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宋西蜀

16、闪闪发光的她

　　我听见回声，来自山谷和心间
　　以寂寞的镰刀收割空旷的灵魂
　　不断地重复决绝，又重复幸福
　　终有绿洲摇曳在沙漠
　　我相信自己，
　　生来如同璀璨的夏日之花
　　不凋不败，妖冶如火
　　承受心跳的负荷和呼吸的累赘
　　乐此不疲
　　--节选自泰戈尔《生如夏花》

　　马老师一脸凝重，似乎是真的遇到麻烦了。说实话这位马老师邢末还是非常喜欢的，长得美，思想也美，所以如果能帮上忙，邢末也愿意试一试。人活一世不就是要渡千千万万个劫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马老师，您说吧，如果在我能力范围。”
　　“邢末，老师看你逻辑清楚，表达能力甚佳，做主持人是再合适不过。这次元旦晚会，想不想挑战一下？”
　　邢末本来就不想出风头，打算悄无声息的过完大学生涯。班主任说系里希望报上去的节目能脱颖而出，必须要钢琴十级、品学兼优的邢末给合唱现场伴奏，情有可原。邢末体谅班主任是在完成系里交代的任务，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毕竟合唱那么多人，侧着脸弹琴也不会太引人注目。
　　这刚做好的心理建设，开始排练没多久，马老师又来找她，可恨的“墨菲定律”啊！伴奏也就算了，自告奋勇做主持，邢末根本不会考虑，她可一点也不想挑战自己。
　　“老师，元旦晚会可是学校最重视的晚会，不仅有全程直播，还会有媒体来进行报道。我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可能无法胜任。”
　　邢末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非去不可，便自然婉拒，希望马老师能找更好的人选。谁知，事情根本不是邢末想不想挑战自己那么简单。目前的情形是，赶鸭子上架，因为原定的主持人突发阑尾炎刚做完手术还躺在医院，元旦晚会在即，马老师作为晚会总负责人不得不在表演名单里抓壮丁。
　　在名单里看到邢末的名字时，马老师当即将她确定为主持人的最佳人选，毕竟一起彩排过几次，总比完全没有经验的好。所以就算费再多口舌，她也要说服邢末。
　　果然，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邢末既要练习钢琴，又要和搭档对主持稿，还要参加合唱排练，忙的不可开交。还好有马老师一直陪着她训练主持体态，一直温言细语的鼓励，耐心的指导纠正，邢末总算找到一些主持的状态。
　　正是这样奇妙的缘分安排，短短几天的相处，使邢末在闲暇时有机会和马老师聊古典哲学，聊浪漫文学，邢末发现他们两人对世界的看法是如此趋同。直到很久以后，他们依旧保持着联系，成就了亦师亦友的长久情谊。
　　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邢末都未出现在汪志远他们的聚会里，至少汪志远是这么觉得，实际上也不过一个多星期而已。直到听青栀说起元旦晚会的事，汪志远不安的心才安定下来。
　　在大家的期待中，元旦院会终于来了。
　　汪志远和黑熊通过平日里朋友的关系，拿到了第5排中间位置的入场券，要知道第4排坐的都是校领导，那可谓是最佳的观看位置了。平日里对这些活动早就不屑一顾的两人，提前半个小时就在位置上坐好了，有点小激动，还有点小紧张。
　　当幕布缓缓拉起，聚光灯将舞台照的透亮，她款款而来！一席大红色及地礼服恰到好处的勾勒出邢末的曲线，今天的邢末很不一样，但非要说哪里不一样，却很难说的清楚。
　　邢末就像是突然摘掉了隐形斗篷，原本透明的存在，就在今晚，就在此刻，由内而外的发生了改变，闪闪发光的出现在众人面前。邢末就这样无知无觉的惊艳了众人，堂而皇之的闯进许多少年的心里，甚至午夜梦回的妄念中。
　　今晚的邢末自信而从容，嘴边始终挂着得宜的笑容，乌黑油亮的长发盘成好看的发髻，那张原本清冷寡淡的脸如今焕发出一种近乎妖冶的明艳。
