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潮》雅加

7、七

　　七
　　杜萍的葬礼很隆重，毕竟他算是语言学方面的权威，国内外都有不少人专程赶去省师大看他最后一眼。这些事杨绍游都是从参加完葬礼的朋友嘴里听说的，一个和杜萍交游颇深的洋博士还专门打电话给他描述盛况，责问他为什么不回去。
　　“还有，你导师把他的书统统捐给研究所了。”
　　“是吗？”
　　“他生前立过遗嘱。按说你和祝音琅是他最得意的两个学生嘛，他那么做也未免有点不公平，不过你也没回去参加他的葬礼，所以……”
　　“说什么呢你？”
　　“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他的书统统捐给师大语言学研究所，但是保管人是祝音琅。差不多是变相把东西都留给祝音琅了，他老婆孩子都没得着。现在大家都挺羡慕他的，那些书和资料是多大一笔财富啊……”
　　已经被灰烬掩埋的火花又燃烧起来，这次连灰烬也烧尽了。

　　杨绍游决定回国的消息传回师大，校领导高兴坏了，赶紧给他安排位置和住所。此时，祝音琅在北京开会，并不知道他要回来。杨绍游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从北京回来的祝音琅刚下飞机就被杜萍隔壁住着的老教师的电话拉了过去。他赶到破旧的教师楼下面，气喘吁吁地爬上五楼冲到杜萍家门口，手一松，手里的行李包声势浩大地滚下楼梯，在楼梯上散开，里面的衣服和书落得到处都是。
　　防盗门开着，里面的木门被劈开了。一把斧头还扔在门口，门上劈出来的伤口触目惊心。他挪动双脚走进去，上周他走的时候还满满当当的房间已经空了，他亲手整理排序的书籍一本都没剩，空落落的书架像张开的大口，急切地呼唤着失去的食物……天花板在旋转，倒在地上的书架变成了无数个，房间里出现了无形的漩涡，耳边全是风的嘶吼声。
　　祝音琅眼前一黑，双腿再也无法支持身体的重量，终于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