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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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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最适合小说家出门采风,因为这个城市的阴暗小巷里上演的便是人生百态,出生和死亡,结盟和背叛。这里没有童话一般浪漫的展开,只有约定俗成的秩序和消亡。
前提是,这位作者的胆子得够大。
戴着眼镜的男人跪在我的床前,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求我保护他。我有点不安地看着阿帕基拳头上暴起的青筋,示意那个男人冷静一些。
那不勒斯街道上的摄像头只有一半是属于警察局的,剩下的四分之一坏掉,四分之一藏在街巷,用于监视未曾允许的交易行为。暗杀我的男人脚跟沾着我花园中的泥土,但运动鞋侧面剖开后发现了死亡的藻类碎片和细沙,就说明交易是在海岸附近,并且大概在无人注意的午夜时分。
他是唯一的目击证人,在想要逃脱时不小心踢到了垃圾桶。他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否看到了他的脸,但他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在被杀死之前写完他的书稿。
“那你为何找的是我,而不是布加拉提?”我轻轻笑了一下,“假如你是其他人派来挑拨我们成员关系的人,我又该如何处置你呢?”
“我不是!我没有!”那个男人惊恐地瞪着眼睛,“莉莉娅是认识你的,你是她抚养长大的孩子啊......”
“闭嘴,”我眯起眼睛,“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打烂你的头。”
“我是莉莉娅的叔父......”他面色惨白,“我没有办法去修道院......莉莉娅让我来找你......”
“行了,我知道了,”我把十指交叉在一起,“我会保障你的安全,期间禁止和任何人通信交流。”
他似乎是卸去了一身力气,趴在我的床边痛哭起来,阿帕基不耐烦地揪着他的后脖领把他拽出了房间,留下我一个人发呆。
“红粉佳人,”我轻声念出她的名字,“出来。”
床头的台灯突然生长出了藤蔓,延伸到我的面前,青翠的枝条交织出一个女人的剪影,粗略看去是修女打扮。
我第一次见莉莉娅是在四岁,那时母亲已经病入膏肓,她把我交给年轻的修女时低声抽泣,求她让我活到能独自回到那个寒冷彻骨的北国。
“这里太过热情,阿丽娅,”她哭着亲吻我的脸颊,“别勉强自己,我在那里等你回家。”
那时我还不太懂母亲是在说我的生性淡漠,我只是握住了莉莉娅的手,那个善良聪慧的修女还在那家修道院里,每个月都会收到一笔资金用于孩子的抚养和正常的宗教活动。
我觉得她认为我死了,但是她知道我还活着。
我知道布加拉提在门口看着我,但我实在是无法掩饰自己的思念和惶恐。我很确信她的善良能让她成为一个好修女,但我最怕的是她会因为我的关系死去。
为了保护我和莉莉娅的关系不被其他人发现,这个男人最好不留,但是......
我没办法下手。
布加拉提从大厦里出来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一点,我在大厅里面握着一杯咖啡打瞌睡,身后的阳光正好晒到我的后背,暖洋洋的。
他身后的人跟着他,他又交代了几句话,我在那个时候刚好睁开眼睛,手里的咖啡已经凉了。
“怎么没在屋子里面好好休息?”
“太无聊了,”我扁扁嘴,“米斯达说你在这里,我就来找你了。”
他向我伸出手,我顺势抓着他的手站起来。他的手掌是热的,不像我的一样常年冰凉。
现在算是办公时间,一楼的大厅里面只有前台的接待人员和几个抱着文件来回进出的人,不仔细看的话是很难发现每个人衬衫下面隐藏的配枪。这里只是「热情」组织一个中等大小的分部,人员占据的空间只有六层。
“坐办公室的□□啊......”我吐了吐舌头,“好逊。”
“你这样说的话,要让帮你处理文件的福葛怎么想,”他有点无奈,“要快一点好起来,阿丽娅。”
他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在途中我一直观察着周围的地形。旁边的两个消火栓的距离太近了,我打开其中一个的门,果不其然,那里面藏着一把枪。
这才有点意大利的样子。我吹了声口哨。
“晚上回家想吃点什么?”布加拉提拉开车门,“福葛建议弄草坪派对,阿帕基想问问你的意见。”
“在我的别墅?”我笑了笑,“没问题呀,只是我不知道索尔贝的那个老搭档会不会趁我不在闯空门......你知道的,就是那个杰拉德,上一次他调戏我,结果被我卸掉了小拇指。”
“我从未听你说起过这件事情......”
