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同乡来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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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才落幕的世界异能战争，无论战场上各色异能发动时的流光如何炫目，如何以呼吸为时限收割着性命，被肆虐的土地下埋下了多少白骨，战火其实从头到尾都未燃及本土。
横滨的人们除了在战争的末期听到了轰隆一声爆炸，伴随着如今被称为镭钵街的地方原本的土地的灰飞烟灭，也只能从日益频繁的不明从属于哪个组织的街头火拼中体会到战败的实感。
各种外来的暴力集团，在这块被他们自己称为穷乡僻壤的土地上分割，吞噬，侵占，而与之对应的，本来就盘踞在此地的凶猛野兽，也越发地——
“广津老爷，这一个关卡的要点是要抓住拐弯的时候，一定要把对手的赛车逼进绝对会翻车的死角，然后再使用加速器，极速地获取毫无疑问的胜利。”
“唔，嗯，额，不能理解，这个按键就可以调出加速器吗？诶，咦？”
头发已经花白，带着单片眼镜的中年人眼花缭乱地盯着首次接触的掌上游戏机屏，手足无措。而在他身旁细心指点的少年——或许以孩子来称呼更好——坐在油罐上，像其他任何贪玩的孩子一样，为惊险的过关大呼小叫，蓬松的黑发凌乱地搭在额前，雪白的绷带缠绕了包括右上半张脸在内的绝大多数裸露在外的皮肤。
白衬衣的胸袋上还放着绣了花朵的手绢，黑色短裤下，膝盖上打着ok綳，精致的西式童装把男孩装点成了一个调皮捣蛋的富家少爷。
“那就交给你啦广津老爷，我就去教训一下那边笨手笨脚的喽啰们。”
“等……！啊这里……”没有给时间中年人反应，看身量不过十岁大小的孩子走向了正在清点物资的黑手党武装部队。
“太宰大人下午好”，“太宰大人您请看”，“太宰大人这边的物资……”
对着一个还不到自己腰高的孩子使用敬称，这些西装暴徒终于在日复一日的与死亡共舞的日常中疯了吗？
然而，小看这个孩子，与其作对的人才是真的疯了。
并没有理会周围人毕恭毕敬的态度，男孩提了提只需要两百克就能把他送上天的，包裹着黑色粉末的包裹，叹了口气：
“这些是全部？”
身后刀疤脸的十人长点头，“对，这是……”
“虽然我不知道是谁给你走漏了消息啦，”男孩笑着望向他，明明是一个出生都没过十年的孩子，眼睛里的黑暗却几乎快要完全污染那暧昧的鸢色，“不过，就算你不在意丢失一个好用的下属，却因为窝藏了一部分mafia的军火被重新打入底层，嗯，呼，”男孩的笑容越发灿烂，“好好和你以前的兄弟平等交流一下如何？”
男人的脸色煞白，“不，我不知道西田他……”
“哦，叫做西田，”男孩苦恼地皱起眉头，“可那怎么办，我已经发信息给BOSS说犯人是那个金色爆炸头的那个谁了啊。”
男人眼见无法把想要抓来顶包的人推上去，而此时本该看管他们秘密仓库的中村更可能已经遭遇不测，立马就把怀里的木仓掏了出来：
“不过是那行将就木的老头子的……”这个小鬼并没有那些高层那样强大的异能力，纵使脑子再好使，只要拿他威胁，也不是没有可能突出重围。
“落椿。”
话音刚落的瞬间，男人的头部就遭到了一根手指带来的重创，像扔铁饼一样飞了出去。
被血液贱了一脸的男孩抽出早已塞在上衣胸口的手绢，一边擦脸，一边不满地叫唤：“广津老爷！他把鼻涕混着血都喷在我身上了！下次动作轻一点啦！”
“抱歉，让您受到惊吓了。”虽然被称作老爷，但还没有到那个岁数的中年人把屏幕已经显示Game over的游戏机丝毫无损地物归原主。
男孩接过，也没有了继续玩耍的心情，瞟过远处不知死活的男人，厌厌地呢喃：“还是蛞蝓……”
