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屠渊（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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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飞鸟而言，风与天空就是最无法抗拒的诱饵。
佟风郁总以为是我费尽心思地勾引了昭昭，但他从来没有意识到，昭昭有多想从他精心编织的金丝鸟笼里逃出来。
“他派人跟踪你。”
“我知道。”她耸耸肩，“但总好过他天天跟着我吧？你也知道他的身体，要是什么都不让他知道，估计能在家里急出病来。”
听听，多离谱，这是魔教妖女说出来的话吗？
说完，她自己愣了愣，然后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教主，我完了，我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贤妻良母。”
我嗤笑：“得了吧，就你，和贤妻良母还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她眉眼弯弯：“那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却没有了笑容。
“昭昭，你被他困住了。”
以佟风郁那样惊人的毅力和磨人的本事，那个天不怕地不怕，肆意妄为为非作歹的，叫做杨昭昭的小姑娘，还能在她身体里存活多久呢？
我有预感，这个故事的结局要么是杨昭昭变成了佟夫人，要么就是江湖日报的头版头条上写着：“惊！武林盟盟主夫人竟是魔教妖女，潜伏悬剑山庄多年，最后竟狠心刺杀亲夫！”，边上再附带一张标着天价悬赏金的通缉令。
她看了我一会儿，好像在确认我是不是个靠谱且嘴严的倾诉对象，半晌，终于开口：“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他对我这样好，但有好几次在他生病的时候，我都在心里暗暗地想，要是他这一次就这样死了该多好。或许迦蓝姐姐说得没错，我大概是有一点反社会人格的。”
我问她：“你觉得他对你好吗？”
“他已经竭尽全力了。”
我忍不住又问：“你打算就这样过一辈子？”
“我和他提过分手，但他差点死了，虽然我在那一刻想着死了就死了吧，可……”
她露出茫然的表情，我不忍心再问下去，拍拍她的肩：“走吧，本教主带你去杀人放火，免得你回归家庭久了，基本业务能力拉垮。”
佟风郁很快就发现了我和昭昭的“秘密约会”，我也没有刻意躲着他，就想让他看一看昭昭到底想要什么。有一次他亲自来了，站在很远的高楼上，红着一双眼死死盯着我们。
昭昭也看见他了，那一天她故意表现得和我很亲密。
“本教主的出场费可是很贵的。”
“先欠着，先欠着，以后我打工还你。”
但我们太低估佟风郁了，这个男人真的没有一点自尊。在那一晚以后，他不但没有闹，反而对昭昭愈加温柔体贴，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下来给她，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有绿帽癖。
因为他的身体原因，昭昭收敛了一点，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再溜出来过。我疑心自己一直害怕的事是不是真的发生了，杨昭昭变成了佟夫人，于是借着生辰，将她请来魔教，让她重温一下昔日时光。
她和迦蓝聊的很开心，走之前对我说，她想通了，犹犹豫豫实在不是她的作风，她该果断干脆一点。
我站在塔楼上看她一蹦一跳地走远，恍惚间似乎又看见了那个逃脱五指山的齐天大圣。
迦蓝走到我边上，也笑着看她：“教主夫人的人选终于有着落了？”
“娘。”我叹气，“她才不会嫁给我呢。”
她狠狠地锤我：“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娘，叫我美丽的迦蓝姐姐！你看看我这青春美貌的脸，像是有你这么个好大儿的岁数吗？”
“……”
这像话吗？为什么我总是碰到这样奇奇怪怪的女人？
从前我爹还在的时候，她也是个温柔到能掐出水来的女子，但我爹一死，她就彻底解放了天性。魔教少了一个温温吞吞的柔夫人，多了一个放荡不羁折草无数的妖女迦蓝。
她对外人的解释是自己中年丧夫备受打击所以性情大变，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暂时忘却心中的悲痛和思念。
