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回》可爱的胖子

9、迷茫

　　“啧啧，”阿香一边看着正查账本询问店铺最近盈亏的肖沉南，一边感叹道：“连侧面都这么好看啊！”
　　“是吗？”黎一豪气地迈步进来，轻轻敲了一下阿香的脑瓜，然后十分感兴趣似的盯着阿香。
　　看着面前这位忽闪着大眼睛的未来老板娘，阿香有些尴尬，“那肯定没有孟姑娘好看，嘿嘿。肖公子！”
　　肖沉南一抬眼，原本淡淡的眸子立刻亮了，立刻向黎一走去，。
　　他尽量抚平压制情绪让自己看起来不太紧张，尽量迈着缓慢稳重的步伐让自己看起来十分淡定。
　　“一一。”话刚出口，眼睛先笑了，“身体好些了吗？”
　　“嗯，好些了。我有话对你说。”说罢就牵着他走了出去。
　　“沉南，对不起，”黎一面朝着曜谒寺。“我好像……不喜欢你了。”
　　“一一。”肖沉南沉默良久，再开口发现自己嗓子哑了。
　　他清了清嗓子，黎一却仿佛没有听见，牵起了他的手一边走一边继续说：“就是这样啊，两个人拉起手，就能回去了……我们也是这样的。”
　　肖沉南看着黎一语无伦次的说话和逐渐慌乱的神态，呆愣在原地。
　　他能感受到她逐渐加快的步伐，和越来越紧握自己的手心，肖沉南逐渐赶到力不从心，正要开口制止，黎一却晕倒在了原地，下坠的力道将他的身子闪了一下。
　　肖沉南连忙伸手扶住她，使黎一倒在了自己怀里。
　　他用手指轻轻描摹着她的眉眼，“你们，是谁呢？你喜欢上他了吗？”
　　肖沉南逐渐回想起这么些年来她的样子：开心、生气、难过、害羞……各种各样的表情，各色各样的事情，仿佛都发生在昨天。
　　他转眼笑了出来，自己真是病久了，才会连他们之间的爱情都不相信了。
　　肖沉南将黎一拽到自己背上，起身的时候差点没站住：“黎一，你吃胖了。”
　　黎一在上方似是听见了一般哼唧了一声，便再没动静。
　　白云山。
　　“嗯？师父你回来了。”曹环一睁眼就看见云景坐在自己床前的茶桌上品茶，就准备翻身继续睡觉。
　　“孟姑娘回去了？”云景喝完一口茶，淡淡地来了一句。
　　“黎一？她不是在……”曹环眼睛猛然一睁，回想起了那日的情景。
　　“她回去了？”曹环起身坐了起来，对着云景问道。
　　“你问我？”
　　“哦，似乎是，回去了。”
　　“失落吗？”
　　“嗯。”
　　“难过吗？”
　　“嗯。”
　　“你爱上她了？”
　　“嗯。”曹环下意识说道，而后又反应过来，“嗯？不知道。”
　　曹环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云景瞥了他一眼说：“想去找她吗？”
　　“想。”曹环眼睛终于有了神采，亮堂堂地看向了云景。
　　“她与你无缘，你不能和她在一起。”
　　曹环呆住了。
　　“阿环，纸鹤难得亲近人，只是我不知道它怎会认错了人。总之，孟姑娘你不必再想着了，我一定尽快为你找到真正与你有缘之人。”
　　曹环终于发出了声音，他笑了笑，向着云景说，“师父你未免太不讲道理，每天点豆豆似的给我说亲，我不是你们修道修仙之人，感情不能说给就给，说收就收。”
　　“阿环。”云景十分无奈，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一边思考着应该怎么和他说。
　　“我一直都在想，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一直在学医却拜了一位日日沉迷修仙的师父，我似乎该去救治更多的人却呆在这小小的村庄从未走出去，可是我不知道我能去哪？师父，你当初救了我，现在却要丢掉我，既然如此，当初……”
　　“阿环，”云景打断了他，“我从未想要丢下你，也从未后悔救你，我此生已别无他念，独独放不下你一人，又如何修道成仙？另外，人生的意义不应该是别人告诉你，而是需要你自己去经历一遍，你现在还小，将来总会明白的。”
　　“师父。”
　　云景发现自己落在曹环眼前的袖子被抓住了。
