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回》可爱的胖子

8、回家

　　葡萄园里，曹环一边弄着自己手里的葡萄装罐，一边看着黎一和天才在一旁玩得不亦乐乎，不知不觉哼起了歌。
　　“诶，环兄弟，今儿不出去啦？这么早就开始工作。”店小二前脚刚从大堂迈进后院，就已经叫嚷着向曹环走来，哪知一个不留神踢飞了曹环身旁的一盆水，不偏不倚，给天才来了个太阳浴，天才有点怂地跑到曹环身后冲着店小二汪汪叫着。
　　“哈哈哈……”曹环顺手撩了一些水撒在了小二裤脚，“君子报仇，点到即可。”
　　天才很开心，舔了舔曹环的衣袖。
　　“环兄弟，我这刚买的一身衣服就被你糟蹋啦？”说完也撩起了水洒向了曹环。
　　这下，两名男子就在葡萄园开始了泼水游戏，天才开心地蹦来蹦去，一会对着这个人叫唤一声，一会对着那个人叫唤一声，
　　二人绕来绕去，黎一看得开心，正准备上前也加入，却正巧走到了曹环身前，小二一时刹不住手，便泼了出去。
　　曹环顺手拉起黎一的胳膊，转过了身子用后背替黎一挡住了。
　　阳光刺眼得很，曹环正好将黎一笼在了阴影里，二人就这样对望着，不知谁先笑了一声，随即引发了二人突然地大笑，店小二不明白怎么了却也跟着他们笑，水珠在阳光下有的飘着，有的融进地面，伴随着院中的笑声，一滴滴跳到了黎一的心上。
　　“黎一，你愿意和我在一起试一试吗？”曹环脱口而出。
　　他握着黎一的胳膊，眼睛快速地打量着黎一脸上每一处，像是在寻找答案，也仿佛是在说服自己，坚定又迅速，不容自己思考，也等待着黎一给自己的回答。他不知道对还是不对，只知道应不应该。
　　师父说这样可以救人，那听话就好，万一成功了呢。
　　黎一的笑容僵在脸上，“可我已有婚约。”
　　“嗯。”过了很久，曹环终于说了一句。
　　黎一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店小二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天才也无踪影，她将胳膊抽出来，有些尴尬地说：“你衣服湿了，去换一身吧。”接着就走出了门外。
　　从那之后，从夏至秋，一晃眼三个月过去，曹环和黎一再没见过。
　　曹环依旧每日一边酿酒一边等着师父，一有空就缠着云景让他说还有什么办法。
　　而黎一在姜启和阿喜失踪的地方建了一个简易房屋，观天象，看风水，各种书店当铺走了不少，淘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宝贝。
　　就在她已经能够十分平静地接受这个她永远也回不去了的事实的时候，一大早，她又被敲门声吵醒了。
　　黎一拖着沉重的双腿去开了门，然后又闭着眼睛往床边走，“早啊，天才。”
　　咦？今天怎么没有回应？
　　她一扭头，今天的门口多了一个人，白衣蓝边，双手背立，浅浅而笑，灿若星辰。
　　黎一看得有些失神，“你……怎么来了呀？”
　　“我来看看，孟姑娘这小茅草屋可怎么过冬？”曹环笑盈盈地望着黎一，然后环视了一下这间屋子：一张小破床，小破桌，小破凳，小破……真是难为这个大小姐了。
　　“这才秋天。”
　　“已经秋天了啊！”曹环走到黎一面前，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那你怎么还这么热？”
　　黎一摸了摸自己似乎已经红了的脸颊，十分镇定地说：“我还没洗漱穿衣，你先等我一下。”
　　“好。”
　　曹环说着便退出了房间，顺手关上了门，在屋外打量着这个房屋构造：夏天遮个风挡个雨的勉强可以，可无论如何也是挡不了白云村的冬天。
　　所以他预支了一年的工酬，向掌柜的讨要了一间客房，甚至连炭盆、手炉、棉衣之类的东西也一并收拾好了，云景看了之后惊讶地问：“你和那姑娘在一起了？”
　　“说什么呢？她一个人无依无靠的，还不是只认识我吗？我不管她谁管她？”丢下了呆愣在原地的云景一溜烟跑了。
