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其凉》行者常至

7、（七）天各一方

　　李升回到家，见到易慧，开门见山地说：“我要离婚，说吧，你要什么条件？”
　　易慧冷笑道：“离婚？你想清楚了？你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
　　李升厌恶地看她一眼，道：“那你要怎么样？”
　　易慧道：“我不要怎样，我就是不跟你离婚！让你永远也不能称心如意！”
　　李升道：“你不肯离，分居两年法院也给判离了。咱们这样的婚姻，同床异梦，有什么意思呢？我的人生还很长，你的人生也很长，你总不能一辈子陷在一个没爱的婚姻里吧？”
　　易慧哈哈大笑道：“是的，我的人生还很长！我用一辈子跟你耗！至于你的人生，一辈子也只有跟我在一起了！你想跟那个小贱人双宿双飞，做梦都别想！”
　　李升道：“你是个疯子！”
　　易慧道：“我就是个疯子，我不说耗你一辈子，就算耗你几年，一个小姑娘能等你几年？她周围有没有新的追求者？一边是暗无天日的等待，一边是唾手可得的幸福，你说她选什么？”
　　李升突然有些心慌，他觉得易慧的话也不无道理，这更增加了他的紧迫感，想要立即结束这份关系，免得夜长梦多。
　　他冷冷地对易慧道：“我明天就去法院起诉离婚。”
　　易慧大笑道：“你去吧！反正是孕期，法官也不会判离的！”
　　李升听了，犹如晴天霹雳，他不可置信地说：“你有了？怎么会？我们不是好久没有过夫妻生活了吗？”
　　易慧冷冷地笑道：“你自己做的事都忘了？两个月前那次不是你主动的？我还冤枉你不成？”
　　李升后悔不已，不由痛苦地抱头沉思。
　　第二天，李升去方窈纠的家里找她，发现已经人去楼空。李升疯狂地拨打方窈纠的电话，却显示对方已关机。他去方窈纠常去地方寻找，却没有发现她的半点踪迹，一个大活人好似凭空消
　　失了一样，李升痛苦不已，一筹莫展。
　　屋漏偏逢连夜雨，李升因为签合同时的一个疏漏，导致公司接收的一批货物里面出现了很多次品。连荇联合公司里的一些董事一起扳倒了李升，李升的总经理职务被下了，被安排到了分公司做普通员工。连荇一帮人见扳倒了李升，兴奋不已，举杯庆祝。
　　易慧见李升职务被下，收入骤减，心里十分窝火，常常含沙射影，冷嘲热讽。李升不堪其扰，常常借酒浇愁，彻夜不归。在梦里，他见到方窈纠，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李升紧紧搂着她，生怕她给跑了。醒来过后，发现又是美梦一场。
　　这天，李升父母带着李果来看儿子，看到家里一片狼藉，厨房里啥也没有，冷锅冷灶，李升一个人窝在沙发里，灯也没开，头发凌乱，好似世界末日一般。李升父母看着儿子这样一派颓废的景象，心疼不已。李父语重心长地对儿子道：“升儿，生活里谁都会遇到很多坎，谁都不是一帆风顺的！你这点挫折算啥，爸爸啥都见过，啥大风大浪都经历过来了！我年轻的时候，为了养活你们兄妹二人，我摆过地摊，做过苦力，啥苦活累活都干过。后来好不容易有返城的机会，安排了工作，生活稳定了一点，又要供你们兄妹二人读书、上大学，多少苦都吃过！后来生活安定下来，你妹妹又查出白血病没了！好好一个家，白发人送黑发人！谁知道我们心里的苦！现在不也挺过来了吗？你现在不就是被派到了分公司吗？天还没塌！好好干，做出个样子来，让笑话你的人好好瞧瞧！你的职位还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李升被爸爸一席话说得羞愧难当，他从沙发上坐起来，强打精神道：“爸、妈，不好意思，让你们难过了！我会好起来的！”李升说着，把女儿抱在怀中。
　　李果懂事地对爸爸说：“爸爸是最棒的！我最崇拜爸爸了！”李升爱怜地抚摸了一下女儿的头发。
　　李父欣慰地说：“那就好！那就好！”
　　这时，易慧带着儿子从外面回来了，看见李升爸妈都在，有些意外，招呼了一声：“爸妈，你们来了？”说罢，也不等回应，带着孩子径直向卧室走去了。
　　李升起立，打起精神道：“爸、妈，您们看家里什么也没有，要不，咱们出去吃饭吧！”
　　李升回头向卧室里招呼道：“易慧，吃饭没有？要不要一起出去吃？”
