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剑修看起来是个好人》蛋白霜

2、第 2 章

　　三天前，魏凤起遇到了一个女孩。那时他刚从OOSA的总部往宿舍赶。这段时间出了很多妖异伤人的事情，OOSA组织了一个特别调查小组，魏凤起刚刚开完组会，向宿舍疾走，以便赶上十一点半的门禁。他踏上一个拐角的楼梯的时候，那个女孩凭空出现在了楼梯平台的中央，她站在迎春花的枝条下，路灯将树木的阴影头套两只眼睛被黑气缠绕着，看不出她的眼睛是被黑气遮去了原来的形貌，还是已经被挖掉，只剩下了两个空洞。

　　那些黑气在风中飘散，在上升的过程中扩大，然后构成了一个有生命的形体。魏凤起甚至能感受到那些烟雾下存在一个跳动的脉搏。

　　那个黑影向他扑来。魏凤起的大脑并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的身体中毕竟流着“那个魏家”的血。“那个魏家”的血中是生来就带着战斗的记忆的。于是在黑雾构成的铁锤砸到他之前，魏凤起一个闪身从地上滚走了。黑雾的锤子在接触到地面之后就哗啦一下破掉，像是瀑布砸在岩石上那样飞溅，向四面八方攻去。那些破碎、摊开的黑雾是有生命的，又很快蠕动着，向魏凤起爬来。

　　魏凤起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和那黑雾的缠斗上，因而没有注意到，在他抓着双肩包的背带，把双肩包当流星锤使的时候，双肩包在空气中飞舞时带起的风分外的凌厉，几乎凝成了一把气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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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尘和牧之蹲在树上，看着树下和妖异缠斗的魏凤起，眼里满是惊艳。苏尘掏了掏自己的小背包，拿出了一支像音叉一样的东西，他举着它，音叉与风刃的余气相撞，发出了“叮”的鸣叫声。然后它飞了起来。朝魏凤起的方向飞了过去，它开始发出亮光，且距离魏凤起越近，那光亮就越大。

　　“是个修道的好苗子！”苏尘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扭头看向牧之，问，“我们收他做徒弟好不好？”

　　牧之蹲在树上，手里攥着自己长袍的下摆，他露出了一张苦瓜脸，说：“又要收徒？你还记得你收的上一个徒弟是怎么和你分的吗？”

　　很显然，苏尘已经不记得了。牧之也没有时间去提醒他过去发生了什么。因为在他们的下方，魏凤起已经支撑不住妖异的攻击，被他打得连连退败——这是自然的，他虽然有天赋，但是毕竟是个没有修炼过的凡人。

　　在魏凤起被那妖异的锤风刮到，半昏迷地晕倒在地上之后，苏尘跳下了树。牧之也随他跳下，他扶起了魏凤起。

　　魏凤起是个漂亮的年轻人，他的身上没有理工科男生身上常有的汗臭味，深邃的眼窝和挺拔的鼻骨在路灯的照耀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这让牧之在渡那口气给他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反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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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凤起睁开眼睛之后首先看到了一片黑暗。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叫他，说“小凤。小凤——是小凤吗？——”这个声音很熟悉，魏凤起确信自己曾听到过这个声音。因为在他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就闪现出一些片段，关于甲胄、红缨、战马、号角、和军旗。

　　一股甜美而又清冽的气息流进了他的嗓子里，然后那片黑暗一点一点的融化了。那个声音也淡去。它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小凤，爷爷好想你。——”

　　“你还好吗？”一张陌生男人的脸出现在他视线的中央，呈现的角度几乎让魏凤起误会自己是被王子吻醒的公主。他挣开那人，缓慢地站起了身。

　　“是你们救了我？” 他刚刚被妖异攻击，晕了过去。晕厥前的最后一段记忆是妖异的铁锤在即将触及他的面庞的时候散开，又像蚌壳一样夹紧，把他包裹在了一团黑雾里面。

　　“你被妖异攻击了。不过不用担心，我们已经把它解决了。”苏尘叉腰，不无自豪地说到。

　　那一天，苏尘和牧之着的都是典型的修士装扮。他们挽着发髻，腰间配着天星阁的令牌。苏尘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手中的长剑。

　　魏凤起皱着眉头看着那一把剑。他拿不准一个普通的大三学生在夜里被一个妖怪袭击，又遇到一个拿着柄长剑的人之后该是什么反应。

　　“你还好吗？你被它捉住的时间不长，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但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就告诉我。我们带你去看医师。”那个八九岁的小孩子这样对他说，眼里满满的都是关切。那个看起来比小孩子成熟许多的男人，就是刚才魏凤起起来的时候怀抱着他的那个男人，冲他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往迎春花花丛下走去。那里躺着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也好，向她走去的那个修士也好，都给魏凤起一种熟悉感。他凝聚了视线，想要看得更熟悉一点，但是眼前像笼罩了一层雾一样，总是模模糊糊的。

