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白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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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石，矮房，一片漆黑。
跟繁华的市中心相比，这里荒凉的有点可怕。
严九歌踢着石子走在阴暗潮湿的小巷，嘴唇抿得紧紧的，不是特别高兴。
送他来的蝙蝠车安静地躺在更隐蔽的黑暗。
他从另一边绕出来，在半塌的墙壁缝隙里隐约能看见被几个街区外的璀璨灯光映亮的夜空。
他朝那边走去。
详情里描述的“两个地下组织”，并没有“哥谭”作为形容词。
蝙蝠侠提供的资料上倒是有除了黑面具以外的势力留过痕迹，但是那些小打小闹的纠纷连他这个外来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并不算够格。
在朝背后一面倾轧倒去的暗色里，严九歌张望了一下，学着某只蝙蝠，踩着活动的砖瓦轻巧地跃上屋顶，来到一尊稍微有点破旧的石像旁。
临近河道的地方居然也会这么贫穷。
勉强找到一个制高点的严九歌被扬起的尘埃呛了一下，拍拍衣服皱了皱眉。
——所以现在，为了救那些运气不太好的孩子以及某两位不太坦诚的“同学”，他不但要给卫知之打白工，还要在大半夜看着对面的灯红酒绿吹风。
免费劳力严九歌盘腿坐在屋顶，被迫耐心地等了一会儿。
这个废旧的厂区距离哥谭大学不算特别远，在学校和水下隧道之间更靠河道的那片。
他倚着石像，还好只吹了差不多十分钟的风，就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小心翼翼地挪过来。
人影背后是个更高挑的影子，动作也更自然，仿佛完全没限制一样，大大咧咧地往前迈步子。
严九歌探探头，更仔细地瞅了瞅下面那一高一矮一瘦一胖的两坨不明物体。
他们穿着齐刷刷的黑色运动服，脸上都带个不太合适的黑色面具，几乎完全融进了夜色里。
还好严九歌不算什么正常人。
他看得见。
简单估量了一下下边那两个人的视线范围，他往后靠了靠，把手机掏出来给据说已经准备睡觉的二人组挨个发了条消息。
——然后，下面那两坨黑影里，比较接近长方体的那坨，中间的位置亮起来了两个发光点。
严九歌：……
黑影：……
原来俩手机都揣在索尼娅兜里啊……
严九歌低下头，跟似有所觉抬头的两坨影子对上了视线。
他手上也拿着手机，光照在脸上，乍一看像游荡的幽魂，吓得底下两只一个激灵。
左边那个偏高的长条刚拔腿想跑，就被右边那个似乎意识到什么的椭圆拉住了。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火速仰头。
严九歌发送死亡射线：今·晚·哪·也·不·去？
索尼娅：……要完。
坎迪亚：……要完。
严九歌又叹了口气。
确认过眼神，是没受过专业训练的普通大学生。
他要是等蝙蝠侠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再过来，这两个人可能真的会死的连骨灰都不剩下。
他轻飘飘地跳了下来，只能在心里磨了磨刀。
也不知道卫知之在第二个“地下组织”里担当了怎样的角色，抢祭品这样重要的事，居然能完全放手地交给他。
如果他没来……
噢，他一定会来的。
严九歌的目光从两只越来越心虚的黑影脸上掠过，感觉更不高兴了。
这么高的屋顶，下来的姿势还蛮帅。
还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索尼娅悄悄在心里吹了声口哨。
还好幸有的时候勉强也能有一点人工智能的样子。
严九歌曾经跟他提过，古代的衣服在现代其实大部分时候都代表着累赘。
所以现在，他的一键换装变成了简单的黑衬衫黑色防弹背心加黑色工装裤，配上原本的银质面具，看起来比旁边那两坨黑色运动服高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这让他的血压稍微降下去了一点。
他确实不太喜欢珠宝配饰，但这跟他希望自己的打扮是规整漂亮的并不冲突。