　　易慧道：“我在接孩子放学回来的路上吃过了，你们去吃吧！”
　　李升一家出门，选了附近一家中餐馆坐下就餐。吃饭的时候，李父问李升道：“你是怎么打算的？你和易慧这样长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李升为难地说：“还能怎样？过一天是一天吧！”
　　李母道：“儿子，你还年轻啊，可不能这样将就下去。要说孩子，我们可以帮你带。可你自己呢？家不成家的，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你的人生还很长，难道就这样跟她一直耗下去？”
　　李升为难道：“我何尝不知道？可是易慧她不愿意离啊！”
　　李父道：“以前她不愿意，现在未必。要不你再去问她试一试？”
　　李升沉吟良久。
　　李升吃罢晚饭回家，看见易慧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毛毛已经在自己房间睡着了。见李升回来，易慧头也没有抬一下，李升坐到她面前，眼睛直视着她道：“易慧，谢谢你！”
　　易慧有些莫名其妙，道：“谢什么？”
　　李升道：“谢谢你在我这么落魄时愿意陪着我！咱们还是好好过下去吧！”
　　易慧心道：这个李升，今天是撞邪了不是？平时难得跟我说一句软话，一说话就这么煽情！易慧不觉把争强好胜的心减了几分，心软起来，道：“升哥，不管你是穷是富，只要你对我好，像咱们刚结婚时对我那么好，我就别无所求了！”
　　李升道：“行！以后咱们好好过！那这样，李果老是呆在爷爷奶奶身边也不好，现在我的工作清闲了，时间也多了，不如咱们把孩子接回来，亲自照顾，你说好不好？”
　　易慧像屁股底下点了炮仗一下立起来，道：“那不行！咱们都上班，哪有时间照顾孩子！再说，李果跟着爷爷奶奶惯了的，突然离开，也不习惯，爷爷奶奶没有了李果也空虚得很！”
　　李升耐心地劝说道：“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怎么好，照顾孩子有些吃力。再说爷爷奶奶也是这个意思，李果也同意。”
　　易慧坚决地说：“不行！不行！我不同意！”
　　李升一改刚才文质彬彬的样子，勃然大怒道：“易慧，你就直说吧！你就是容不下我的孩子！这么多年了，你有一天问过李果冷了吗？饿了吗？生病没有？你照顾过她一天吗？你把毛毛天天带在身边，我说过什么没有？怎么我的孩子就不能回自己的家呢？！”
　　易慧也甩话道：“不管怎么说，我就是不同意！不同意！你看着办吧！”
　　李升道：“不同意就不同意！咱们离婚！”
　　易慧怒不可遏，指着李升骂道：“李升，你这个披着羊皮的狼崽子！你今天现出原形了吧？想离婚很久了吧？告诉你，要离也可以，这房子归我！”
　　李升被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道：“好的！我答应你！”
　　易慧道：“你不要反悔！”
　　李升道：“不反悔！”
　　李升和易慧当场拿来纸笔，起草离婚协议。李升忽然想起家里还有一百万的定期存款快到期了，让易慧拿出来当面确认一下。易慧支支吾吾，迟迟不肯起身，后来被李升逼急了，只得将私自借钱给万国健的事和盘托出。李升怒不可遏，却也无可奈何。在易慧的步步紧逼之下，李升把家里的存款、房子悉数给了易慧，自己净身出户。易慧得偿所愿，李升如释重负。
　　写完，李升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那孩子呢？”
　　易慧问：“什么孩子？”
　　李升说：“你不是说怀孕了吗？”
　　易慧哈哈大笑道：“哪有什么孩子？我说有，你当真就相信了啊？我当时不那么说，你不跟方窈纠跑了吗？不是白便宜了你们吗？”
　　李升望着面前这个女人，不可思议，又无可奈何。易慧像个得胜的将军一样回房间休息了，李升抱来被子，在沙发上将就一夜。
