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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OSSA江城总部

      在魏凤起被妖异袭击的第二天,他再次看到了那个女孩。

      那是在OSSA位于江城的总部。昨天,在那两个奇怪的修士离开之后,魏凤起就给OSSA的老爹传了信,讲明自己收到了天星阁向自己递出橄榄枝的事情。他几乎可以确定老爹会让他应下两个修士的请求,去天星阁卧底。但是他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抗拒。

      在听到天星阁名字的时候,他总会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那时候他的祖父和父亲在还健在。在清晨的吹号声响起的时候,他们会换上军服,在昏暗的灯光中凑过来,摸一摸魏凤起的额头。他们的掌心中都长着厚茧,闻起来有一股松节油的味道。那个年代的修士还在用松节油保养他们的长剑。

      那时的军营是魏凤起最喜爱的地方,他本以为自己会在那里生活一辈子。但是没有。在那不久之后,他的祖父被秘密处决,他愤怒的父亲带着他离开了天星阁。从那之后,在天星阁的日子就成为了他们家中禁忌,只有偶尔他的父母喝醉了酒的时候,会咒骂着怀想过去的日子。

      “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老爹说,“凤起,你立刻回复他们,就说你对修道很有兴趣,想要尽快参加学习。天星阁已经很多年没有招收新弟子了。我们一直想往他们内部安插眼线,却苦于没有机会。这次一定要抓住时机,在他们变卦之前打入他们内部!”

      魏凤起的心里是抗拒的,但出于职责,他还是应了下来。

      老爹看出了魏凤起的抗拒,但他并不意外。他问到:“你知道‘蚀骨剑’吧。”

      魏凤起点了点头。

      蚀骨剑是天星阁近代的头号将领卓文轩的佩剑。在三十年前的阿尔托平原一役中,卓文轩手持蚀骨剑,凭一人之力砍杀了九头妖异,使卓文轩与蚀骨剑一战成名。不过蚀骨剑也在那一场战役中严重受损,它与妖异们带有附魔的兵戈相碰,即使没有断裂,也留下了翻卷或者残缺的刃口,还有被魔火舔舐的焦痕。流言说蚀骨剑在那一战中耗尽了它的生命,因为在那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它。

      “一个半月前,总部下达了命令,说有情报称蚀骨剑被天星阁藏在江城。我已经派人打探了很久,确定蚀骨剑就在锁妖阁里。你昨天遇见的修士大概也是锁妖阁的人。要是他们带你去了锁妖阁,那你一定要留心蚀骨剑的消息。”老爹说,“这是你的头号任务。明白吗?”

      魏凤起并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要是除了在OSSA工作之外,他还有别的路可走,那他一早离开这里了。但是他的档案被OSSA牢牢地控制着,他家族的历史和他从出生为止到现在的信息都在OSSA的掌控之中,他没有别的选择。

      “魏哥哥。”那个穿着格子裙的女孩坐在OSSA门外的长椅上,她看到魏凤起出来,就站了起来,叫住他,说,“魏爷爷让我对你说,他已经有十七年没有见你了,很想念你和魏阿姨。他在锁妖阁等你,让你一定要去见他。”

      “……魏爷爷?”魏凤起问。

      女孩说的像是他的祖父。他的祖父的确是在十七年前离开他们的,可问题是,他的祖父之所以会离开他们,是因为在十七年前的那场战役中,他战死了。

      “他说他是哥哥你的祖父。”女孩说,“他很怀念过去的日子。 ”
      —

      锁妖阁

      锁妖阁的格局同过去魏凤起一家在这里居住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一楼是厨房、餐厅和会客室。二楼是书房和两间主卧,三楼稍有变动,魏爷爷的工作间变成了一件武器库。

      虽然叫武器库,但它看起来就像是一间普通的书房。东面的墙壁前是一个巨大的书架,上面放着许多秘籍,和一些与天星阁有关的史书和研究资料。书柜的对面一个武器架,架子上稀稀拉拉地摆着一杆长枪,一根长戟,上面都已经落了灰,系在枪头下的红缨灰蒙蒙的。

      房间的正中央是摆着一个刀架。上面架着一把剑,看起来不是凡品。

      “这把剑真美。”魏凤起赞叹,向刀架走去。

      他靠近那剑,想着老爹对他描绘过的蚀骨剑的样子——长短、制式、刀鞘的纹路,全部对得上。

      苏尘双手抱胸,看着他,说:“每一个第一次见到它的人都这样说。没有人能逃过它的魅力。”

      “它有名字吗?”魏凤起问。

      “这是蚀骨剑。”苏尘说,“是我们的镇阁之宝。”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它只是一把没有用的废剑。被过去的名声牵累,才惹来很多人觊觎。”牧之说。

      苏尘说:“谁说它是废剑了。你看魏大哥一眼就看出了它是一把绝世好剑。”

      牧之说:“他看到的只是剑鞘。他看到剑刃,就不会这样想了。”

      苏尘说:“好剑是有自己的剑魂,有自己的气场的。这种气场,不用出鞘,我们也能感觉得到。你说对不对,魏大哥?”