　　“你曾说自己注定孤寡一生，在我成年之日起师父就一直在为我寻亲，可她也迟迟未现身。我与孟姑娘之间种种，也皆因师父所说，尽量与她两心相近，如今她顺利回去了，却独独留下了我。”曹环已经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他的喉结微动，缓缓开口，“那师父，你有没有想过，你一直寻找的人，可能……是你呢？”
　　云景心中一惊，感受到自己袖口的力量正向下而行，在曹环即将覆上自己的手之前，连忙将胳膊抽了出来。
　　曹环被这股力道拽得向前栽了一下，声音委委屈屈：“师父？”
　　云景看着曹环的眼睛，水汽蒙蒙，似失落，似不解……却独独没有眷恋。唉，这傻小子。
　　“阿环，你刚才撞到脑袋，多多休息，免得又再胡言乱语。”
　　“我是不是胡言乱语你心里清楚。”曹环向后仰倒，闭上眼睛躺在了床上。
　　“你若还珍惜你我之间这么些年的师徒情谊……”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师父，这么些年，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曹环打断了他的说话，翻身下床，光着脚站在了云景对面。
　　“我以前不懂，可遇到孟姑娘方才明白，即使她貌美似仙，我想帮她护她，可我们越是亲近，我越是会觉得空虚，直到有一夜梦到师父，心底空虚之处方才能被填满，师父，这算不算喜欢，算不算爱？”
　　“孟姑娘曾说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我确定，我不想与任何一人一生一世，除了你。”
　　曹环声音越说越低，头却越抬越高。反正话已经说出去了，眼下只能破罐子破摔。
　　云景静静听他说完，只抬眼看了他一下，在曹环的手即将碰上自己肩膀的时候，挥了挥袖子，对面的人立刻被弹回了床上，就像以往无数次曾发生的情景。
　　“师父！你……”曹环很生气。
　　云景却哈哈大笑，“我怎么？平日里教你习武你偏不，这下知道后果了？”
　　“我刚才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吗？”曹环气鼓鼓地朝云景说。
　　“孟姑娘虽然不错，却与你并不适合，不过她有东西落在这里，眼下我们需要想办法找到她将东西归还。”
　　“你要修仙便修仙，又来管我干什么？我为什么非得要找个不相干的人搭伙过日子？到时候你成了仙在天上看看，我一个人是不是也过得有滋有味！”曹环沉浸在郁闷之中，根本没有听那后半句话。
　　“你……”云景被堵得说不出话，只能选择了闭嘴。
　　只是从那之后，师徒二人开始了冷战。
　　孟府。
　　“姜公子来了。”孟府门卫认得姜启，待他也十分客气。
　　姜启点了点头，和姜宛进了孟府。
　　“我在外面等着就行。”姜启在院内石凳上坐下，让姜宛进去了。
　　“多多，今日不忙吗？”
　　“嗯，本想等黎一身体好些了再来，可小宛嚷着要来。正好我也有事找你。”姜启屁股都没坐热，看肖沉南从屋内出来，就站了起来和他说话。
　　“黎一怎么样？”
　　“她还没有醒，大夫说思虑过多，还是得好好休息一下。”
　　姜启点了点头：“沉南，我还想问一件事，这肖府管家……是什么来路？”
　　肖沉南面露疑色：“怎么了吗？他来肖府也近十年了吧，具体出身什么的也没有打听过，他只说自己自小家破人亡，无依无靠。”
　　“出身地呢？”
　　“不清楚，自小天叔天叔的叫惯了，也不知他真正姓名。”
　　“唔……”姜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我与天叔不算熟络，不过他办事得体，又会洞察人心，这些年也从没出过岔子，父亲对他信任得很呐。”说完笑了笑。
　　姜启也笑了，“也是，就肖伯父这经常大半夜心血来潮要去看灯的性子，能有这么一位懂事听话的管家不容易。”
　　“哈哈哈哈”
　　“你俩笑什么呐，这么开心？”姜宛去黎一屋里看了看，刚出来就看到这俩人笑作一团。
　　“没事。”姜启笑着回了一句。
　　“嗯……”肖沉南还想说什么，被小跑着上前的小厮打断了。
　　“将军府来人见姜公子。”
　　“让他进来。”
