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吹就离人泪》疯琳绾

19、梦时情犹在，梦醒恨长流

　　我两天都不曾跨出房门一步，安安静静的躲在房里。秦夙没有再来为难我，我说不清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像他这样的人会那么轻易的善罢甘休吗？
　　喜娘帮我上着妆，香薷帮我盘着发，我第一次心甘情愿的端坐在铜镜前任人摆弄着。房间里挤着一堆伺候的丫鬟，动作迅速的在房里贴着大红喜字，往我的被褥里撒着花生、桂圆之类。我很安静、香薷也很安静，屋里只有喜娘耳提面命的对我说着待会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我都一一的记在心里。
　　脸上已经盖了厚厚的一层粉，喜娘还不停的往上扑着，我一动都不敢动，生怕粉从脸上掉落下来雷到人。我很期待天敌挑开我的喜帕，一口亲在我额头上却吃了一嘴粉的样子，光是想想就能让我笑出来。
　　看着镜中的自己，一点都不美丽，无论喜娘怎么涂粉都该不掉我的熊猫眼，眼眶微微凹陷下去，原本清澈的眼睛布满了血丝。这两天大半的时间我都是躺在床上睡着的，很想好好休息下，却怎么都睡不舒服。梦里一直都有双眼睛盯着我看，或者是双手轻抚着我，只要我一闭上眼就会出现这样的感觉，使得我分不清是梦是真。一般我不愿意接受的事实，我都会把它归结为梦。这次也不例外，我告诉自己这只是在做梦罢了，可是这种感觉太真实了，我睁开眼睛看不到任何人，却能真真实实的能感受到有人存在过，那种被抚摸后的异样感觉也真实的存在着。我怕，怕是秦夙。我更怕，怕是天敌，怕他手抚过我脖子上斑斑点点的痕迹，那不属于他的痕迹。
　　我开始抗拒着，抗拒闭上眼睛，可我始终抵不过睡意。一次次在抗拒中睡去，一次次在触碰中惊醒。只是两天，我就成了这么一副鬼样子。我朝着铜镜笑了起来，努力的找寻着美的感觉，可怎么都找不到。
　　“小姐，盖上喜帕之后你都不能进食了，奴婢为您准备了莲子羹和桂花酒，你先吃点吧。”香薷该是考虑的很周到。
　　我缓缓地起身踱到桌边坐了下来，勺起一瓢莲子羹放置嘴边状似轻轻吹了下，香气入鼻并无异常，可以食用，看来是我多心了。
　　莲子羹和桂花酒都寓意着好兆头，从成亲前七天开始，我的饮食就变着法的掺着这两种食料，每次我都吃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香薷见我用完便将食具撤了下去，喜娘上来给我穿戴喜服。一层一层的红色将我紧紧包裹住，喜服很美，可是我身形太瘦小，压得有点难受。
　　打点好一切，他们将我扶至床边坐下就都出去了。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着去拜堂，等着我的夫君。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我却一点都不觉得烦躁，只是安静的等着。很久之后喜娘进来大呼“吉时到了”，一帮人将我簇拥上轿。我晃晃悠悠的坐在轿里，路程很短只是从边门出绕过一条街再象征性的从正门进。
　　轿子停了下来，四周围都很吵杂，我却听不真切，隐隐有人高声喊着恭喜恭喜之类的话，我听到了踢轿门的声音，有双手撩开了轿帘，然后那双手伸了过来捏住了我的手臂将我带出了轿子。我安心趴在一个火红的背上，头上的凤冠很重，我将下巴顶在他肩上用力的抱紧他,用着我所有的力气死死的抱紧他，仿佛下一刻他就要消失一般。
　　他将我放了下来，拉着我走进大厅。我低着头，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只有那火红的衣摆入的了我的眼。有人扶着我，跪下、起来，跪下、起来……周围的一切都好像放着慢镜头一般，我低头看到无数双脚在我周围，我听到嗡嗡嗡的说话声，我又被带回了新房里，又开始继续等待。
