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望》陈心一

16、【回家】

　　“曾念，你以后……想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杨清远问曾念，好像他很想成为曾念想嫁的那个人一样。

　　“要对我很好的。”曾念说，“尊重我的，最好是长得帅一点。”
　　“什么样才叫做对你很好呢？”
　　“关心我，支持我，我发消息在第一时间回复，其他的暂时没有想到。”曾念说，“其实也只是说说而已，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这些标准就都不存在了。”
　　她小声在心里补充一句，比如你。

　　“嗯。”杨清远说，“你会介意对方有前任吗？”
　　“不介意。”曾念说，“到这个年纪还没谈过恋爱的人已经很少了，我这样的人反而是个例外。”

　　她笑了一下，继续道：“在相亲市场上，二十八岁没谈过恋爱会被认为你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的……”
　　“我不会这样觉得。”杨清远说，“反而会觉得对方很难得。”
　　“那真是谢谢你了。”曾念小声说，“我希望其他的人也是这样看待我的。”
　　“那……对方有几个前任，你也不介意吗？”杨清远继续问。
　　“不介意。”曾念说，“只要不滥情，是那种好聚好散，和前任断得干净的，我都不介意。”

　　“你真好。”杨清远看窗外，恍惚间觉得这句话他曾经对曾念说过。

　　“我一点也不好。”曾念说，“要不然怎么会单身至今。”
　　杨清远笑了一下，低声道：“那是他们不知道你有多好。”

　　曾念被他逗笑，说：“你知道啊？”
　　说完自己愣了。

　　这种氛围似乎有些过于暧昧，近乎到了调情的地步了。
　　于是她咳了一声。

　　杨清远就在曾念咳嗽的这一声里，说：“我知道。”

　　曾念装作没有听到。
　　继而，杨清远也就装作自己不曾说了。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和前任分手吗？”杨清远问曾念。
　　曾念楞了一下，她没想过杨清远要提到这个话题，但随即又觉得无可厚非。

　　相亲场里聊前任，似乎并不奇怪。
　　于是曾念点了一下头。

　　故事很俗套。
　　和曾念猜想的一样，是女方先追的杨清远。
　　因为杨清远属于那种很容易被人喜欢的一类人。

　　女方似乎追了杨清远挺长一段时间才确定关系。
　　于是，他们很顺利的恋爱，见家长，然后矛盾就开始了。

　　恋爱的时候是两个人的事情，甜蜜就够了。
　　可一旦到了谈婚论嫁，就是两个家庭的事情，礼金，彩礼，车，房……问题就都来了。
　　这都是很现实的事情，也都是可以商量，或者说克服的事情。

　　但是如果矛盾累积过多，情绪上面就容易受到影响，争吵或者其他。
　　引发矛盾的事情很多，大到婚后和不和父母同住，小到婚后家里物品的摆放位置。

　　而导致杨清远这段恋情结束的导火索，说起来却似乎带着点荒诞的色彩——因手办和模型而引发的关系决裂。

　　女友觉得杨清远那些二次元的手办和模型东西占据太多地方，于是在往来间不断送给女方的各类亲戚。
　　杨清远说过这些都是他很重要的东西，是他从前到现在都很喜欢的，其中很多都是很难才收集到的……但是女方完全不能理解，并且因为这个事情哭诉说杨清远不爱自己。
　　两个人的矛盾很快闹到双方父母那边，女方认为杨清远一个快要三十岁的人还在乎这些小孩子玩具，过于幼稚。甚至因为这种事情而和女朋友生气，又显得斤斤计较。并且，一个快要三十岁的，即将走入婚姻的男人，还喜欢这些小玩具实在是有些不务正业……
　　杨清远很长一段时间被对方议论，事情最终以杨清远的大半手办和模型被女方哥哥的小孩和其他亲戚瓜分干净为终结。
　　但这个事情又似乎永远终结不了。
　　模型手办之后，又出现这样那样的事情，拉扯，争论……最终女方说出了分手，杨清远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分手之后女方似乎很短暂的有了新欢，但不久后很快分手，又跑回来找杨清远复合，但杨清远没有答应。
　　女方似乎是觉得自己的青春被辜负，又似乎觉得没有很好地被杨清远珍惜……后来女方家长又过来闹了好几场，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这段关系结束得很不体面。
　　甚至说是狼狈。

　　杨清远把这些过往全部剖开来给曾念看，就像是全然不顾的告诉曾念：“你看，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一个烂人。

　　曾念其实有在其他人那里听说过部分结局，大多数人都用“满地鸡毛”来形容杨清远的上一段感情。
　　曾念那时候听起来还有些怀疑。
　　觉得杨清远这样一个人，谈场恋爱而已，怎么着也不至于沦落到用“满地鸡毛”来收场，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反而觉得还真是。

　　杨清远没有说太多前女友的不好，只在说两个人性格和三观方面有所差异。
　　他其实是客气了。

　　在其他人的描述里，女方后期的行为，大可以用作“泼妇”来形容了。而在那些人讲述这段故事的时候，用在女方及女方家长的部分言辞算得上是难堪。

　　只是相处好些年的恋人，付出的感情绝不会少，到最后却……

　　“很难过吧？”曾念问。
　　“还好。”杨清远说，“事情发生的时候有些诧异。”
　　曾念说，“诧异？”
　　“算是完全没有想到吧。”杨清远说完又笑了一声，说，“又觉得有点儿庆幸。”
　　“啊？”曾念想，这有什么值得庆幸的，都要烦心死了吧。
　　“庆幸自己，及时止损。”杨清远隔着小小的圆咖啡桌摸了一下曾念的头，说，“你不懂。”
　　就像是在对待一个小孩子一样。

　　曾念：“……”

　　“你觉得一个男人，到了快三十岁还是喜欢手办和模型，会很幼稚很不务正业吗？”
　　曾念没有回答，反而问杨清远，“你觉得一个女人，到了快要三十岁还是向往爱情，爱看小说爱看动漫，不社交不聚会，会很无趣很不可理喻吗？”

　　“不觉得。”
　　他们异口同声，随后看着彼此，笑了。

　　“走吧，送你回家。”杨清远站起身，注意到咖啡馆人已经快要走光了。
　　“不是送我回家。”曾念纠正他。
　　“嗯，是一起回家。”杨清远说完笑了，曾念也跟着笑了。

　　似乎是为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又似乎是为了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