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雾卷》席易

4、青灯

　　刚搬到五楼的102班吵开了。
　　胡殷浩从门口急冲冲地跑进来，还没完全喘过气，“同志们，我…我操……”
　　他死党在下面说：“浩子，你怎么说个脏话还喘气，你行不行啊？”
　　底下传来一群男生的坏笑。
　　胡殷浩摆了摆手，算是缓过气来，他故作神秘，“我从厕所出来的时候，看见咱那位只见过一面的班主任了。”
　　见他停顿，底下催促着：“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是他身边站着一个人”
　　——“女朋友”
　　——“大美女”
　　——“黑丝袜”
　　……
　　底下参差不穷的说着，有各种各样的答案。
　　胡殷浩无奈，“你们恶不恶俗？还黑丝袜，嗲嗲小萝莉——”
　　底下按耐不住了，“浩子，你快说，别吊我们了。”此刻，他们已经化身成八卦小能人，都想吃这位新来帅气班主任的瓜。
　　胡殷浩说：“是个男人。”
　　“切——”
　　“这有什么，两个男人能有什么。”
　　“浩子，你怎么这样！耽误了我写一道数学题的时间。”
　　……
　　底下一嘴一嘴地说着。
　　胡殷浩想辩解：“可这个男人，长得可精致了……”
　　胡殷浩还想说，突然就听苏大班长厉声喝道：“胡殷浩！——马上回座位，你们也别吵了！”
　　下意识的，浩子立马跑向座位。
　　教室也突然寂静，平生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不出所料，第二个窗口出现了人影，还不止一个。
　　可不是，正是林郁和沈雾。
　　终于又见小屁孩了，儿们啊，想为师了否？
　　林郁再一次走进102班，同样的班级，同样的人，只是换了幢楼。
　　“来，就由我这位新来的班主任，来介绍一下新来的数学老师。”
　　林郁还没讲几秒，就听见下面一阵倒吸的声音。
　　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两位超级大帅哥站在这，就问你心慌吗，心动吗。
　　林郁拿手掩住上扬的嘴角，“咳…咳，别朝沈老师看了啊，都清醒清醒，这位可是你们的数学老师，你们的噩梦啊”

　　说真的，一听沈雾是他们班的数学老师，此时场下沸腾一片。
　　尤其是胡殷浩，他赶忙写了张小纸条递给同桌，纸条上那狗爬杂乱的字显出写字人内心的激动：卧槽，卧槽！就他，就前面那个男人！
　　同桌疑问着递回小纸条：在咱班主任旁边的那个？
　　胡殷浩立即点了点头，表情微妙又回递给同桌：原来他只是我们的数学老师啊！
　　同桌内心：只是……？怎么听你这语气还带着点惋惜呢？什么鬼？
　　—
　　林郁看向沈雾，忍不住笑意，“你们要是一直看，沈老师可是会害羞的。”
　　沈雾当场就给了林郁一个白眼。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沈雾看向下面一群‘小学生’，心里五味杂陈。
　　他是真的要教这些连胎毛都没长齐的小孩了。头一次感觉，肩上担子挺重。
　　沈雾莫名冒出心酸，说多都是泪，还不是老狐狸惹的祸。
　　但——
　　沈雾是什么人啊？在他们那边可号称a城小浪子。
　　爷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啊。
　　他弯了弯唇角，走到讲台前，拿起一支白色粉笔，在黑板上徐徐地写下——沈雾，落下遒劲有力的字体。
　　沈雾的食指和中指并拢，放在脑上又随意抛向空中，做了个国际欢迎手势，正式了语气道：“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沈老师，现代理担任你们的数学老师”
　　下面立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伴着几句窃窃私语。
　　林郁眼睛里有大写的疑惑，我说的时候怎么没有掌声？这群见色忘师的白眼狼。
　　沈雾对着林郁，媚眼上挑，笑道：“林老师，我先走了，去备课。”
　　言外之意，我要火速逃离现场了，这里交给你了。
　　林郁愣了一下：“嗯，好。”
　　沈雾一走，班里的氛围低了不少。
　　“行了，都别往窗外看了，这么个大帅哥站在这，还不够你们看。”林郁开着玩笑说。
　　底下传来一阵哄笑，老师挺开放。
　　林郁起了玩心，朝空中拍拍手掌，“你们说，是我帅，——还是沈老师帅？”