“那是自然,布加拉提,”我轻轻笑了一下,“因为我不想让你担心。”
他似乎是长出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替我打开车门,我在后座坐下,却不肯把腿收回去。
“阿丽娅?”他皱了皱眉,“怎么了?”
“我应该表扬你精湛的演技,在「热情」组织里能够做到面不改色演完情侣的没有几个人,”我看着他,“从一开始向我伸出的手,到绅士地帮我拉开车门,直到刚才......”
“你在说什么,阿丽娅?”他搭在车门上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我不太明白......”
“假如是布加拉提,他会问我为什么不把披肩披上,为什么到处乱跑,还有,他的手比你的要更加温热,”我笑着看他,“我说得对么?”
在这里对枪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我无路可走。在子弹擦过我的脸颊打碎身后的玻璃时,我就知道一场恶战不可避免。
“你很聪明,干部小姐,”他吹了吹还在冒着烟的枪口,“但是未免太过自负。”
“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当上干部的么?”
“什么?”
我毫不留情地一脚踹上他的小腿,他面色痛苦地踉跄了一下,枪口偏离我的心脏,划过我腋下的皮肤,打穿了那条普拉达的丝巾。
很好,我眯起眼睛,他惹到我了。
“高跟鞋这件事情被阿帕基说过好几次,因为我常常抱怨脚痛,而他不知道的是我的魅力建立在足跟下面的利刃,而非亚平宁半岛乡村姑娘的清纯,”我看着他在地上挣扎,“告诉我,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女人终究只能是女人,”他抬起头,眼眸里染上疯狂的血色,“稍微占据一点上风,就会忘乎所以。”
我抬起脚踹上他的肩膀。
“别用布加拉提的脸和我这么说话,”我冷漠地看着他,“除非你想和另外一个雇佣杀手一样死去,尸体扔进地中海喂鱼。”
“我知道你的替身,阿丽娅·索洛科夫,”他吃痛,变回了自己的样子,“只不过是一个制造小幻境的替身,那种东西根本迷惑不到我!同为幻象制造者,你一开始不也被这张布加拉提的脸欺骗了吗?”
我的右手一阵刺痛。我低头看,青紫色的血管以一种可怕的趋势蔓延,被割伤的部位流出黑色的血液,慢慢滴到身下的白色瓷砖上。
“你还有什么办法?”他摇摇晃晃站起来,“你就算杀了我,也要带着一身残缺去见布加拉提!女人的美貌和智慧我都要一并毁掉!亲爱的干部小姐......和那些兰花一起长眠于地下吧!”
“你说,你对兰花做了什么?”我挑起眉毛,“你再说一遍?”
“当然是一把火烧掉了,”他摊了摊手,“那种女人的玩意,留着也是浪费,那些蛀虫,用兰花吸引女人,然后她们就会轻易上当!生下他们的孩子,在一座大宅子里面做梦,就连丈夫的去向都一无所知......”
这个男人的人生经历似乎有些丰富,我看着自己逐渐变紫的手腕想,但是这都不关我什么事情。
“杀了你就是摧毁布加拉提的心理防线,我们就要从那不勒斯开始,直捣「热情」的心脏,”他狞笑着召唤出替身,“你还在等什么呢?阿丽娅?杀女人是不体面的,我可以让你先出手......”