　　那侍卫气喘吁吁，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姜启眼前：“公子，将军命你立刻回军营。”
　　“出什么事了吗？”
　　“沙陀入侵，太子率兵前往东北方向，贼人却声东击西，皇上命大将军火速赶往乌平，援助太子。”
　　“好，知道了。”姜启立刻起身，临走还不忘嘱咐肖府管家的事。
　　“当日我们去找云景，听阿喜说是肖府管家指引的。可寻到了那人却根本不懂医术……而且他有个和你样貌极为相似的徒弟，这本身就很蹊跷，再加上白云村能进去却出不来，沉南，我怀疑这个管家知道点什么。”
　　“还有，我见过他几次，说起来年近花甲，可举止神态什么的还是不太像……”姜启越想越奇怪。“总之我觉得他不对劲，肖大哥你多留意一点。”
　　肖沉南一边随着他的脚步向大门走，一边含着笑回应：“知道了，少将军。”
　　一辆马车逆光而伫，稳稳地停在孟府门口，银灰色的帐帘被掀起，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将帘子撩开正与里面的人说着话，淡白色的袖口下露出抓着帐帘的手，修长又骨节分明，并不瘦。
　　肖沉南把姜启和姜宛送上马车后就回了孟府，刚跨进大门，就看到了黎一。
　　她醒来之后就出了门，却看到了门口三人说说笑笑的道别，不知怎的心烦意乱，本欲出去打招呼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黎一第一次看到沉南和姜宛在一起的样子，突然觉得他们不论是家世、样貌甚至品性都是良配。
　　脑袋越来越乱，嗡嗡作响，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感情如同一盆泼出的水，竟无论如何也拾不起来了。
　　其实肖沉南与姜宛并不熟络，他与姜启自小长大，而姜启十岁以后就很少待在家中，二人见面次数也逐渐减少，更别说偶尔在姜府瞧见的那个个性安静的小丫头。
　　她憎恨自己的喜新厌旧，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曹环，她甚至发现自己对曹环的关心竟远超于肖沉南。
　　她担心曹环会因找不到自己而着急，心疼他今后又要一个人日日坐在山顶等师父，又害怕他万一忘掉自己该怎么办……
　　“沉南，我想了很久，很久。”
　　“你我自小相识，哪里懂什么是情爱。”
　　“其实，你是名门后代，她是将军之女，才更般配。”
　　肖沉南愣住了，黎一声音嗡嗡的，可他全都听清了。
　　他笑容僵在了脸上，眼中炽热的笑意逐渐变冷。
　　“我给你这个机会。”
　　一如以往肖沉南印象中的样子，但她现在用棉花版软糯的声音，说着冰刀一样的内容。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已经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他们明明距离很近，可仿佛隔着千万座山。
　　很久之后他才发出了声音：“你是在给我机会，还是给你机会？”
　　黎一依然闭着眼，不说话。
　　肖沉南看到了她轻微抖动的睫毛，他微微上前将手覆上了她的，“你在紧张，到底出什么事？”
　　他等到的依旧是一片寂静，和缓慢却执拗地逃离自己的手。
　　肖沉南却依然执着：“一一，可以告诉我吗？”
　　“没有原因，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
　　肖沉南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孟府的，他胸中憋闷，难以呼吸，可自己心上之人依旧无动于衷，看着自己的慌乱，无措。
　　如果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如果这样你才能快乐，我怎么忍心不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