　　黎一收拾妥当，出门后就抢先开口说，“房屋虽然简陋，过冬不成问题。”一边走到了屋外的凳椅上坐下了。
　　“这样的话我那客房你岂不是用不着了？”曹环有些遗憾地说道。
　　“什么客房？”
　　“我那葡萄园中的老板近日缺钱得很，付不起工资便送了我一间客房住着，只是我有房有家要来何用？孟姑娘若不想住的话我再想一下要卖给谁……”
　　“租金多少？”
　　“先欠着罢，改日我救好了你那未婚夫，再还不迟。”
　　黎一抬头看着曹环，愣着点了点头，“也行。”
　　“那我就不客气了！这里说实话蚊虫也太多了些，豺狼虎豹也多了些。”说完便进屋收拾衣物。
　　“你竟见了这么多动物？”
　　“当然没有，我只是听到了声音。”
　　“回家喽！”曹环将黎一的大包袱往肩上一背，和黎一跟在天才后面回去了。
　　一个月后。
　　“驾！”黎一嘴角上扬，两腿一夹，马儿便加速奔跑了起来。
　　“哎你，”曹环握着马鞍的手握不住了，只能向前拉住了缰绳，顺势环住了黎一，“你这样，我便只能如此了。”
　　黎一只觉得耳旁被他说话的声音吹得极痒，两片绯红便爬上了双颊，她把脸侧向了曹环的另一边，假装看着风景。
　　“黎一，”曹环轻拽了一下缰绳，马儿便停下了，“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可我看得出来你喜欢你那未婚夫，可你也并不讨厌我，我不曾有过男女之爱，不懂那是什么，但我也知道自己是愿意与你在一起的。”
　　曹环说完之后心脏便如同捶鼓，震到自己都有些害怕了。
　　“你能放下别人，喜欢我吗？”
　　此时的黎一早已将回池香镇救肖沉南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她忘了去思考只要找到真心喜爱之人便可回去，也忘了前几天的自己还在帮曹环寻找心上人。
　　她确实觉得曹环这个人不错，对自己又很好，她并未让曹环等太长时间，轻轻点了点头。
　　曹环心中只闪过一句话：阿环，两情相悦才能回去，试着去喜欢别人，你能做到。
　　曹环当即双腿一夹，一边喊着“驾，”一边大笑着，骑着马儿绕田转了五十圈，眼看着太阳要下山了才作罢。
　　二人骑着马去了姜启和阿喜失踪的地方，下马之后，手牵着手站在了大树旁。
　　“肖公子，你放心，哪天黎一与我回池香镇后，我定赴汤蹈火地去救你。”
　　黎一并未多说什么，肖沉南这个名字对自己来说仿佛是上辈子的记忆，十分遥远，她竟然发现自己没有什么情感上的波动。
　　“走吧，阿环。”
　　“再等等。”
　　又过了一会。
　　“我们该走了。”
　　“不急。”
　　曹环左等右等，未见丝毫不一样，自己刚才所说也确是肺腑之言，自己对情爱本就不甚明白，难道是还不够喜欢？
　　哪知话音刚落，他就感受到一股重力拉着自己向前冲，直直撞向了树，他却使不上力，动弹不得……
　　“哗”
　　扇子打开的声音。
　　云景轻轻一档，将曹环的脸与树桩隔离开来。
　　他站在树旁，看着地上晕倒的曹环，久久未动。
　　池香镇。
　　“砰”
　　肖沉南日日望着的方向终于出现了异动，他夜夜灰暗的眸底也终于迸发出了神采。
　　“黎一！”得空赶来的姜启正巧碰见了肖沉南从轮椅上站起来的身影，忙上前与他一同走向了黎一。
　　经过几个月的恢复，肖沉南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只是大夫嘱咐万不可站立太久，否则永无痊愈之日。
　　仅这一条医嘱难以遵守，所以一直也不能完全恢复，尤其站立一天，每天傍晚就支撑不住了，管家给他备了个轮椅，安排一些家仆照顾着他，也方便提醒他多休息一些。
　　肖沉南跑过去之后未假他人之手，将黎一抱上了座椅。
　　他蹲在地上看着黎一，轻轻拂过她面颊的碎发，帮她整理衣襟：“我终于等到你了。”
　　黎一马上被送到了孟府，一大家子人都涌了出来，为首的孟老爷和孟夫人几月不见，人已憔悴不少，终于看到自己女儿的刹那，又哭又笑，一味道谢，却不知道到底是在谢哪个。