他看着已经意识到差距的两个人，难得有点苦口婆心的样子碎碎念：“穿防护服了吗，有其他防具吗，防毒面具呢？防弹衣呢？武器呢？还是说你们也跟纽约皇后区最近很火的泳镜英雄一样有超能力不怕死？”
索尼娅：……
他张了张嘴，哑火了。
坎迪亚则小声念叨：“……我，我就在外面看看，我不进去。”
严九歌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见索尼娅伸出手指怼了怼旁边的那坨矮胖椭圆的黑影，小小声说：“你自己觉得你这话可信吗。”
他停了半秒钟，用更小声补充：“我就蹭蹭不进去。”
值得一提的是，在如此的低音下，他依旧能把声线维持着女声，倒是个合格的女装大佬。
严九歌勉强压下心头的火气。
行吧，痛击我的队友.jpg
坎迪亚：……
他也哑火了。
“我查了这附近的监控用水，那里面大概只有十几个人……”
“有多少是你查的，又有多少是别人给你的？”
严九歌很自然地顺着话题聊到了他想要知道的地方。
在现在这种情景里，隐瞒和试探毫无意义。
——而他不想在无意义的事情上耽误太多时间。
“……好吧，我确实是卫先生收养的……孤儿。”
“卫先生跟我打了个赌，说你一定会发现我的身份，也会在今天零点之前过来完成今天的任务。如果你没发现，或者你没来，他就输了。”
坎迪亚水绿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夜色里隐约闪烁着猫一样精明的绿光，他眯了眯眼睛，看起来不太服气：
“但我是哪里露出的破绽？”
图书馆确实是卫知之指引坎迪亚传达的暗示，但那只代表‘坎迪亚’有问题，如果严九歌没有认定坎迪亚和卫知之有关系，他不会贸然分头行动。
“……”
严九歌已经把他们俩带到了相对安全的闭塞厂房里面，他一边在周围布置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意，一边轻声道：
“卫知之怎么跟你说的？”
“易容变装这种事，其实白席人才是最擅长的。”严九歌说这句话的时候，嗓音压的很低，“而李英只会想方设法的把自己变好看——断不会丑化自己。”
“天眼被蒙蔽这件事，卫知之已经知道很久了吧？”
他终于把手里的东西安置完毕，拍拍袖子站了起来，把目光投向怔然的坎迪亚，语气堪称柔和，“索尼娅也是，你也是，去厕所和水房的频率未免太高，在外面的时候也基本随身带水……”
“拳击的时候出汗脱水，保养脸上那张皮是不是很麻烦？”严九歌呼了口气，目光在旁边索尼娅偏向女性化的柔和的面部线条一带而过，继续问坎迪亚，“你是聪明人，你不会平白无故送死——所以就算我没来，也有人接应你，死的只会是‘坎迪亚’和‘索尼娅’，对吗？”
厂房内部只有很昏暗很昏暗的白炽灯，灯管尾部已经发黑，看起来撑不了太久。
不过严九歌在黑暗里尚能勉强视物，这个亮度就更足够了。他打量着坎迪亚的表情——他进来的时候已经把面具摘掉，这两人也顺便一起摘下，此时，这个聪慧但是不够了解严九歌的男孩显然为他的轻视付出了代价。
他不太合格的表情管理告诉严九歌，他猜的基本都是正确的。
——
另一边，海底监控室。
卫知之懒懒地躺在椅子上，枕着软软的靠枕，眼睛舒服地眯了起来。
年轻的面容，舒展的眉眼，琥珀色的瞳仁，使他看起来像包裹在青草堆里的毛绒兔，无害而柔软。
“坎迪亚翻车了。”
他把脸埋在枕头里，眯着眼睛蹭了蹭。
“也好。那跟三号他们提一下，如果坎迪亚能被‘他’活着带出来，那就继续让他活下去吧。”
他挥了挥手，语气轻松得好像不是在吩咐一个人的命，而是在叫一盘菜。
外面随时候着的人领命而去。
潮汐声渐远。
“……”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索尼娅已经有点木了。他跟着严九歌吭哧吭哧地来到此行的目的地，没忍住还是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现在的他已经鸟枪换炮，和坎迪亚一起被早有准备的严九歌按着换了套防弹衣，脸上则空空荡荡，也换了本来面目。
那是个脸立体了很多的帅气小伙。
“……”严九歌伏在屋檐上，一边勘测地形，一边回以慈爱的目光。
坎迪亚代替他做了回答：
“卫先生的话最多只有七分可信。”