　　“你听得见我说话吗？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吗？你还好吗？”苏尘又问。

　　“听到的。我挺好的。就是看东西有点模糊。”魏凤起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这两天江城之中突然有许多妖异出没，被袭击的大多是江城大学的学生。情报部的人说是从河的那一边涉水过来的东西。对面似乎也派了人来处理，会搭救遇袭的人，有时候还会把受害者带回他们的据点治疗。在座各位都有江城大学的学籍。你们要留心，如果遇到了妖异和来搭救你们的修士，就以普通大学生的身份和他们接触。看看能不能套到什么对岸的情报。”

　　魏凤起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起了OSSA刚结束不久的会议上的训诲。对自己这么快——离会议结束还不到一个半小时——就遇到了妖异袭击，也果真遇到了来搭救自己的修士这件事，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夸自己走了狗屎运。

　　小孩立刻换上了一脸担忧的表情，说：“你看不清了吗？是什么样的看不清？你还看得清我的脸吗？你能告诉我这是几吗？天啊，这是永久性的视力下降吗？你会变成弱视，还是青光眼，还是老花眼？是物理伤害吗，你的眼角膜受伤了吗？会瞎掉吗？要是你就这样瞎掉了……那你的母亲该怎么办？”

　　他收剑入鞘，一个跨步凑了上来，拉着魏凤起的手腕让他弯下腰。他踮起脚，伸出三根手指在魏凤起的眼前晃悠。他飞快地左右晃动着手指，在甩出了一片残影之后又把三根手指换成了四根。在魏凤起来得及回答之前，他用粗糙的双手捧住了魏凤起的脸，仔细查看起他的眼睛。

　　“令慈尚在人世吧？要是她知道你的眼睛瞎了，她会来找我讨债吗？你的母亲把你的眼睛卖多少钱，你的母亲把你卖多少钱？我现在就把你买下来，你不要告诉她，不要告诉她是我弄伤了你，好吗？”

　　“……”魏凤起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小孩的思路，天星阁招人都不用检查精神状态的吗？

　　他本能地想把小孩的手甩开，但是他水汽朦胧的眼睛里盛满的悲伤太真切了，让他不忍心那么做。尽管他不知道这诡异的悲伤是从哪里来的。

　　那个年长的修士向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背上背着那个女孩。那个女孩晕了过去，头颅低垂着，埋在她的颈窝里。

　　他伸出了手，在小孩的脑袋上晃悠了了一下，然后小孩也闭上了眼睛，低垂着脑袋杵在了原地。

　　魏凤起直起了腰。

　　“抱歉。他前几天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有时候脑子会有点混乱。”

　　“没事。我听过你们的宣传，知道妖异没那么好对付。你们辛苦了。 ”魏凤起露出了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

　　年长的修士有些欣慰地松了口气，说：“谢谢您的理解。不然，一会儿他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对着你犯了病，他一定会很难过。”

　　魏凤起有些困惑，于是年长的修士又补充到：“刚刚我们看到了你和妖异战斗。这一段时间有很多人遇到妖异的袭击。妖异已经很久没有在江城出现了，久到这里的人们已经忘记了要如何对抗它们，甚至忘记了它们的存在。对第一次见到妖异的人而言，你表现得非常英勇。——连我自己，我初次见到妖异的时候，第一想法就是后退，它用黑雾变出了一把大钳子，来钳我的脑袋。我吓得转身就跑，之后连着做了两天的噩梦。”他笑到。

　　魏凤起突然意识到这场对话会需要很长的时间，于是他指了指迎春花下的大石头，说：“要不我们去那里说？ ”

　　年长的修士摇了摇头：“还没有自我介绍。这位是苏尘，至于我……你叫我牧之就好。我们都是隶属天星阁的修士。——你知道天星阁吗？”

　　魏凤起点了点头，说：“我的祖父年轻的时候曾在天星阁工作过。”

　　他补充：“我姓魏，叫魏凤起。”

　　他说自己姓魏的时候直勾勾地看着修士的眼睛，希望能在其中捕捉到一些波动。但是修士的眼中依旧只有一团和气，还亲切地念了他的名字，说：“凤起。”

　　牧之继续说：“你很英勇。而且你对它的攻击虽然有些混乱，但也不无章法。最关键的是，我们看见你用你的双肩包打他，好像在使流星锤一样。你的双肩包甚至带起了风刃，切掉了五米外的大树的细枝。既然你的祖父曾在天星阁工作过，你有没有接触过修炼的功法，学习外家功夫，或者练习打坐，修炼内功？”

　　当然是有的。但是魏凤起铭记一个半小时前OSSA的老爹在会议中的教诲，说：“不曾。”

　　“我刚刚怎么了？”苏尘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

　　然而魏凤起和牧之都没有理会他。

　　“你是一个修道的好苗子。”牧之对魏凤起说。一根金色的羽毛从他的袖袋中晃晃悠悠地飘了出来，晃到魏凤起的面前时幻化成了一只巴掌大的鸟雀，停在了魏凤起肩膀上，它的脚上系着一个小小的竹筒。里面大概带着信笺。

　　“要是你想多了解，就用这只符鸟联系我们。”牧之说，“现在我们有点急事要处理。有另一只妖异在江城出现了。我先告辞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魏凤起应到。

　　苏尘紧随着牧之离开了，一起离开的还有那个被妖异附身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