　　林郁一副你不说我都对不起我的模样，像是一个道德绑架的贩卖者。一副我是你班主任，你不说是我，你就是道德沦丧，不讲武德。
　　接着他听就见下面异口同声地说：——你——帅——
　　林郁漾起笑，“什么，没听清？”
　　底下更起劲了，整个班的气氛达到了高潮，远远超过沈雾在场。
　　五楼——除了2班的学生，其他的坐在靠窗的人都纷纷好奇地伸出头。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拍了拍旁边的半个身子都悬在窗外的男生，迫不及待的八卦问：“怎么样，胖子？快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胖子艰难地移动了一小点地方，换了个稍微舒适的姿势，“别急啊”，胖子又对着3班的最后那个靠窗户的说：“老兄，前面怎么了，为什么你们都探出窗户？”
　　3班的那个最后靠窗的男生转头，对着这个4班的胖子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2班，在起哄。”
　　“2班？不能吧。他们之前上课从来都没有这样，更何况人家还是直升班……”

　　然而事与愿违，事实正如他们所不敢想，不敢信的那样。
　　因为——
　　“你——帅——”的声音再一次起响起，甚至比上一次还要起劲，整齐却又各具特色，像是一个人发出来的，又不像。完全是一个班级内在天性的彻底释放。
　　胖子傻眼了，你们……在逗我？
　　—
　　趁着全班一起喊之际，2班最后一排的高个子女生晃着同桌的手臂说：“好喜欢这个班主任啊，太可了，我能遇见他，”高个子女生又郑重地拍住同桌的肩头，仰着头感叹，“此生足矣啊！”
　　同桌也点头，同感道：“对，哦对，还有那个数学老师……”
　　高个子女生眼睛一激灵，表情瞬间丰富，像不说话能被憋死的那种。她忍不住抢话道：“对，对，就那个刚刚进来的沈老师，卧槽，真的，帅炸了！我以为是哪个我不认识的明星呢，那时候的心啊……一直砰砰的乱跳……”
　　高个子女生还没表达完，又仔细回味了一下那个初见，耽美女孩——完美演绎场面。
　　她简直内心对耽美的痴迷无法表达，她跺脚，再跺脚，激动的再跺脚，“我操说真的，林老师和沈老师贼拉配，那一个个小眼神，那一个个暗送秋波，我靠，我感觉我沦陷了……，让我想想啊，沈老师肯定是攻——”
　　同桌：“……”
　　高个子还没说完，又摇摇头，一脸坏笑道：“有可能咱们的班主任是——弱攻，那更刺激！”
　　同桌再次：“……”
　　·
　　两件话题中心的主人公丝毫不知，但主人公的“虚荣心”被充的像一直向上的流气球。他示意了一下，手指贴近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安静，同学们。”
　　五楼第二个教室里由哄闹慢慢变为空净，似是还不甘心，意犹未尽。
　　林郁用拿在手里的文件敲敲讲桌，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到他这，“行了，不和你们开玩笑了。现在讲正题。”
　　下面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林郁说：“虽然在高一上学期，我没能带你们，但在接下来在校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会与你们相伴，坐镇于五楼办公室，你们有什么心里诉求，或是生活中遇到难题，都可以去找我，我愿意随时做一名忠实可靠的聆听的观众和建议者。”
　　林郁望下讲台，全是一只只真诚的小眼神，那感觉，简直是爽爆了。
　　林郁继续道：“以后时间长着呢，我会好好磨练你们，别看我现在和和气气的，可发起脾气来，我可是会让你们在场的某些人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现在还在探索青春，好听点是心智还未完全成熟，难听点就是乳臭未干的家伙们，所以，你们需要一个引路人，而我呢，则当之无愧。”
　　林郁也想到：“这期间，可能会有人不喜欢我，会在背地里骂我，没关系—但前提是别让我听见，如果让我听见某些不实的故意的谩骂和侮辱，那我会让那个散播谣言的人——死都没地方死。”
　　底下像死一般沉寂，林郁突然意识到，我说的话会不会太重了？可开学第一天不就应该表明自己的态度吗？这群小孩不会被吓的要哭着回家找爸找妈了吧。