“那你来啊?”我冲他笑了一下,“前提是你要打中我......”
我抬起了左手的手腕,在那一刻,他的替身折断了红粉佳人的左腕。
鲜血横流。
真正的布加拉提抱起我的时候,地下车库已经一片狼藉,损毁的车辆滴滴答答漏着汽油,那个男人目眦尽裂,倒在地上,嘴角还挂着白沫,手腕上紫色的痕迹蔓延开来。
“阿丽娅......”他轻声唤我,“能听见我说话吗?”
“布加拉提......”我伸出手臂有气无力地抱住他,“我好累。”
“红粉佳人的力量不够,”他摸了摸我的眉骨,“和你说了,别轻易和其他替身对拳,她甚至打不过收起力道的钢链手指,更别说是损坏力如此强大的替身。”
“我没有和他对拳,布加拉提,”我忍住左手的剧痛,“只有一次攻击我没有躲过去,幻境中红粉佳人受到的伤害只反映一小部分在我身上,这招叫请君入瓮。”
“目前已经确定是英国的组织,老板已经派遣其他的人去歼灭了,”他擦掉了我额头上流下来的鲜血,“辛苦了,阿丽娅。”
“本来「百鬼夜行」触发的条件就是三分钟的准备时间,还好那个人话多,”我瞥了一眼那个男人,“他打穿了你送给我的普拉达围巾,还烧了我的兰花,我一生气,就没有用那么多的时间准备,百鬼夜行的幻象堪堪覆盖整个地下车库,让他陷入恐惧就够了。”
“这回不会有人再来伤害你了......”他顿了顿,“抱歉,阿丽娅。”
“只是左手骨折,布加拉提。”
他没有说话。
在一片狼藉中,他轻轻亲吻我的脸颊。
“你可真是多灾多难,”阿帕基和我碰了一下酒杯,“先是溺水,又是骨折,每一次以身犯险来混淆视听,最后都是手下帮你收场。”
“我知道他们叫我‘花瓶干部’,”我打了个响指,“但是这也方便行动和调查嘛。”
“我不管你,但你至少要考虑布加拉提,”阿帕基把目光放到布加拉提身上,“就算在□□,他也依旧想着保护你,无论结果如何,都别让他经历痛苦的过程。”
“我不想成为布加拉提的软肋,阿帕基,”我低下头喝了一口蜂蜜水,“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以身犯险,因为我不想冲动行事,把危险留给身后的你们。”
“你要记住,阿丽娅,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需要你来保护,”阿帕基冷下脸看我,“布加拉提不会因为你的弱小而放弃你,或者对你感到厌倦和腻烦,因此,你的任性毫无用处。”
“我知道,阿帕基。”
他似乎是放弃了和我交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之后靠在椅子上,米斯达拿着烤好的蔬菜分给那六个小家伙,五号还是一如既往地抱着小脑袋边躲边哭。
“你对我们很重要,”他叹了口气,“我有预感,一些东西会因为你而改变,但是哪怕是为了布加拉提,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平安。”
“我肩膀上有幸运星保护我的,这是世界给予我的祝福,”我笑了笑,“别担心,阿帕基,那不勒斯不会让我英年早逝,也不会让我客死他乡。”
布加拉提和纳兰迦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向我这里看了一眼,我冲他挥了挥手,他对我笑了一下。
“你最好记住你自己说的话,阿丽娅,”阿帕基拿起酒杯,“你也最好别故意无视自己有多喜欢布加拉提。”
“拜托,阿帕基,我只是和布加拉提认识的早一点而已,”我抿了一口蜂蜜水,“你们都是一样的,弥补我生命里缺失的部分,我想保护你们,这叫一视同仁。”
“每一次你醒过来的时候都会下意识问布加拉提在哪里,这是我们没办法带给你的安全感,”阿帕基哼了一声,“坦诚一点,小姑娘,为了你,也为了布加拉提。”
我的嗓子有些干,这是发火的前兆。
布加拉提似乎察觉到我们这里不太对劲,向我们这边走过来,我先他到达我们这里的时候站起了身子,走到他面前。
“阿帕基似乎情绪不太好,”他问我,“你们吵架了?”