　　孟府人都当肖沉南是自家人，他来去很是自由，原本派去照顾孟夫人的阿喜也被叫回黎一屋内，照看黎一。
　　“肖公子你先回去休息，小姐醒了我立刻去叫你。”
　　“不用了，我守着她。”
　　肖沉南紧绷了几个月的神经终于放松，身心其实都困倦不已，但他现在一刻也不想离开。
　　天黑之后，肖沉南就让阿喜去休息了。
　　可他脑中浑浑噩噩的，也终于抵挡不住困意，趴在床上睡着了。
　　一觉睡到大清早，虽然姿势有些不舒服，可肖沉南好久没睡过这样舒服的美觉了。顿觉神清气爽，他起身去屋外洗漱，正巧碰上了端着水进屋的阿喜。
　　“早啊，肖公子。”
　　“早。”肖沉南看阿喜准备去给黎一洗漱了，便在院中活动了活动筋骨。
　　“肖公子，快进来。”阿喜突然打开了门。
　　依旧是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依旧是那熟悉的床单帷帐，床前握着自己手的也依旧是熟悉的面容。
　　“阿环。”黎一眼睛只微微睁开一下，便又闭上了，她只觉得全身十分酸困，哼哼唧唧不愿起床。
　　紧紧握着她的手松了松，肖沉南微微一愣，话未出口，便被阿喜抢去。
　　“小姐，肖公子照顾你好些天了。”
　　黎一猛地睁眼一瞧，果然不是曹环。
　　“沉南。”黎一连忙挣脱了肖沉南的手，坐了起来，顺手整了整头发。
　　肖沉南笑着看着她，未说一个字，却惹得黎一心里一酸，上前就抱住了他。
　　“沉南，对不起。”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可是我……”
　　“你回来就好。”
　　“沉南，我……”黎一只要一想到曹环，就头痛得很，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的病好了吗？”
　　“嗯。”
　　“我还正想着没有请回大夫来可怎么办，你能恢复可太好了。”
　　肖沉南眼看着她上手摸着自己的胳膊、肩膀，大腿，赶紧打断了她，轻轻抓住了她的手腕：“真的好了。”
　　黎一很难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肖沉南就在对面，很近，可又很远，那些以往回忆起来心底丝丝泛甜的日子到现在只成了可有可无的一瞬间，她并不抗拒这个人的关心，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不喜欢他了。
　　她的头垂在膝盖上，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肖沉南支撑在床上的手，宽大的袖摆几乎盖住了他整个手臂，却仍然露出了修长的指头，黎一盯着眼前的丝绢衣料，失神了。
　　“一一？”
　　“嗯。”
　　黎一闷闷地回答了一声便向后躺下，闭上了眼睛。
　　“好，你一个人呆会，想出门了就来酒行找我。”肖沉南早习惯了她这个代表着不想与人交流的模样，安静地看了她几秒，就起身离开了房间。
　　阿喜回来之后他也问过，只知道他们找到一个和自己十分相像的大夫来看病，迷路之后就怎么也走不出去，之后莫名其妙一晕，就回来了。
　　他虽也好奇，但黎一不说，他也不会问。
　　自黎一醒来后肖沉南就觉得自己神清气爽的，于是午饭后就去了肖门酒行，这酒行的生意几乎垄断了整个池香镇，肖仁延虽然年轻时吊儿郎当，却也很好地传承了肖家的祖业，十分争气地将生意越做越大，如今分店都有了好几家，其中曜谒寺对面的一家作为总店铺一直由肖沉南打理着。
　　“肖公子。”阿香老远就看到肖沉南，早早泡好了他最喜欢的山茶树花在门口等着。
　　肖沉南一进门，就迎了上去：“今日怎么就一个人走来了？”
　　阿香原本是肖沉南的贴身丫头，到了婚配年纪却死活不愿意出嫁，肖沉南便出面将她保去了自己酒行做工，改日遇上意中人再做婚配。
　　“谢谢。嗯，味道不错。”肖沉南顺手拿起，轻尝一口后就走向了柜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