他很低地叹了口气，“既然是赌，那当然还是赌命来的实在。”
“确实很聪明嘛，那还敢与虎谋皮。”
严九歌弯弯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坎迪亚下意识止住了话头，却发现严九歌的目光并没有在看他——而是投向下面。
一个守卫正缓缓朝他们走来。
长风衣，紧身裤，抱着杆沉甸甸的长/枪。
严九歌的噤声手势，在此刻显然被赋予了一种特殊的挑衅意味。
但他看起来确实不打算叫人。
守卫裂开嘴，阴测测地朝他们笑了一下，阴翳的眉眼中，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味。
“……看来运气不好，撞上了小头领。”
几乎只是向下一扫，坎迪亚就完成了判断。他攥着索尼娅的手臂，神色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下一刻，他看到严九歌凑过来，在他耳边用同样压低了的声音呢喃道：
“你又小瞧我。”
青年明朗的尾音还未消散，温热的呼气似乎还在耳根处打转，坎迪亚后知后觉地抬了抬眼，面前跟他一起俯身趴在屋顶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战斗结束了。
那个人高马大且带着枪的守卫，甚至连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就眼前一黑，干脆利落地被严九歌一记手刀劈在颈侧，向后倒去。
在他身后，严九歌早有准备地伸出手来，把这个大块头接住，轻巧地塞进了旁边的杂物堆里。
确实帅啊。
索尼娅眨了眨眼睛，往左伸出手指，把呆若木鸡的坎迪亚狠狠戳醒。
教练我想学这个——！
然后他看着严九歌顺手在那守卫的脸上囫囵摸了一下，呆了呆，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索尼娅：？
“啊。”
留意到索尼娅的神情逐渐离谱，严九歌仰起头，歪了歪脑袋，诚实道：
“摸个骨而已，不要用看变态的眼神看我。”
“难怪卫知之有恃无恐……”
青年熟练地从兜里掏了块手帕出来，一边擦手，一边若有所思：
“原来从无辜孩童到黑面具的手下，再到他派出的两个傻子……”
“都是祭品。”
被称作傻子的索尼娅没有反应过来，他惊叹：
“你居然会用变态这个词了耶，老古董。”
严九歌：？？
同步监听的蝙蝠侠：？？？
跟疑似满级大佬屠虐新手村的严九歌不同，蝙蝠侠那边空气中充满了迷惑的气息。
他从外墙上一路攀上来，悄声翻进走廊，几乎是第一眼就发现了不对。
哥谭行政中心最高楼办公室，政府高管跟□□头头在办公桌两头举杯致敬，相谈甚欢，两人喝到尽兴处，甚至开始哈哈大笑，互诉衷肠。
蝙蝠侠：……？
他跟门外的桶装木头对视了一眼，彼此交换了两个问号。
“喝半小时了，门外的人都被我解决了还没清醒。”带着红色头罩的卧底面无表情地杵在门口，声音平淡：“我觉得他脑子好像有点问题。”
“……”
他把目光移回房间里两个喝嗨的人身上，不情不愿地补了第二句：
“是那种未知毒素。他自己也中招了，怪邪门的。”
同样冷硬的两个男人在短暂地对视后同时错开，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境地。
右边那只黑漆漆把门当做掩体，倒是做了相同的决定——在形势明朗之前，不贸然进去。
二十天前，他把敢明目张胆对孩童下手的几个外地人痛殴一顿，紧接着就失去了失踪人口的踪迹。
半个月前，他在追踪之前暗道留下的线索时意外和暗中调查黑面具的红头罩打了个照面，两个人在交手后勉强维持了表面的和平。
而在合作了半个月后的现在——
他们也基本没说上几句话。
“……”
突然变成哑巴的两个人只能继续杵在门口对眼神。
在这半个月里，黑面具依靠一种未知神经毒素化学说服了不服管教的好几波地下势力，甚至有了想掌握政权的野心。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把那些失踪的孩童看的比自家仓库大门还紧，在今天的这场会面之前，连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
——而他刚露出马脚，被他牢牢掌控在手里的神经毒素立即就不管用了。