　　我很想掀开喜帕看看，可是我不敢，我也有不敢的时候。耳边不再有嗡嗡声，房里出奇的安静。
　　一把冷剑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搞什么啊，我要骂人了。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好好的结婚，一定要搞点意外不出呢，老天爷你可真狠。
　　我想开口呼救，下一刻就已经被点住了穴道，架着我飞了出去，一股很淡的胭脂味探入我的鼻中，是个女子。原本保护我的影子，似乎被撤走了，任由她把我带出去却没人阻止，我有点慌了，我不能离开，我要回去等他。
　　飞了好一会那人才停了下来，我腰上的手一翻，我便被甩了出去，头上的喜帕也翻飞起来。我生生的撞上一棵大树，胸腔内一阵晃荡，一股热流似乎要从喉咙喷洒出来。
　　那把剑又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我翘首看着举剑的人，是三小姐！有点意外，想了想又在意料之中。
　　胸口一阵憋闷，我下意思的用手捂住，发现穴道已经解了。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让胸口的气顺畅些了才队三小姐说：“秦飘飘，以前的事情我都可以忍，今天是我和你哥的大喜日子，你高抬贵手吧。”我很想厉声质问她，可是出口的声音竟然虚软无力。
　　“呵呵，珠儿你可知你嫁的是谁？”秦萧萧娇笑连连，婉转如如莺啼，目光却是满是狠狠的揪住我，好像要把我身上的肉一片片刮下来才甘心。
　　“不就是你二哥秦毓风。”我预感到这中间必然突生了什么变故，我还不能死，我要从亲萧萧口中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现在已经是镇国大将军秦夙的五夫人，我秦萧萧的五姨娘了。哈哈哈--”秦萧萧笑得有点狰狞，手中的剑随着笑声在我颈边抖动着，我害怕的避着。
　　“不可能，这不可能！新郎不是毓风，我怎么可能没发现。”秦萧萧到底想干什么，显然我的潜意识里还是相信了她的话，让我乱了阵脚，一口腥甜涌入口腔。
　　“二哥会的，爹也会。你可见过一种粉色的桂花，叫梦里人。比一半桂花的香味浓郁，触之令人昏厥，闻之令人生幻，食之昏愦。虽然香味极浓，但是与平常的桂花混在一起，就是用毒的行家也极难察觉，每日只要用上那么一点……。”秦萧萧看着我的眼神多了一份怜悯，随之又被恨意代替。
　　桂花，竟然是那桂花。七天里我都食用过桂花类的食物，这毒是七天前开始下的，还是最近几天才下的？如果是七天前，那秦夙不是早已计划好了。
　　秦萧萧蹲下身子伸手掰过我的脸，尖锐的指甲划开我的皮肤，尖锐的斥责我：“这张脸到底有什么秘密，我哥竟然对你动了真情。我爹自从见过你后就魂不守舍，一得知你要嫁给二哥就从不顾大局从梁州赶来。你害的我哥生不如死，害的我爹与子夺妻成了天下人眼中的笑话。你说，你该不该死。”亲萧萧扔下剑疯狂用双手摇着我的肩膀，就像一个疯妇美眸嗜血的瞪着我。
　　我不明白，她说的我一句都不明白。我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朝秦萧萧嘶喊着：“你胡说！毓风怎么了？秦夙把他怎么了？我跟秦夙根本就不认识，秦萧萧你发什么疯！”
　　“二哥有个意中人，是司马荣的女儿，闺名随雨。五年前中了昨日香，一直都未能见好，为此二哥一直留在卞京日日学习制毒解毒为得是能让她早日醒来。三年前，二哥回了趟梁州，竟被你迷住，将你留在栖夕园相伴三年。你迷惑了我哥，又来祸害我爹，当初我就该一剑解决了你，免生这许多事端。”秦萧萧越说越冷静，已经不复刚才癫狂的样子，说到最后又举起剑来，一寸一寸向我靠近。