      他们忽然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论了起来,魏凤起还没想明白他们在争论些什么,就被甩了话茬,懵懵地说:“我……对刀剑没什么研究。”

      苏尘向他甩了一记眼刀,于是魏凤起补充:“但是这剑着实漂亮得紧,不会是废剑的。”

      苏尘这才赞许地点点头。

      他们出了武器房,出门的时候,牧之锁上了房门。

      在下楼梯的时候,苏尘对魏凤起说: “我们已经带你来武器库看了一眼,满足了你的好奇心。你也知道了,除了那一把剑之外,那房间里也没什么好看的。蚀骨剑姑且算是锁妖阁的镇阁之宝。武器房算是我们的重地,你要想进去的话,一定要先和我们打招呼,再来找我或者牧之拿钥匙。”

      在看完武器库之后苏尘就先行离开了,牧之带着魏凤起去他们给魏凤起安排住处。

      他们给魏凤起安排的是三楼的。魏凤起猜想这个房间原先是用来堆杂物的,因为他在房门的背后看到了一支不应该属于这里的拖把。但是这个房间显然被清扫过了。桌椅纤尘不染,床单和被罩也都是新的。

      牧之打开了窗,窗户外是一小片森林,还能望见远处甜水湖的一角。

      “曾有人想要把这一片树林伐掉,在这里建一些厂房。我和苏尘使了些手脚,让他们放弃了。这里的风景很好吧?”牧之不无得意地说。

      魏凤起想起了有关锁妖阁闹鬼的传闻。他突然觉得牧之有一点可爱。

      过去魏凤起还住在这里的时候也常常望着那一片树林。他的父亲不在替天星阁做事,在省内四方游走的时候,他就会在周末带着魏凤起出去游湖,出去垂钓。甜水湖的岸边有一小块草坪,那属于另一个业主,但是他允许魏家在他的草坪上野餐,摘灌木丛上结的野果。

      “你和苏尘在这里住了多久了?”魏凤起问。

      “有十多年了吧?哦,你别看苏尘一副小孩子的样子,他是修士,内里已经是个老男人了。我们是在战争开始的前一年搬来的。那时候我们以为可以在这里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我们厌烦了在云天的日子,想要试一试和普通人交往。我们想得很好,结果来的第二年,战争就爆发了。”牧之望着窗外发呆,他微卷的刘海在风中晃动着,琥珀色的眼珠中倒映着窗外的蓝天和白云。

      “谁能预料到未来的事情呢?”魏凤起安慰他到。

      牧之轻笑了一下,看向魏凤起:“其实是有预兆的。只是我们太天真了,不肯信事情会真的发展成这样。——这是云天分给我们的住处。在三十年前的战争之后荒废了很久,天星阁在十五年前买下的它,之后就改建成了现在的样子。设施办得挺全的,地方也够大。只是位置有些偏僻,所以一直空着,才被我们捡了漏。”

      “这里曾经住过一个教授。”魏凤起说,“他是一个江城大学历史学系的教授。他是江城大学的元老之一,是江城大学的第一批教授,也属于天星阁。”

      这是魏凤起先祖的故事,小的时候他常常听父亲对他讲。在他的父亲刚去世的那几年,在他刚刚加入OSSA的那几年,他常常会想起这个故事,但在他习惯了现在的生活节奏,或者在被现在的生活磨得麻木之后,他就很少想起他了。也许是故地重游,让那些被他远远地丢在角落里的记忆都复苏了。

      “那个教授很爱他的学生,常常邀请他的学生到家里来谈话。他的妻子会为学生做点心。学生都夸她的手艺比镇子上点心屋里的人还要好。那时候云天和修士的存在还没有之后那么广为人知。那个教授却见多识广,不仅知道它们的存在,还知道它们的许多故事,不仅知道它们的故事,还有许多从云天来的东西。他每年都会出去远游,离开的时候带着一个空空的背包徒步离去,回来时则拉着一辆板车,车上是堆得满满的奇珍异宝。他在集市上贩卖那些从域外来的东西。卖得很便宜,但是总是卖不完,因为很少有人愿意在这些不实用的东西上花钱。有一天有一个男孩走到了集市上,他——”

      牧之接过了魏凤起的话,说:“他盯着教授的摊子看了很久,一直看到教授收摊,却什么都没有买。第二天,男孩又来了,他盯着教授的摊子看了很久,但是什么都没有买。第三天,他又来了。然后是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在第二天的时候,教授就想,男孩一定看上了什么东西。但是他没有钱。到了第七天,也是教授摆摊的最后一天,他把男孩一直望着的那一顶帽子送给了他。‘我不能要,先生。我买不起它。’男孩急红了脸。教授坚持让他收下,因为他已经用六日的凝望为它付了款。”

      牧之递给魏凤起一个眼神,于是魏凤起接了下去:“最终男孩还是没有收下那顶帽子,但是他拔走了一根插在帽子上的孔雀翎。一年之后,教授在后花园里办了一个周末的读书会,常常会讲一些和云天有关的故事。除了他的学生和他在大学的同事之外,从前在他的摊子上买过东西的人也可以来参加聚会。男孩也来了,他拿着教授送给他的那一根孔雀翎。教授的妻子为他打开了篱笆的门。他在那里学习了很多年,从一个少年,长成一个挺拔的青年。他听了很多云天和修士的事情。”

      牧之说:“随后到来的是战争。战火在西北方燃起。别人在征兵的告示中看到了和家人分离的痛苦,与死亡的威胁,但是男孩看到了远行的机会。他去了前线,为了看一看教授提到了那么多次的修士,为了看一看那么多的文本中描绘过的死亡。”

      “他再也没有回来。”魏凤起说。

      “我听到的版本里没有提到他的结局。”牧之说。

      “他战死了。”魏凤起说。

      “他见到修士了吗?”

      “他见到了。但是他发现那些修士并不值得他付出这么沉重的代价。他见到他们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

      牧之笑了,说: “这是你修改后的版本吗?”

      “是我考证后得出的真实版本。”魏凤起淡淡地看了牧之一眼,语气不容置疑。他注意到了牧之脖子和手腕上的青紫色瘀伤,他方才就已经注意到了,只是现在才能问出口。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是战斗中留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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