“……”
这是一个扯淡到我连想一想都要无语十分钟的理由。
居然也有人信了，不仅如此，这个悲情人设还帮她吸引到了许多30+的无知“少男”，妄图用自身魅力来治愈她心中的悲痛。
这个世界真的很多元化。
她看了看月色，刚刚还很嚣张的表情微微凝滞：“今天几号？”
我：“你亲爱的儿子今天生日，你不知道今天几号？！”
“哎呀！”她急得一拍手，转身就跑，“我和那小和尚约好了，今晚要去放天灯的！先走了先走了！”
什么约好了放天灯，明明就是见色起意强取豪夺。
我掏出小本子，默默地在“下一季度围攻魔教门派名单（预测版）”上添了一条：了梵寺。
佟风郁和我闹掰以后，魔教没了悬剑山庄的暗中支持，过得本就有些艰难，她的行为无疑是给本就不充裕的经费雪上加霜。
下次开会要点名批评！亲母子，明算帐！
然而在这一晚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昭昭。
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什么财产分割、和离冷静期之类的破事拖住了她的脚步，但是过不了多久，我就意识到，事情大条了。
从悬剑山庄那边的消息来看，庄主和庄主夫人还是恩恩爱爱如胶似漆，夫妻感情好得不得了。
这怎么可能？肯定是佟风郁把她关起来了。
对于这个情况，其实我早有预料，可是实在没想到事情发生得这么突然，但凡佟风郁的动作慢一点，我就有机会将昭昭救出来了。
失策！
“你最好把她放了，否则休怪我和你鱼死网破，你知道的，我屠渊从不怕死。”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我给昭昭也种了生死蛊。”
我惊了。
“你是不是有那什么大病啊？！就你这么个身体情况，哪天一不小心就梆硬了，你还想拉着她这么个年纪轻轻活蹦乱跳的小姑娘给你垫背？你真的！你！我堂堂魔教教主被你一衬托都可以去当道德楷模了！”
他居然笑了，笑容温和明朗，吐出来的话却透露着一股子疯劲儿。
“我爱她，死也要和她在一起。”
“狗屁，你只爱你自己！”
他没有否认。
“她不肯爱我，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问题变得很棘手。
我必须在保全佟风郁性命的情况下把昭昭救出来。
这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要昭昭一离开，佟风郁肯定又会像之前那样莫名其妙地衰弱下去，药石无医。
一拖再拖，转眼过了大半年，他和昭昭连孩子都有了，还得意洋洋地特地派人通知我。
“她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了。”
傻批。
我费了很大的力气，好几次险些中了机关，这才潜入他囚禁昭昭的密室。她居然一边啃西瓜一边笑着和我打招呼：“教主，你来得委实太迟了一点，再晚些，我的孩子都能叫你干爹了。”
对她云淡风轻的表现，我一点也不诧异。
有谁能摧毁一朵飘流的云？
靠在柱子上缓了缓气息：“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如我所料，她毫不犹豫地摇头。
那事情就很好办了。
只要再过几个月，等胎儿大一些，就能用内力将生死蛊引到它身上。
我问她：“会演戏吗？”
“当然会啦，魔教妖女不会演戏怎么成。”
我又问：“你现在还舍不得他死吗？”
她笑了：“我有病啊？”
她的眼睛真的很美，我怎么看也看不够。我知道，那里面该装着天光云影，山川河流，而不是这间屋子，更不是某个人。
“但我舍不得你死啊，教主。”她烦躁地抓抓头发，“他说他给你种了生死蛊，他死了你也会死。”
我默了默：“他骗你的。”
“我又不傻。”
“……”
“昭昭。”我蹲下来，摸摸她的脑瓜，“你不要让任何东西限制住你，去做你喜欢的事情。”
“可是我有点喜欢你。”
这话说的，不喜欢我就能看着我去死了吗？
“但你有更喜欢东西，不是吗？爱情很美好，但它不是你生存的必需品，自由和自我才是。”
我真是个很不合格的魔教教主，别的教主横行武林，而我四肢发达，头脑虽然不能说简单，但也聪明不到哪里去，比起佟风郁肯定差远了，料想他能和我合作的一大原因就是我傻，好控制。别的教主能拿邪魅狂狷的男主剧本，但我却拿了个默默守护的男二剧本。
哎，人在做，天在看，杀人放火总是要还的，争取下辈子做个行侠仗义的大侠吧。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屠渊（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