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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回相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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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的氛围比以往要复杂了许久,晚饭是一片死寂,就连筷子声都微乎其微。
周奚是显眼的,多年不见的人突然出现也是会让人不适应。她的疏离是特别的,她的眉眼像极了周相,带着稳重沉着。
她的才华也遗传至他,曾经她是惊艳了皇都的无人不晓。
没有人知道她与周相一个时辰讨论了什么,只见着走出房门后两人的冷淡疏远。
相府很大但后宅干净,主桌上只有他们三人和二叔一房人。她与母亲之间隔了一个空位,那是留给她姐姐周羽的。
旁边坐着去年笈笄的堂妹周落,人如其名落落大方,刚与燕华侯府公子定亲。家里琐事母亲在信里都有向她提及过。
这餐吃的很好,思来与之相比还是相差甚远,不过周奚也不会嫌弃。
她不会也不可以是第一个倒下筷子的人,第一个只能是她父亲。也许在外人看来,这是压抑的一餐,可这才是相府的日常。
周奚一步一步走着,很慢。她绕开了所有人,来到了一座院落门前。
院子不大,清辉趴在屋檐上带着些许朦胧,冷清寂静,相府这样的院子有很多,但这是最特别的。
周羽的“未勿轩”,门匾依旧顽强地挺立着,她曾经问过姐姐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姐姐幼稚的霸道说着“未经允许,请勿靠近!”
想到这,她笑了。
她只是站在原地,不曾有过打开门的想法。看了一遍一遍,可是周羽永远不会出现在门后了,不是吗?
周羽曾说周奚是月亮洒下的银辉,光芒万丈却冷洁无比,皎洁但孤寂。
门上灯笼映着“羽”字,门前落叶堆积,枯黄翠绿交杂,她眼里是落寞。
回到自己房间时,早已夜深。
周奚看见自己母亲在屋内等待着她,也不知等了多久,周母一见便是愁容。
“奚儿,你瘦了。”她上前抚摸着周奚,眼里的心疼和怜爱是周奚躲不过的,她的母亲很温柔,而母亲心里的愧疚让她无言以对。
她摇了摇头,扶着母亲坐下,母女相对寒暄。对于周母来说,周奚已经是她唯一的孩子了。
周奚起身将窗台拉紧,拿下披风给她披上,“天已凉,母亲可要保重身体。”
周母心暖,连声答应,拉了拉披风。她打开了桌上的盒子,周奚此时才发现它的存在。烛光下,金花底托着硕大红宝石发出夺目光芒,一颗颗饱满稀世珍珠,柔和的光里无瑕圆润串成一条精致璎珞圈,。
周奚震惊地看着周母“这不是母亲的嫁妆吗?您这是何意?”
周母揉捏着珍珠,抬头看着周奚眼里的珍爱里都是她。
“传给你做嫁妆。”
周奚疑惑,反而不解地笑了。周母将这璎珞圈放回了盒子里,站起交给了她。
“奚儿早些休息。”
送走了母亲,周奚也累了。
周奚卸下了所有头饰,如释重负。绾发一根发带或者一根发簪明明就够了。她望着盒子里的其中一根镶宝簪,这只的步摇已经不见了,样式也久了,但这是太后送的。
太后很想你,明日去陪陪她。她的父亲在书房用命令的语气对她说。周奚摸了摸母亲给的沉重,于她而言这两人都在用珠宝劝诫她,门当户对的嫁人才是明智的选择。
他们永远不懂什么是盛极必反……
这些珠宝只能在盒子角落阴暗的地方孤独地闪耀着自己的光芒。
“傲星弟弟!你怎么才来了,可想死姐姐我了!”沈傲星刚打开门,便是一阵诱人的花香。
只见她软瘫在他身上,勾着他的脖子,这样子像极一只粘人的异域风情的猫咪扑在主人怀里。眼前女子是醉风阁头牌,名为花有意。她抱得紧,蹭着他脖颈。诱惑撩拨一番见这个男人不为所动眼里只有那心心念念的美酒,她也兴致全无,失望地卧倒在塌上,柳腰花态又是一副勾人的景色。
沈傲星独自喝着酒,抿了一口说道“醉清风?这酒到底是给你酿制出了!”