　　直播屏很快便被这位横空出世的女主持人的“粉丝”霸屏了，除了夸小姐姐好美，嫁给我之类的，还有围绕她的仪态、服饰、妆容、甚至口红色号等等，事无巨细的热烈讨论。不知是谁先发的那句“邢末，我爱你”，后面的评论队伍整齐划一的保留了这句开头。一时间，邢末成为学校贴吧最热话题人物，她的成绩和日常生活也被挖了出来。
　　整个主持过程中规中矩，众人只看到邢末表现自然得体，甚至可以说有些张扬。他们不知道，台上的邢末手心一直冒着汗，她神经紧绷到极点，一刻也不敢放松。
　　汪志远和黑熊拿着手机，疯狂发着弹幕，但谁也不知道他们发了些什么内容，毕竟都是有小号的男孩子。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你们都爱的邢末小姐姐没有出来，只能看我表演了，现在我允许你们爱我了，评论刷起来。”主持人幽默的调侃，引得台下嘘声和笑声一片，甚至有人起哄让这个帅气男孩子快下去。
　　汪志远突然嫉妒起台上的男孩子了，悔不当初，要是当初不逞一时之快留在校学生会，说不定此刻站在邢末身边的人就是他了。
　　“别急，别急，我其实是上来告诉你们，我的搭档被下一个节目借走了，她马上就会回到大家面前。好了，我的任务完成，这就下去了。接下来请大家欣赏大合唱《贝加尔湖畔》。”
　　就在聚光灯熄灭的一瞬间，直播屏幕突然发生了戏剧性的反转。“邢末不要脸！”评论里骂声一片，说邢末虚伪，说邢末是第三者的声音越来越多。
　　聚光灯再次亮起，仅一束光聚焦在钢琴上。一段钢琴独奏悠悠扬扬的响起，黑色小洋装衬的钢琴前的女孩子恬静而娴雅，精致而端庄，整个人散发出柔和的光，完美的侧脸，修长的颈脖，琴键上行云流水的指法似一只优雅的天鹅翩然起舞。紧接着聚光灯全部亮起，合唱正式开始。谁都不曾想到，这样舒缓的曲子，用合唱的形式演绎，竟更至于人心。
　　那弹钢琴的女孩子不是邢末又是谁！气质却与穿大红晚礼服的她截然不同。
　　台下的汪志远看着弹幕，想起道长上次说的惊天新闻爆料，正若有所思，竟没有立时认出邢末来。和邢末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他还是相信邢末的人品的，这些话都是捕风捉影，毕竟吃瓜群众都是无脑了。但他汪志远又不是一般人，他一定要找机会弄清楚这件事，还邢末清白。
　　旁边的白熊旭却是一眼就看到了邢末，或者说，他的目光一直在等待邢末的重新出现，他从来就不相信邢末会品行不端的说法，只担心邢末看到这些弹幕会不会伤心。
　　等汪志远回过神来，便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他心里想这邢末难不成是会千变万化的妖精。他不知道邢末到底还有多少副不同的面孔，还会带给他怎样的惊喜。
　　“这样美的主持人，不可能是第三者！”“真的爱了”“就算被骗，我也愿意。”事情愈演愈烈，直播屏上滚动播放的评论逐渐分化出两个阵营，一派支持邢末和一派反对邢末。
　　一场关于邢末的弹幕之战开始了，战况焦灼。
　　其实王青栀也在台上，她作为各种活动的积极分子，自然是领唱之一。合唱时，她忍不住看向邢末，这样的邢末她从未见过，一颗叫自卑和妒忌的种子在她心里发了芽。
　　下台时，青栀哭了，哭的很伤心，大家都以为她在为刚刚唱错了两个音自责，不断安慰。邢末看到青栀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心疼的很，急忙安慰说没关系。
　　没想到邢末一安慰，青栀反而哭的更凶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可邢末还要继续完成晚会主持，只能把青栀交给两个室友，嘱咐她们好好安慰。
　　这次合唱，是邢末和青栀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同台表演。青栀虽然是三个领唱之一，但邢末是系里点名要求参加的，而她是自己积极报名的，对青栀直言，这是很不同的。怎么会没关系呢？明明是因为自己的笔记才让邢末在马老师面前过关，马老师找邢末做主持人，却连她是谁也不知道。怎么会没关系呢？
　　青栀想，如果没有邢末，今晚在台上闪闪发光的就会是她了吧，让汪志远学长看的入迷的人也会是她吧。
　　天真的姑娘啊，人生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