“他跟谁做的交易？”
在房间里乱七八糟的喧闹背景音下，男人抬起手臂，拨开一个袖珍的电子屏幕来。
上来就被戳到痛点的杰森：……
他鼓了鼓腮帮子，忍了又忍，才咬牙切齿地开口道：“……没有，什么都不知道。他对接的那个人很滑溜，基本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信息。”
还差点把他也阴了。
他很少在某个人身上吃这么大的亏。
“……”
就算是在这个已经被人清过场的走廊尽头，蝙蝠侠也不打算停留太久，他快速看完了另一边的严九歌抽空回给他的通讯，抬眸跟莫名生气的崽示意了一下——
速度干活，不要久留。
“干嘛，你又查到了些什么？”
一点就着的杰森撸起袖子，露出精壮的小臂。他狠狠地瞪了回去，左脸写着“不服”，右脸写着“瞅你咋地”。
蝙蝠侠：……
这什么品种的炸药桶，不要也罢。
但可能是因为最近哄炸毛小孩的次数有点多，他隐约察觉到了火线被点燃的原因，进行一个战术规避：“这次的敌人确实很棘手，黑面具被黑吃黑，他掌握官员的原计划注定破产，趁现在把他打晕，我们还有时间离开。”
他一边说着，一边谨慎地向里面走去。
一步。
门后的杰森没说话，似乎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他小小的退让。他躬身上前，迅速占据了他之前的位置，把门当做掩体，兼顾走廊和办公室内的异动。
两步。
原本干净整洁的办公室内，散乱的公文，浓烈的酒气，嘈杂的环境。
一阵白雾从莫名的地方蔓延过来，已经跨步到房间中心的男人眼神一厉，当机立断朝喝下不知道第几杯酒的白色西装男人跃去。
罗曼·西恩尼斯，职业罪犯，知名地下组织头目——
怎么会这么轻易的中招？
蝙蝠侠迅疾地伸手，先触及到脆弱的脖颈，然后是脸上的面具——
二百斤的体重加上蝙蝠战衣的重量把两个人都贯在地上，把原本在男人身下的椅子直接撞碎，在缓解大半冲击力后接地，发出一声闷响。
居然真的是。
毫不留情地在半空调转身形把西装男当肉垫的蝙蝠侠皱了皱眉。
他没有恋战，在打晕了人之后揪着西装的后领直接向后退去。
狭小闭塞的空间也有这样的好处，只需要几秒钟就完成了分离和汇合。
“还好现在是大部分人的下班时间。”
“走廊也起雾了。”同一个掩体背后，杰森转过头来，看着蝙蝠侠手里的一条人体，挑了挑眉，“他好像在动？”
【后颈动脉开始抽搐的话就可以放下了。】
还在屋顶上吹风的严九歌对这份白工没什么意见，他友善地提醒着，甚至买一送一：
【你还有同伴吗？有的话给他也喂一粒。】
【手上的这个应该是子母蛊的子蛊宿体，不想被背刺的话就把后颈跳着的那个东西抠出来，捏死，然后也喂一粒。】
他想了一下此时布鲁斯手里扣着的是什么人，迟疑地补充道：
【嘴比较难找的话，从后颈那个伤口里塞进去也可以。】
“……”
已经利落地进行一个手起刀落的蝙蝠侠看着手里不是很科学地蠕动着的大白虫子，攥紧了手指。
鲜绿色的汁水从指间溢出，房间内外一瞬间变得极其安静的环境里，甚至能听到如若熟透的浆果被挤爆而产生的那声轻响。
他用另一只手从腰带里拿出来两粒红色的药丸，面不改色地把其中一个怼进肌肉群还在颤抖的伤口里，然后转头，把目光投向了旁边目瞪口呆的红头罩。
杰森：“？”
杰森：“……”
杰森：“呃。”
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爆浆的大白虫子和沾着血的手。
没等男人动手就主动拿起来扔进了嘴里。
——这是个很正确的决定。
他牙齿下错，尖锐的犬齿刚切开药丸，把淡淡的腥气传递到随之抵上的舌尖，周围只隐约覆盖着一层的单薄雾气就躁动了起来。
瞬息之间，他身体僵直，感觉到了一阵贴着皮肤渗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
入口即化的药丸在口腔里散开，微甜，不可思议地驱散了那股拼命往里钻的寒气。
“呀。”
一声轻疑打着旋飘落在空气中。
是个缠绵的女声。
“……搞砸了，应该让你们狗咬狗的。”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白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