“没有,”我笑着摇了摇头,“青春期的女孩子有些叛逆而已啦。”
我听见阿帕基恨铁不成钢地咳嗽了起来。
布加拉提也笑了,背对着灯光,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要比下午那个人生经历丰富的男人强一百倍。
想到这里,我左手的手腕再度隐隐作痛。
纳兰迦错把糖当成盐洒在了牛肉串上面,福葛捂着嘴巴无法出声,那六个小家伙总算安静了些,米斯达还在兢兢业业烤着串,不时揉一揉被炭火的热气蒸到的腰。
我走过去,拍了一把纳兰迦,给福葛递过一瓶牛奶,在想要拿一串的时候被米斯达拉着手腕制止了,布加拉提有点无奈地给我拿了一瓶橘子汁,告诉我那个还没熟。
我笑着拉过纳兰迦和福葛,邀请他们和我一起跳西西里岛上的风情舞蹈,两个人都红了脸。布加拉提看着我,和不知何时走到我们旁边的阿帕基并排站立。
我在抓住不可多得的幸福。
几个男人喝多了酒,在沙发上睡着了。布加拉提和阿帕基给他们盖上毯子,叮嘱我早一点回去休息。
“我还不太困,”我披上了披肩,“你们先回去休息,我想在这里再待一会儿。”
纳兰迦不安分地翻了个身。
别墅附近的灯光被我熄灭,所有的机关都藏在两边的灌木丛之间。我抬头欣赏星河铺陈的夜空,叹了口气。
我觉得自己应该去和阿帕基道个歉,但是我找不到道歉的理由。
灌木丛中的响动很突兀,我想都没想就抬起了右手的手腕,在弩机架起的那一刹那我听见那个作家狼狈的呻吟声,接着一个满身枯叶的人就从阴影里滚了出来。
“你在做什么?”我依旧没有放下弩机,“我说过不许随意活动。”
“我问过那位布加拉提大人了,”他连忙摆手,“他说您在下面,我可以来找您。”
我抬起头,看见布加拉提在二楼的窗口看着我,看到我收起了弩机,才转身离开。
“找我有什么事情?”我回过头面对那个男人,“如果你告诉我你泄露了我和莉莉娅的关系,你就留在我的花园里当肥料吧。”
“不是这样的!”那个男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是关于莉莉娅......她知道你活着,是一个男人告诉她的,那个男人还说他会在你回去见莉莉娅的时候在教堂里等你......”
“等我?”我眯起眼睛,“他没有伤害莉莉娅?”
“那个男人是个好人,虽然实在有些不近人情......”作家稍微往后退了一步,“他说有事情要告诉你,那个地方不在□□的管辖范围内,不会有人找麻烦......”
这个男人应该是知道我母亲的存在的,但是没有伤害到莉莉娅就是万幸,还有腿脚不便的乌尔苏拉嬷嬷,这两个人是我一生的软肋和依靠。
“就只有这些事情......”他吞了一下口水,“我可以离开了吗?”
“你有足够的勇气来求我,却在和我说话的时候战战兢兢,”我冲他笑了一下,“这个样子要怎么把真实的一面暴露在读者面前?”
“实不相瞒......”他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只有在写小说的时候才能提得起勇气来,因为我的灵魂已经无法和文字分离,面对现实总让我有一种恐惧感。”
我突然想要捉弄这个老实的作家一下。
“在你交稿之前,就让我做你第一个读者吧,”我摆出娇蛮的姿态,冲他伸出手,“让我看看,这东西到底有没有付印的必要。”
没想到的是,他没有表现出不好意思或者是惶恐,反而惊讶地抬起了头。
“您愿意看吗?”他语气激动,“我这就给您拿过来!”