“嗯？”没听清的中年人发出疑问的鼻音，男孩却没有回复。
“没什么，回总部吧。”
尽管只是穿着西装白衬衫和背带裤，这个男孩调头转身时的气势也仿佛是披着某种厚重的衣物一般——
裹挟着黑暗。
*
已经是来到这里的第二年了，“书”没有流落到他的手里，也或许是时间还没有到，但这里和他所看过的世界多半也没有什么区别。
唯一能让织田作之助这个人安心写作的世界，他已经从那里逃离了，除此之外，哪里都一样。
既然如此，也不必再等森医生出场了。再次成为港口黑手党首领“怀刀”的孩子，比任何一个世界都早地踏入了黑暗。
他需要力量，万一还有一个织田作存在于这个虚假的世界上——
“社长，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侦探。”
吐出肺里最后一口水，因为刺眼的白光眯起眼的太宰听到怀念到落泪又让他瑟缩惊恐的声音，在心底祈祷着，慢慢地转过头睁开了眼——
哦，森医生啊，还没有秃顶真是太好了呢。
刚刚顺手给这个脸色苍白的孩子做了溺水急救的年轻医生眯起眼睛。
“感觉少年你在想些失礼的事情，”森林太郎只一见这小家伙一身标志性的绷带就对实诚孩子织田带回的人的身份有所猜测，那个港口Mafia老首领偏爱的黑山羊崽子，“有幸醒来就应该给你的救命恩人道谢哦？”
“擅自打断我的入水，还在手术台上把我剥了个精光，谁知道你是不是想要取我器官的黑心狂人医生啊。”
“如果我真的是，现在倒是很后悔没把你的舌头取下来丢进垃圾桶呢。”
太宰捧起放在台子上湿漉漉的绷带，挡在胸前，一脸惊恐，“难不成你看上的是我整个的身体？！”
“咳！”
在医生身后的黑影里，一个更成熟浑厚的声音响起：“森医生，你先给这孩子一件衣服穿。”
“阁下您知道的，我这里他穿得上的衣服只有小洋裙哦！”
年轻的医生满不在乎地回话。而在太宰做出嫌弃的表情之前，就听到那个男人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向最一开始说话的少年询问：
“织田，你的外套能先给他穿吗？”
“社长，昨天我帮森医生搬完箱子后外套已经送去洗了。”
那个让太宰紧张的少年音又继续说：“但是武装带还可以用，如果不嫌直接贴在皮肤上硌人的话，也可以……”
“够了!”
是一声呵斥，然后在一阵窸窣过后，手术灯外的黑影递过来了一见浅绿色的羽织：“不行就先拿这个披一下。”
哎呀呀，这可是。
太宰伸出手想去接，却被医生截了胡。
黑发的年轻医生抓过羽织，脸上带着的是与刚刚面对手术台上的少年完全不同的笑意，促狭又带着三分分不清真假的恼怒：“阁下还是稍稍收敛一下你那见不得人的癖好吧。”
这样说着的医生带着羽织走出了光亮的范围，“你们都背着身干什么？那只是个完全欠发育的小鬼而已。”
“和森医生不一样，没有直视别人不着衣物的身体的习惯。”
“我可是医生？那种小鬼，在我眼里和人体模型没有区别哦？不过是哪里等比例缩小了而已。”
太宰翻白眼，啊，知道了知道了，还没有人体模型高的森先生，有本事就别在未来我身高超过你的时候长吁短叹啊。
翻箱倒柜的声音过后，太宰被抛过来的黑大衣盖住了头。
“穿好了就出来吧，我们谈谈。”
医生吩咐道。
从手术室出来，虽然早有准备，但看见眼前未曾相识的故人，太宰还是有了一种过于意外的观感。
已经把羽织穿好的保镖先生怀里抱着刀，靠在药柜上，银色的眼睛瞟过来，带着一种叫太宰摸不着头脑的类似于认命了的挫败和庆幸混杂着提防戒备的复杂感情。
黑发的医生坐在办公桌旁，笑容里充斥着太宰熟悉不过的算计与假惺惺的关切，还有一种叫太宰提起探索欲望的，本不应该这么早出现在他眼里的更深沉的黑暗。
而站在巨大的窗户前，面无表情地用那双太宰见过千万次闪烁至完全熄灭的蓝色眼睛望着他的，唯一的少年。