　　林郁眼角蕴出笑意，露出了他自认为最和蔼可亲的笑容，调侃着玩笑说：“老师说的有点重哈，怎么可能把你们弄死，这是法治社会，要真是那样老师还不得去坐牢。”
　　一片寂静。他苦笑道：“老师就是意思意思，说的也不一定就是我们班的学生。”
　　林郁：“我相信，咱们班的学生都会喜欢我的，对不对——”
　　不得不说，林郁很有调节气氛好坏的潜力。
　　就听见，“对——”
　　林郁笑：“毕竟，老师又不是人民币，做不到人人都喜欢啊。”
　　林郁说完还很无奈似的叹口气，那模样，要多做作有多做作。
　　底下传来笑声，轻声带着点被逗笑的语调。
　　—
　　林郁利用了下午整整四节课时间，开了一个下午的“洗脑大会”。
　　具体关于纪律，学习，宿舍，食堂，个人安全，心理健康等各个方面。
　　名为开学，实则也是补课期间，不过没有学生提及，对他们来说，这本身就是一种特殊，有着对那些还窝在家里的学生们，对比起来的一种优越感，更是一种奇怪的动力。
　　林郁真的很忙。忙于班级的各种琐事以及各项安排和交接工作。
　　高一的学生们有四节晚自习，放学回宿舍时间为9：45。中国的自习不是自习，它是课堂的另一个名称！
　　所幸学校还有点人性，这段时间的晚自习不上课，给学生自习，处理一天剩下来的各门功课的作业。
　　林郁前两个晚自习坐在教室的讲桌前，在他白色笔记本上的键盘点来点去，前排的人都能微弱的听见键盘声，手速很快。
　　后两个晚自习，他都乖乖地坐在办公室里，还在努力地做个“键盘侠”。只是多了几分孤寂。

　　五楼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其他人都不是班主任，可以提前走。而他，还要坐在这黑夜里，一个享受冷风的吹佛。
　　—
　　下课铃响起，林郁舒缓一下僵直的后颈，抬头就看见空荡的对桌，对面空空的，桌上只有一个黑色笔筒和一本高一下学期的数学书，简陋至极。
　　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轻哼出声。
　　—
　　夜愈深。
　　浴室里走出来一个男人，头发上滴着水珠，身下是白色的浴巾。脚步一点一点走向镜子，里面的人眼角有颗极小的痣，脸上带着些刚从浴室出来的红晕。”

　　“铃。”声音与这夜的静显得格外不符。
　　沈雾拿起放在洗漱台旁的手机，走向最近的小型沙发上，懒散地窝在舒适的位置，打开微信——通讯录的字样上角挂了个显眼的红色的1。
　　点开，显示新的朋友——郁空。
　　他瞬间明白这是今天那个漂亮小伙——他代课班级的班主任。
　　某人的嘴角微微上扬，细长的手点了同意。
　　—
　　另一边，林郁从冰箱里上层拿出一瓶旺仔牛奶，拉开罐上的拉扣。
　　伴随着“嘭”的一声，口袋里的手机也跟风震动了一下。
　　专注于开奶的人可没注意到手机里多了一条信息。
　　「你已添加了SW,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林郁咽下了第一口旺仔，看了看手表：11：36。或许睡觉了？没看到？
　　为了等“通过”，他已经干巴巴的等了整整17分钟。
　　他又从口袋中抽出了手机，心想着，我只是想定个闹铃而已。可还是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微信。
　　“卧槽，同意了！”本来再平常不过的好友申请通过，却因为这17分钟显得格外不易。
　　林郁把旺仔放在一边，右手拿着手机，接着快速蹦到床上，整个人躺在床上，只留下两只小腿在床边晃。
　　他把手机的背面对向天花板的方向，正面屏幕上是微信聊天界面，上面是英文字母SW。
　　聊些什么呢？
　　突然，上面多了几行字——对方正在输入中——
　　SW:林郁？
　　郁空:嗯。
　　SW:你这头像，挺别致。
　　郁空：……
　　郁空：实不相瞒，本人喜欢喝旺仔牛奶，一年不带断的那种。
　　沙发上的沈雾忍不住笑出声，再次放大了那个名为——郁空的头像。头像是个旺仔大头，傻乎乎的在对着自己笑，极具喜感。
　　啧，二十几岁的人了，还没断奶呢。
　　SW:林老师，……没人对你说过，这头像看起来很傻吗？
　　郁空：傻…吗？
　　郁空：不过，今加学生家长加我微信的时候，竟然问我是不是林老师的孩子！

　　这下沈雾真的是触发了笑点，你那么幼稚的头像，不认为才怪，这人跟小傻子似的，足够包一年的笑点了。
　　郁空：沈雾，你…不会在偷偷笑我吧？
　　沈雾抱着手机，心想道，不是偷偷，是光明正大，只不过你看不到罢了。
　　屏幕溢着满满的笑意。
　　沈雾打字。
　　SW:林老师，有情提醒，建议换个头像。
　　郁空：有道理。
　　郁空：沈老师，咱们这算是朋友了吧。
　　SW:嗯。
　　郁空：那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SW: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