花有意坐起,手抵着下巴盯着眼前的少年。月光下,少年冁然而笑,春色般的爽朗清丽。
酒对这少年的吸引可比她有魅力多了,他虽不酗酒不贪杯,但好酒好美酒。浅酌好酒一口便知足快活。
“那还得谢谢傲星提的想法,此酒实属珍贵。”花有意走到他身边,一转身便窝坐在他怀里,真真就是一只猫对着主人亲昵撒娇。
花有意看着光下他的唇,像极了那人不知道尝起来是什么样的诱惑,真是令人着迷。
沈傲星也将怀中女人的欲望尽收眼底,依旧笑面拂人之态。此酒烈口,酒香浓郁萦绕心口如同怀里的女人在勾魂绕梦,风带走香气似乎能把心魂也一并捎走了。
“我老板三句不离你,就怕我不好好照看你。”她依旧一副勾人之姿,用发尾诱着他耳边,骚骚的痒。
“哦?我好不容易离他远远的,他倒放心不下我了!”花有意老板就是沈傲星的哥哥,沈惜辰。沈家产业遍布天下,若说黑色地界里能只手遮天的势力那必是他
“就是可惜花娘离不得他。”沈傲星握住她撩拨的手,一脸惋惜之情的戏态。
花娘起身正坐,“我就是离不得他,我恨不得天天黏着他!”独自倒上一杯酒一饮而尽。脸上的媚态不再,倒是无奈更多。
沈傲星自顾自的地喝着美酒,任凭身旁美女如何惆怅也不以为然。
一轮明月独自美丽,戏看世间万物。
周奚醒得早,原先是早起给学生们晨读备课,如今却也迷茫几分。愣愣地坐在床上,看着周遭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哦,才想起来她回家了。
思来听到房内轻微声响便敲门进来了,周奚已经下床准备梳洗,今日可是要进宫去见太后。周家真正的大祖宗,周奚心里暗自调侃道。
即使离开多年,她们依旧知道自己的喜好。不喜金银,喜玉;不喜鲜艳,喜淡。所以送来的首饰衣物是合她胃口的。
但衣物繁琐,首饰沉重,还是折腾许久,周奚觉得自己教书都没这么累。一阵任人摆布之后,思来却犯难了,如今这皇都流行什么发型,妆容什么风格她是一概不知,若是按以前,自家小姐会不会被人说三道四?周府又会被如何评价?
周奚坐在梳妆台前,墨发及腰,眉眼之间的淡泊不该用浓妆掩盖。她抬起头转向思来,看到她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怎么了?”
周奚说话很轻但很稳,“小姐……”思来将她的顾虑一咕噜全说了出来。
周奚听后便笑了,梳着头说:“我又不是去选秀,要那么美做甚?况且我离开三年,懂不懂这些也无意义。”她只当舒服就好。在给予他人礼貌尊重之时,自己也要活的舒心。
她到底是进宫,不宜太素朴,淡蓝衣袍在身衬着她淡雅非常,配得一套珍珠步摇温婉气韵。
周奚的大气端庄是刻在骨子里的,举手投足的大家风范依旧不可挑剔。
太后眼里的周奚就是这副模样,从小比起周羽,她更愿意栽培周奚。
但成也才华败也才华,周奚的淡然不适合功利的皇宫。可对于周奚的疼爱她并不会因此减少半分。
“起来吧,许久没跪可还习惯?”太后回过神来,发现周奚依旧稳稳地跪着。周奚确实不习惯了,三年里她只有创办私塾的时候拜了一下孔夫子,其他只有学生拜师时学生礼待她之时跪拜一下。
“谢太后,礼仪不可忘。”周奚缓缓站起,一字一言沉稳说着。
惠央宫檀香萦绕,礼佛之人用于凝神养生。太后右下坐着玄英大师闭眼不闻,只有手中佛珠不停。太后喜欢听禅音修生养性,便请了她每隔三日进宫。
起码这里依旧不变,周奚想着。
太后笑道“礼仪不可忘,丫头倒是把家给忘了!”此话一出,玩笑里带着指责。周奚早已自知进宫没有好果子吃,果不其然。
“周奚不敢。”这话怎么接,周奚都觉得不可,于情于理她都不占。
太后不是不知道过去那些事,也不好多说什么,便翻篇了。
“听闻你在乡下开了家私塾?”
“是,臣女不过是教孩童启蒙认知读书。”
“如此……”太后沉思了一会儿,“顺天书院少了一位先生,你就去教那些孩童吧。”
周奚一愣,看向主位的太后。顺天书院说是书院,因全是权贵之后,一般教书先生不敢严厉体罚,其实就是贵胄子弟爱来不来的闲散之地。
主位上的她慈祥和蔼地笑着,却让周奚感到不适。
“臣女接旨。”
回家一路上,周奚用手撑着头,她觉得太后太为难她了。
她撩开窗帘一角,皇都的繁华喧嚣不变,车水马龙如流水,熟悉的气息里带着糖葫芦的味道。
车窗略过的风透进来,周奚不经打了一个激灵。
茶楼上,少年抿茶望着街市上周奚的马车,“昨日还是破旧车厢,今日摇身一变成了相府的了”似乎自言自语,似乎在对旁人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