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粽子好吃

31、第三十一章

　　上海沦陷了，许挚言的铺子也终于没能继续开下去，费尽周折从老家打听到的消息是许正中他们根本没有回去，许挚言疯了一样地打着电话，忽然前所未有的恐惧。天阴沉沉的下着小雨，许挚言站在唐仲文家门口，面无表情，没有打伞。
　　“你疯了？”唐仲文打着伞出来扯她，把她拽进屋里，一副暴怒的样子。
　　“我来求你，帮我一个忙，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再来找你，我也是走投无路，不管你看在什么的情面上，都帮我最后一次吧，拜托了。”许挚言始终没有看他，只是低着头一字一句地说着，像是呓语，更像是精神病人无意识的呢喃。
　　“挚言，你怎么了？”看到她这个样子，或许只有触目惊心这个词能形容，几个月不见，曾经清丽丰润的小姑娘竟憔悴成了这个模样，这是怎样的世界，她过得是怎样的生活。
　　“你能帮我吗？”她眼神里闪过一丝亮光，抬头看着他，“帮我查查，我爸爸他们怎么了，他们没回家，我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哟，这谁啊，好久不见了呢！”
　　于芷清。她竟然忘了，于芷清和唐仲文是要结婚了的，看她这记性，真是急糊涂了，怎么就还妄想着让他念着旧情帮她呢。她轻轻牵起嘴角扯出一个微笑，强打着精神说道：“是我唐突了，不好意思打扰了。”她想转身就走却忽然晕了几秒险些跌倒，唐仲文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她才勉强站住，他立马放开了她的手，欲言又止。
　　“我没事，谢谢了。”

　　回到家的时候许挚言全身上下湿淋淋的，收拾着东西忽然就倒在了地上，没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许挚言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额头上还搭着条快捂热的毛巾。许挚言四处看看，撑着身子想起来结果还是没力气。
　　“你醒了？”
　　许挚言抬头看着门口进来的人，觉得有点眼熟却又叫不出名字，轻轻扯出个笑容问道：“请问您是？”
　　“呵呵，”女人笑着低了头，声音好听的不像话，“瞧我还当自己还是个角儿呢，我是陆九音。”
　　陆九音？陆老板，许挚言又怎么会不认识。她长着嘴巴傻愣着，不知道她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里，又怎么会照顾病了的自己。
　　“我刚搬到隔壁，听到有人摔倒了才过来帮忙的。”
　　“可是陆老板，世道这么乱，你为什么要搬到这种地方？”
　　“上海现在这情况，还有几个人去听戏呢，戏园子关了我也图个清净。”
　　许挚言第一次看着陆九音没有上妆的脸，这才是她自己吧，不是杜丽娘更不是杨玉环，她就只是她，过得只是她自己的人生。陆九音年纪比许挚言大，常年化妆的关系脸上已经有了好些细纹，像是饱经了风霜似的看着许挚言，轻轻抚着她的发说道：“还是这么好的年纪，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呢。”
　　或许是因为一个人太久了，忽然被人这么温柔地关心着，许挚言的眼泪扑簌簌地往外流着，哭着哭着累了就又睡着了。
　　陆九音给她掖好被子，摸摸她的额头还有点烫，拿凉水涮了毛巾放上去。看着许挚言瘦的有些憔悴的脸，陆九音笑的有些惨淡，这荒乱的年代又有几个不为情所伤的人呢？她放弃了许多能换来的，又是什么呢？陆九音没有说，许挚言也就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到这里，又为什么褪尽华服变得如此落魄。她叫她陆姐姐，因为住的近，两个人生活上也好互相帮衬着。
　　听闻有人敲门许挚言紧张地想起来，陆九音让她躺好自己去开门，来人是个年轻小伙子，说是有事要告诉许挚言。许挚言小心翼翼地说你有什么事就说吧，那人说自己的唐家的下人，来报个信，说许正中一行人在去四川的车上出了意外，已经失踪很多天了，估计凶多吉少。说罢那人匆匆忙忙就走了，想必是唐仲文偷偷派来的，还瞒着于芷清吧。
　　听罢之后许挚言没有哭，就像是已经做了多久的思想准备终于还是等到了一样，自己，这就真的是举目无亲了啊。陆九音轻轻把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心疼地说：“想哭就哭出来吧，这个世界上，能牵挂的人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