就像是面对人生中最重要的三岔口，通向各异的，早已从书中窥见过的未来——
先开口的是正前方站在光里的红发少年。
“如果你不加入我们，”少年这样诚挚地威胁道，“就不给你森医生的大衣，原本的那身衣服也不会还给你。”
“就这样直接从诊所赶走。”
在银发武士捂住脸的动作和旁边无良医生拍着桌子的放肆笑声中，黑发的男孩原本露出的，小心翼翼却难免怀念感动的笑容僵住了。
“真是人才啊，织田君，福泽阁下你是从哪里抢回来的这孩子，言传身教带的非常成功哦！”
“我没有这样教。”银发的武士后悔听从了在欠打方面登峰造极的医生的意见，先让同龄人互相交流，“织田，我说过很多次了，并没有威逼这种招人的方法。”
更何况，在之前那个未来将三科构想变成港口Mafia一家独大的森医生的继任者，也着实不在他预想的招揽范围内。
这个少年，有着远远超出自身年龄的黑暗。
福泽望向还一脸观察有趣事物神色的森医生，不出意料地看见了那双紫红色眼眸状似不经意地递过来的眼神。
已经从医生雇主那里得知了少年目前归属的福泽露出会把正常的这个年纪的男孩吓哭的表情，走向已经脱离了愣神，反而和森医生一样甚至更夸张地捧腹笑出眼泪的少年。
“太宰治。”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曾经算是敌对方的首领念起，太宰抹去了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即使全身上下只穿着一件过大以至于拖地的黑大衣，也露出了得体如谈判的笑容：
“银狼先生，既然认识我，不会不知道我的归属吧？那位最近我们首领已经注意到的医生，也不必那样忌惮我呀，毕竟再怎么样我也还是个小孩子呢。”
“帮助目前的黑手党吞掉了半数以上外来武装组织的小孩子吗？”森鸥外摆手，手术刀在指间十分危险的翻转，“虽然身手和身板确实是小孩啦，不过我从来不轻视孩子呢，在战场上也有抱着必死决心孤身跑进敌营的孩子。”
黑医耸肩“但我刚刚已经检查过，太宰君你身上并没有那种危险的东西呢，或者说，”医生站起身来，从身后绕过太宰，在银发武士疑惑的表情里向他露出了个失望又怜悯的眼神，“你的大脑才是你的武器，而这方面，保镖先生半点用也没有。”
福泽：“森医生你是一定要把这顿揍挨了才舒坦是吗？”
听到福泽的话，和轻笑出声的被保护人不一样，少年露出惊讶的表情看向两人，然后他改变了主意。
“我觉得刚刚这个哥哥说的让我挺害怕的，”男孩裹紧了身上的衣物，哆哆嗦嗦地，目光闪烁，畏畏缩缩地看向没有说话，似乎在等他回复的红发少年，“我，我可以乖乖听话，不，不要这样把我赶出去……”
“不，等等，”织田作之助坚持要把流程走完，“我们毕竟也不是什么魔鬼。”
“我们社里包餐，一天三顿里一定有一次吃咖喱。”
“……可我不喜欢吃咖喱，”能想象到这位某些时刻有让人惊愕的天然习性的好友少年版，是如何不用他操作就自己加入武装侦探社一方的太宰弱弱地祈求道，“如果我加入你们的话，可以给我一本书吗？”
“一本由你写的小说。”
我没有来得及看的，但是你一定会写的，我会一句一字地琢磨的书。
然而，红发的少年极为罕见地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虽然其他的表情也很少。
“是这样，虽然社长有说过要我去读书，但我实在不乐意，就拒绝了。”
红发少年没有选择欺瞒，相当诚实地告知男孩：“我没有读过多少小说，并且觉得也不太可能会写，你换一个条件行不行？”
“……不嘛。”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同乡来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