　　昨日香……以前好像听天敌提起过，中毒者会将中毒前一天的的事情每天重复一次，如有一点与昨日不同，毒性便会运行全身致使中毒之人疯癫致死。这中毒的症状有点类似与前世看的一部电影，里面的女主只能保留车祸发生前一天的记忆，无法植入新的记忆，使得他的家人每天都帮她重复着车祸前一天所做的事情，好像是一种短期记忆丧失症。不同的是中了昨日香的只是无意识的进行着行为的重复，类似于梦游一样。
　　其实中毒者没有意识并不会有痛苦的感觉，苦的只是周围的人。由于这种毒中毒症状很奇特，所以我也记得特别的清楚。没想到天敌终日研究毒术，是为了他的意中人。
　　事情很复杂，可是我来不及细想，秦萧萧的剑已经要重新触及到我的脖子，眼看就要划了过来。我将头一歪，错过她的剑尖，大声喊着：“秦萧萧，我既已经与秦夙拜堂成亲，你现在杀了我，秦夙可会饶过你。堂堂秦将军的夫人成亲当天被杀，全天下人还不是看着你爹的大笑话。”
　　“哈哈，我根本就没把他当做爹过。这六年来我替他卖命，对他已经仁至义尽，我就是要杀你，看看他有多痛心。哈哈哈——”秦萧萧字字都是从是从齿缝里冒出了，似乎对我恨意极深，这却也是我最不能理解的。而今日的秦萧萧让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并我认识的秦萧萧。
　　趁着她情绪不稳，我扬手洒出一把粉末，起身就跑。只是没跑几步就觉得步履虚浮不稳，像是踩着棉花，看来是我身上那梦里人的桂花毒在作怪。
　　“嗖”，一个硬物打在我的脚踝上，我脚一崴坐在了地上，回身看着秦萧萧一步步逼近，真就像是地域来的死神。
　　完了，吾命休矣。我挣扎着往前爬去，嘴里不忘尖声呼救。都到了这桥段了英雄们都死哪去了，太不务正业了，美人我快死了。
　　我不死心的边爬边向后洒着各种毒粉，我发现秦萧萧和秦夙都有个共同的爱好，就是喜欢看着猎物在那里挣扎，好像有莫大的快感，连同笑起来的样子都是如出一辙的。
　　秦萧萧时不时的挥挥衣袖，将我洒来的粉末挡开，一步步朝我走来，速度不快，可不论我怎么努力都拉不开与她的距离。
　　终于我身上的毒粉都已洒尽，她似乎厌倦了这样的游戏，看我已经玩不出什么花样了，便飞身剑尖对准我的心脏向我刺来，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用手挡在胸前。
　　一阵兵器撞击的声音，我睁开眼睛，看到秦萧萧与一个黑衣人纠缠在了一起。我忍不住咒骂起来：“00你个XX，一定要等本小姐快要归西了才肯出手，难道这就是身为英雄的职业病。”
　　仔细一看这个黑衣人戴了一个鬼脸面具，当下就让我联想到之前给我送药的那个什么司月教的人。秦萧萧武功不弱，黑衣人却略胜一筹，我见那英雄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便转身准备离去。
　　周围都是些树，也不知道秦萧萧将我带到了哪里，是否已经出了京城。我必须快点赶回去，听秦萧萧的口气似乎天敌有危险。秦夙与天敌毕竟是父子，性命应该无忧，我只是怕秦夙出了什么阴险的招把天敌给禁锢了。越想越让我担心，我又不认识回去路，只能在林子里疯跑着。
　　秦萧萧就像是牛皮糖一样，我跑到哪，她跟到哪，铁了心要杀死我。那黑衣人虽然比秦萧萧厉害，却也没挡住她。身后一阵剑气逼近，我加快了步子跑着，却见秦萧萧如同鬼魅一般的飘身立在我身前，而我加速的势头没有制止住，撞在了她举着的剑上。
　　秦萧萧冷冷一笑抽回长剑，我才发现她的剑上有一排细小的倒刺，抽回的同时又将我的伤口撕扯开了几分。
　　我大口喘着粗气倒在了地上，血不停的向外溢出，顽皮用手捂住不住在飚血的腹部，艰难的向前爬着，终于眼前一片血色，艳丽的如同我身上的喜服，遮去了我所有的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