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武林高手贾环》乔山

25、桀骜不驯

　　贾环转过头对着周瑞家的说道：“周妈妈请稍待片刻，容环儿去换件衣服。今日既然逃脱不了皮肉之苦，就别糟蹋了姨娘辛苦给我做的这件大红的棉衣了。”
　　周瑞家的轻蔑地哼了一声，摆摆手示意贾环快去快回。“老爷可还在堂上等着呢，三爷就别耍心眼子了，快去分说明白了要紧。”
　　贾环招呼小吉祥跟着自己回到屋内，小吉祥心里扑通扑通地跳。
　　“把我的那把马鞭拿来，搁在宝物盒子里，一会儿一并带走。”贾环吩咐道，接着便走到书桌之前，提起笔写了几个字。
　　小吉祥从柜子里翻出贾环的宝物盒子，又战战兢兢问道：“爷，你要换上哪件衣服？”
　　“给我那件白色的道袍。”贾环将刚刚写好的纸条叠好，交给小吉祥，又与她耳语一番，最后拿出两粒当日那个人送的固元丹含在舌头下。
　　“爷，那件会不会太素了？况且外边这样冷……”
　　“何苦再糟蹋了其他衣服，须知‘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的道理。”
　　“三爷，别磨蹭了，这都半炷香了，衣服换好了没？”周瑞家的在屋外喊叫，一道道催促像是催命的刀子割在人的心里。赵姨娘等站在院中，大气也不敢出。
　　贾环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小吉祥紧紧跟在身后。
　　“环儿，你怎么只穿薄薄的这样一件，这天寒地冻的可不得把人冷死啊……”赵姨娘带着哭腔。
　　周瑞家的冷哼一声：“三爷，可别耍这苦肉计，老爷不是二爷，今天这关没有那么好过。”
　　贾环笑道：“何苦用什么苦肉计，苦心难为我自个儿。就这样便过去吧。”
　　周瑞家的也没说什么，甩手便走。