“怎么跑到我这里来?”布加拉提站在门口,“睡不着吗?”
“只有你的灯是亮着的,深夜自己看书太无聊啦,”我抱着那个作家的书稿,“如果我去敲阿帕基的门,会被他拎着领子从三楼扔下去的吧。”
布加拉提笑了笑,让我进了他的房间。
我的别墅就是布加拉提他们的另外一个休息站,在相对轻松的时候,他们就会住到这里来,而在任务紧凑的时候,我就会住到那个和他们公寓距离比较近的房子里,因此一切都是准备好的。
我看着布加拉提床上的小熊被单,抿着嘴唇忍住笑意。
布加拉提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处理着一天攒下来的事务,我脱了鞋窝在他的床上,一页一页地翻看着书稿。
那是一个不同于我们这个世界的故事。普通人的世界里没有替身使者,只有平凡的生活,鸡毛蒜皮柴米油盐,男孩子和女孩子从青梅竹马到结婚的殿堂,中间有重逢也有误会,但最后的结局还是很美好的。
“这就是普通人的世界,布加拉提,”我收起了书稿,“没有枪火和替身,也没有那么多眼泪和生离死别,所有的故事差不多都发生在白天,没有夜袭,也没有地下交易。”
“你觉得那样的生活怎么样呢,阿丽娅?”布加拉提没有抬头,“和你最喜欢的《百年孤独》还有《夜间飞行》相比?”
“拜托,没有人能超越马尔克斯和圣·埃克苏佩里的,”我把台灯调低了一个亮度,“但是这个故事要好过唱片店门口的杂志,也要好过书店里那些依靠贿赂放在显眼位置的畅销书。”
“难得听见你夸陌生人,阿丽娅。”
“不要学阿帕基挖苦我啦,”我鼓起脸颊,“会提前变老的。”
他笑了笑,合上了钢笔的盖子。
“他们有和我们一样的相遇,布加拉提,”我抱着枕头,“都是在医院里,只不过是男孩子捡起了树上掉下来的苹果,没有蛇作为媒介。他看见那个女孩子脸颊苍白,于是他的手腕被上帝握着向前,命运让他把苹果交给了他的夏娃。”
“然后呢?”布加拉提在我身边坐下,“他们怎么样了?”
“后面的故事也有重合的地方,就比如说重逢的那里......”我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两个人恰好都在同一个地点,因为某件事情要去见同一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认出了对方。”
“很浪漫。”布加拉提如此评价。
“他们是在小孩子吹泡泡拉着独角兽气球的公园,不是在波尔波监狱光秃秃的外墙旁边。”
“那也是一样浪漫。”
“之后就没什么了,这个故事能哄一哄未经世事的小女生,在□□的眼睛里就是漏洞百出,”我把书稿放在床头,“嘛,总是很不错的故事,我都有点想帮他出版这本书了。”
“他会很高兴的,”布加拉提关掉了头上的灯,“和你听到自己的兰花被夸奖时一样高兴。”
“也许,”我翻身下床,“我比他还要高兴。”
“现在他们三个人应该睡熟了吧,”布加拉提看了一眼表,“你要回自己的房间吗?”
“我在二楼找个客房,”我努力寻找着被我踢到床下的拖鞋,“晚安,布加拉提。”
“我可以睡沙发。”
“算了算了,”我摆摆手,“等我把拖鞋找到。”
我从来不知道布加拉提的力气那么大,我发誓我当时就像一只小鸡崽一样被拎了起来,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把我放到床上。
之后,他给我盖上了那个印着小熊印花的被子。
“布加拉提,”我还是想再挣扎一下,“我睡不惯别人的房间。”
“客房太冷了,阿丽娅。”
“现在是七月。”
“而现在是晚上,”他坐到我的床边,“听话。”
“我不要,这个小熊图案超适合你的......”
他低头吻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