　　第二天，二人带好户口本、结婚证去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办完这一切，易慧自行上班去了，李升回家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看着自己一手一脚打拼起来的家，从今以后就不再属于自己了，李升不由感慨万千。他把东西都拿到父母家，虽然以前的一切都不属于自己了，但他有勇气从头再来。
　　李升的父母得知儿子离婚的事，并没有过多责怪他。李父对他道：“升儿，钱财是身外之物，跟她彻底划清界限了，以后找一个知冷知热的人疼你，比什么都有用。再说了，你这么年轻，又有能力，多少钱挣不回来？”
　　李母也道：“升儿，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李升听父母之言，感动得热泪盈眶。从此，李升更加努力工作，他本身就熟悉业务，又积累了一定的人脉资源，工作干得风生水起。不久，公司就把他调回总部，官复原职。回到总部后，一个老同事悄悄告诉他，他上次所签的文件被人掉了包，中间有几页被人换掉了，所以才导致了那次的货物出现了许多次品。李升明察暗访，很快查实这件事是连荇联合董事会的几个人干的。在确保万无一失之后之后李升把事情捅到了董事会，董事会责成连荇和几位有牵连的董事引咎辞职。才高兴没几天的连荇一干人卷铺盖走人，李升在公司的地位愈发巩固，如鱼得水，风光更胜从前。
　　易慧离婚后相亲了数十次，高不成低不就的，每次都以失败告终。万国健听说易慧离婚后分到不少财产，幻想与她重修旧好。易慧了解他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自是不愿意，万国健只得悻悻而归。易慧得知李升离婚后事业节节高升，她又找到李升，痛哭流涕，想要破镜重圆。李升哪里还会给这个蛇蝎妇人机会，一席话说得她面上无光，灰溜溜地走了。
　　一天，李升带着父母女儿又一次去留园玩耍，他忽然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好似在哪里见过。他仔细想想，猛拍了一下脑袋：原来是刘秀娟！方窈纠的好朋友！李升一个箭步冲到刘秀娟面前，抓着她胳膊道：“可算找着你了！”
　　刘秀娟惊愕地看着面前这个忘乎所以的男人，一头雾水。
　　李升急切地道：“方窈纠，方窈纠你认识吧？那次你俩一起到留园玩来着！”
　　刘秀娟经过他的提醒，依稀记得面前这个男人是方窈纠的上司，上一次和老婆孩子一起来的，她点头道：“哦！想起来了！你是方窈纠的上司，叫什么来着？”刘秀娟一边说一边挠头。
　　李升道：“我是她的同事李升！你快告诉我，方窈纠到哪里去了？”
　　刘秀娟心道：我上次就看他们的关系不简单！果然被我猜中了！不过，这个李升是个有家室的人，方窈纠既然没有告诉他她的去向，想必其中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既然如此，我一个外人又何必多事。
　　刘秀娟打定主意道：“窈窈没有告诉你她去哪儿了吗？我也不知道！去年她不辞而别，我到现在都联系不上她！我还想问你窈窈出了什么事呢？”
　　李升眼里的光亮瞬间熄灭了，他神情沮丧，悲痛不已。
　　刘秀娟看他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不由动了恻隐之心，试探地问道：“李总，你老婆孩子呢？怎么没有一起来？”
　　说着，刘秀娟向四周环顾了一下，只见不远处有一对老人带着一个小女孩静静地等候着。
　　李升道：“我离婚了。”
　　刘秀娟惊讶地道：“什么？你离婚了？”她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连忙又说：“哦，我知道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李升没有听见她说话，步履沉重地离去。刘秀娟有些于心不忍，上前拉住李升的衣襟，悄悄地说：“李总，或许你去窈窈的老家九江县看一看，或许能找到她呢！”
　　李升大喜过望，握着刘秀娟的手不停地说：“谢谢！谢谢！”
　　刘秀娟看着他，心道：难道男人谈起恋爱来也都成了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