　　“孽障！还不跪下！”贾环一走进屋子，就迎来了贾政劈头盖脸的一声呵斥。
　　贾环已经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便不可能再在这场合退步，因为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贾政是个自私冷漠的性子，为了自己的官身地位，贾政绝不会顾念什么骨肉亲情。上一世的自己，在西北侍奉了他六年，回京之后又供养了他七年，临了被王夫人下毒害命的时候，贾政连自己卧房的大门都没有打开过；自己在屋外闹得天翻地覆，他却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今时今日，只要自己退一步，便会百口莫辩、任人宰割，恐怕真有性命之忧。
　　想到这里，贾环看了两眼王夫人：这个主还真是算无遗策，谋划深远。今日之事，她真正做到了将前前后后每一个主要人物的心理都算计了个遍：冷漠迂腐的贾政、刚愎自用的老太太，甚至看热闹不嫌事多的大老爷和宁府诸人。先是几番不显山不漏水的排挤和打压，让自己在老太太面前失了脸面，处于府中人人可欺的境地，接着再设计大闹除夕晚宴，老太太和贾政均因为自己而失了脸面，故而这番罪责，也只有落在当事者贾环身上才最合理。
　　不过，既然我已经洞明了前因后果，事情就不能按照你的想法来发展。
　　贾环直直跪在堂上，旁边坐满了两府中有头有脸的当家人，连少爷小姐们都各有其座。贾环明白，这样一个老老小小整整齐齐的场合，恐怕正是贾政向府中之人证明自己、树立威信的时机。如此看来，即便贾政心软下来不想深究，也必定是骑虎难下，毕竟虎头蛇尾才是真正丢了面子。
　　“孽障！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取板子来！”贾政暴怒之下，呵斥声也格外响亮。
　　贾环一言不发。今天必须首先扛过这第一顿板子，给足贾政面子，方才有能够有跟这个老顽固谈判的可能性。
　　如今自己在府外的积累还不足，为了自己和姨娘的将来，为了在出府之前还有辗转腾挪的空间，今日，是必须要挣一个清白之身回来的。
　　探春此时心揪到了嗓子眼，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转。迎春叹气不语，惜春还是个小孩子，像是被吓傻了，低头不敢看。宝钗、湘云二人都面色戚戚。贾环的处境，宝钗心知肚明，而史湘云今日下午才第一次见到贾环，也不忍他就这样被一顿板子打死。
　　不过不忍归不忍，在这个时候，谁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替贾环求情。
　　“老爷，板子来了。”小厮提着板子，一脸谄媚。
　　“老爷，您饶了三叔吧！”
　　一个小孩子的哭声突然响起，在这沉闷的堂上仿佛石破天惊。贾环抬头看去，居然是贾兰。堂上所有人齐刷刷望向贾兰和李纨，李纨此时的面色极其尴尬，自己儿子这段时日究竟怎么了？竟然变得如此不知轻重。
　　贾兰一把扑向跪在堂上的环三叔，就要冲出去替他求情，却被李纨死死拉住。该死，这浑小子的力气见长啊，拉都拉不住！旁边的奶嬷嬷见势，立刻上前帮李纨拉住贾兰，死死摁住贾兰的肩膀。
　　贾环见他那样子，会心一笑，给贾兰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笑容。
　　看来这徒弟没白教，在这个没有人敢发声替他的场合，兰哥儿倒是有了几分人情味和勇气。如此这般，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把兰小子带回去！”贾政向那奶嬷嬷呵斥道。
　　贾兰死死赖在堂上不走，贾环温声道：“兰哥儿，你三叔还是要点脸面的，听话，跟嬷嬷回去吧。你要赖在这看，三叔以后就没脸见人了。”
　　“你还知道你是人三叔，你好意思吗？！”
　　贾政骂完，一个板子就重重落在了贾环背上。贾环还没有准备好，一板子下来，顿时觉得心脏麻了，肺腑都要裂了，口中一阵腥甜，赶紧提一口真气护住心脉，然后咽下藏于舌头下的一枚固元丹。
　　啪！啪！啪！板子像雨点一般落在贾环背上，贾环此时满头冷汗，脊背像是要断了，胸口火辣辣地疼。贾兰被嬷嬷拉下堂去，却不住地回头哭求……
　　“老爷，不能往身上打啊，再往身上打人就废了！”
　　一个老嬷嬷哭道。贾环吃力抬起头去看，原来是钱妈妈，钱槐的娘，自己的奶母。看来这府中还有关心自己的老人在……
　　“孽畜，你不是很威风吗？你不是敢杀人吗？你今天怎么不威风凛凛来杀你家老爷？！”贾政一脚揣在贾环身侧，贾环肋骨一阵生疼，歪倒在地上。
　　“孽障，为父今日便要清理门户，为我贾家绝了你这个祸害！”说着，贾政像是使出了浑身的劲，高高抬起板子，使劲朝贾环的腰上打下去。贾宝玉在一旁看傻了，自己虽也挨过老爷的打，可还没有像这般，这是要把人打死啊。
　　“啊……”贾环一声惨叫，双手再也支撑不住，趴在地上。
　　坚持住……这个时候不能求饶，否则就坐实了你的罪过……
　　这一声惨叫像是叫醒了贾政一般，贾政看着面前趴在地上的贾环，头上大汗淋漓，发髻散乱，分明还像个八九岁的小孩子，心中顿时生出一阵不忍和后悔。
　　可转念一想，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有杀人之心！不教训一顿，将来整个贾家恐怕都要遭他的连累。况且他有武功护体，挨上几板子并无大碍……
　　贾政狠起心肠，用起全身的力气，又一板子狠狠朝贾环的屁股上打过去。贾环没有忍住，又是一声惨叫，同时感觉自己的胯骨像是裂开了。他死死捏住拳头，并没有像贾政预料地那样求饶。
　　贾政见这小子眉眼中有傲气，拳头捏得死死的，嘴唇紧闭，就是不服软，心里又升起一阵无名火，接连数板，不住地往贾环的腿上招呼……贾环明显感觉到自己膝盖骨裂开了，可是嘴里却再也没有力气喊叫……
　　贾政越打越气闷，这该死的小子就是一言不发！
　　之前一直冷眼旁观一言不发的贾母，见贾政越打越凶，叹气道：
　　“好了好了，难不成真要在我老婆子面前将人打死？他是你儿子，你要管教我插不上嘴。可你要在我面前将人给打死，却是要演给谁看？难道要教世人都评价，说老婆子我是个眼见着亲孙子被打死了却不拦着的狠心人吗？”
　　贾政此时也像是打累了，立起板子，气喘吁吁对贾母道：“母亲切不可如此说，您这样说倒是让政无地自容了。只是这个孽障脾气倔得很，若不经过一番教导，怕是日后要惹出滔天大祸。”
　　贾环趴在地上，气息微弱。幸亏他一直提着一口真气护体，否则现在已经凶多吉少。终于打完了……贾环悬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一口血却突然从嘴里呕出来，再也没有力气吞下去。
　　“孽障，你知错了没有！”
　　老太太碍于名声和面子，为他说了一句话，可王夫人却一言不发，可见这位嫡母是真的恨不得自己去死。不过，第一轮板子已经成功挨过了，他也有了发言的机会，再不会让她的算计得逞。
　　贾环用袖子擦干嘴里呕出来的血，手臂艰难地将上身支撑起来，忍住浑身的疼痛，重新跪好，眼神中却有一种睥睨天下的傲气。他斜视了一眼身后，刚才跑出去送贾兰的小吉祥此时已经重新回到了堂上，就立在大门口不远处，泪流满面地看着他。
　　看起来事情已经办妥。
　　贾环忍住浑身像蚂蚁啃食一般的疼痛，一字一顿对堂上诸人道：
　　“该说的话，今日下午我在堂上均已说明了，当着老爷的面，我也不妨再说一遍……那日姨娘被七八个婆子围殴，情况紧急，容不得人犹豫。为救姨娘，我方才出手……”
　　王夫人打断贾环道：“你为何出手，暂且不论。你当日既然已经救下了赵姨娘，又何必将那柳嫂子一顿打？如今人死了，这笔帐可不就要归在你头上。”
　　柳五儿一直站在王夫人身后，此时听闻王夫人这样说，不由得泪流满面，跪下哭道：“太太替我做主啊……如今娘没了，奴婢的脸也破了，往后还怎么活啊……”
　　坐在少爷小姐们处的宝玉见了这情景，不由心生悲悯：想来柳五儿一个女儿家，脸面正是门面，自己又对那五儿存了几分意思，现在也没必要去要她了，真真是教人叹息。想到此憾，宝玉心中对贾环的同情不由也弱了几分。
　　贾环心里一阵气血翻涌，却也知此时体弱，正是不能生气的时候，否则镇不住体内的真气，怕是要走火入魔。
　　这个时候，如果那个人也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