点开购票软件，看了看临城和南城往返的火车票，好在现在是工作日，购票的人不算多，来回的票都有，买好票后，截了两张图发给了爸爸。

　　“收到，你自己路上注意安全。”不一会爸爸那边就回复了消息。

　　夏末看着屏幕想了想，“就回去几天，电脑什么的还是不带了，应该也没有时间画稿子，好在还有些存稿，衣服...家里也有，也不用特意带，带个手机充电器什么的就差不多了吧...”

　　突然想到了什么，点开微信列表，滑到了某个人的头像，点开聊天框，快速打了几个字。

　　“我要回南城几天，有空见一面吗？”

　　夏末盯着这行字看了半天，右手大拇指悬在发送键上，可是怎么也按不下去，挣扎了一番，还是像泄了气一般，大拇指一下下按在删除键上，最后关上了手机。

　　画了一会儿稿子，明亮的天空渐渐变成了暖黄的夕阳，夏末关掉电脑，拔掉房间的插头，确定自己关了电源和煤气，检查一遍无误后，套上外套，背上了收拾好的书包，锁好房门，乘着电梯下楼，也踏入了这美丽的晚霞之中。

　　夏末看了看天空中射下来的美丽阳光，感受着吹在脸颊上凉风，甚是舒服。

　　有票卖，但不意味着临城东站的人就少，印象里临城东站总是满满当当的，夏末进站找到了对应的候车点，找了个没人的座位，坐了下来，看着手中的车票，时间还有很久。

　　夏末戴上耳机，不管周围的喧闹声，点开了微信。初中微信群倒是又变得死气沉沉，八卦的热度还没有持续一周就已经凉掉了，来得猛烈，看完热闹之后，散得也是飞快。

　　忍不住又点开了那个再也不会回消息的头像，看着最后一条“さようなら”的消息，然后一直往上滑。

　　乔松确诊的时间比夏末久很多，所以大部分情况下，两人的聊天都是乔松在告诉夏末一些对待病症的看法和鼓励着夏末要挺过去的话，基本都是乔松大段大段的说着，夏末作为倾听的一方有时感慨两句。

　　乔松每次和夏末聊天时，总是充满了正能量的话语，夏末之前总是会诧异乔松到底有没有抑郁，微信里的乔松给人感觉就像是个积极到不能再积极的阳光男孩了。

　　或许乔松对待他人总是竭力展现温暖，每次都和夏末说要好好生活下去，告诉夏末生活的美好，世界的美丽，可是却不肯放过自己。

　　夏末好像能看到每至深夜时，乔松抱着脑袋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微张着嘴无声求助的样子，可是没有谁能注意到这个绝望的人，也没有谁能伸出手拉他一把。

　　大家只会在事后，才开始说着虚伪的话语，施舍着自己伟大的怜悯，更有甚者都不屑带上圣洁的面具，嘲笑地说着事不关己的风凉话，毫不正视何谓生命的价值。

　　或许在世人看来选择那条路的人才是没有正视生命价值的人吧，可是降生于世的人们，又有谁不想安安稳稳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你应该告诉我的呀，万一...”夏末捂着脸喃喃，“万一我可以帮助你哪怕一点点呢，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盯着联系人列表里“乔静”的名字看了许久，夏末还是点下了通话键。

　　电话嘟了几声，对方接听，是个温柔的女声，“末哥。”

　　“小静。”听到乔静声音的夏末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好意思打扰你。”

　　“没事不打扰的，我没在忙。”乔静的声音很平静。

　　“对不起这么久才打电话过来。”夏末小声说，“你哥哥的事，我很抱歉，没帮上他。”

　　“末哥你别这么说，不怪你的，那是哥哥他自己的选择...”

　　“我现在在回南城的路上，什么时候方便见个面么。”

　　“方便的，正好哥哥有些东西留给你。”

　　“留给我？”夏末惊讶。

　　“嗯嗯，是的。”

　　“好，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都可以，这段时间我都在家，学校那边暂时请假了。”

　　“好，那我回去了联系你。”

　　“末哥路上注意安全。”

　　“嗯嗯，你也注意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