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魔》杜潺潺

10、第九章: 不速之客

　　孤独了不知多少年的上神，也终于有了依托。我所有的情绪都沉淀下来，慢慢发酵出酸涩。
　　可是小凤凰却真的未必领这个情。
　　我心里虽希望上神待阿堪好，能够将她那颗冷掉的心稍稍捂暖些，但也疼惜上神的真心。
　　我看得出，阿堪并不想糟蹋原昭上神的心意，但总将人一腔赤诚散进风里。上神虽性子清冷，也是个心思细腻的，哪里经得住在意的人这般冷视。
　　这样细细想了一番，我深以为然，琢磨着安慰安慰上神。
　　小凤凰近日不闹腾，安安分分休养生息，但却老是不肯吃上神为她备的仙药，每日不是待在房里，就是倚着细水河边的梨树发呆。我既为她的身子着急，又气她如何都不肯承了上神的好意。
　　是以，我挑了个月凉如水的深夜，想找上神促膝长谈。
　　不料，当我摸黑鬼鬼祟祟跑到上神房外敲门时，却并没有人开门。
　　灵光一闪，我恍然自语道：“这都几时了，上神肯定已经睡下了，是我考虑不周了。”
　　不过，白日里找上神谈小凤凰的事，极有可能让阿堪听了墙角，这可怎么办，难不成密语传音？
　　我一边苦苦思索好法子，一边转过身回房，无意间抬眼，正巧看见上神从阿堪的房里出来，心下一喜，几大步走到他面前，招呼道：“上神，真是巧极了，我正要找你，以为你已睡下了，不想这样都能遇着你……咦，上神，你这面色……”
　　月华飞屑，原昭上神一身单薄白衣，可那脸色竟比衣服还白上三分。他淡淡看过来，看似不动声色，长袖却往身后避了避。
　　我虽算不上善于察言观色，也凭着与上神几百年的相处看出来，上神似乎有些不自在。
　　至于这不自在是为着什么……我略一沉思，眼神飘向他身后已关得严严实实的……阿堪的房门，试探道：“您是刚从小凤凰房里出来？”
　　原昭上神目光微动，反问道：“你是刚从我房里出来？”
　　语气有三分不善。
　　我连忙表清白，否认道：“这我哪里敢呀，我就是去敲了敲门，以为上神睡下了。饶是如此，也没有动擅自进去的念头。”
　　原昭上神依旧面无表情，听了我的解释也没缓和多少，问道：“如此夜深，你找我何事？”
　　我立马想起了此行的正事，特意清了清嗓子，做出感同身受的慈爱模样来，认认真真地说道。
　　“这两日，上神清减不少，脸色也不好，想来是为了阿堪的事操碎了心吧。”
　　原昭上神微微蹙眉，但没有说什么。我便当作他默认下来，继续劝慰道：“阿堪涉世未深，性子又偏冷，不懂您一番好意也是常事。”
　　上神听到这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像是受到鼓励般，继续感慨道：“您对她的好，由由都看在眼里。上神心善慈爱，收了这小凤凰为徒，又几番助她，待阿堪的情意早就超出了师徒之间，亲若——”
　　父女二字尚未出口，原昭上神忽地冷冷打断道：“我作为师父，有什么不该做的？”
　　剩下的话被噎回去，我一时语塞，讪讪笑了笑，腹诽道，您做的那些事，哪里是当师父的会做的，谁家师父会跟个老父亲似的。
　　这些话我当然不敢出口，见原昭上神少有的微愠，我虽不明白哪里触怒了他，但也得小心着回话：“……的确是没什么不该做的，替徒弟去除魔性，违逆天道，那也是合乎情理的，是由由多想了，上神向来明礼，哪里会做什么逾矩之事。”
　　原昭上神无声地看了我一会，直看得我冒冷汗了才收回那奇怪的目光，嗓音清淡，再没有半分不自在，“这些话在我面前提过就罢，不是谁都听得的。”
　　我恭敬地俯身，回道：“由由明白。”
　　“我待阿堪亲厚，不过是因为她是我唯一的徒弟，其母又与我有旧交，没有其它。懂了吗？”
　　我一头雾水，不是都解释了吗，上神又强调一遍是为何？但嘴上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自然都懂。”
　　月光落下来，上神清瘦挺拔的影子投在地上，似乎是微微顿了顿。
　　“夜深露重，去歇吧。”
　　我行了礼正要转身而去，忽地想起了什么，回头时正好看见上神一张清俊苍白的面孔，又看到旁边小凤凰的房门，左右一思索，不由眉头紧锁。
　　可我问不出口。
　　见我面色有异，原昭上神也没有惊慌，只轻轻咳几声，还似以往一般神情寡淡，一副置生死于度外的模样。
　　是夜深了的缘故罢，月色又凉了几分，薄辉洒下来，好像铺了一地白雪。
　　“照你说的，无半点逾矩。”原昭上神轻轻瞥了一眼一旁紧闭的房门，唇角似有若无扬了下，“师父救徒弟，乃是天经地义。”
　　话倒是挑不出错，可是上神啊，天经地义的是人伦道理，而不是真情厚意。
　　我站在原处，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离开，身影清逸仍是我认识的那个上神，我也明明白白，他已与以往大不一样。
　　好似天旋地转，我看着这满地清辉如此刺眼，脑中冷冷地发着空响。上神那张如雪面孔像幻影一般还在我眼前不停轮换。
　　阿堪说的对，她若承了这情，便会糟蹋了上神的命。可怜我心中虽然明白上神待阿堪千百般好，却也从来没想过他会做到这般地步。小凤凰尚且看得清，不愿受这份情，上神便血淋淋地将真心硬塞给她。
　　我的上神啊，为何……如此痴傻。
　　云层遮月，院落里，只余我与冷风残音。
　　次日，旭日东升，我勉强清醒着将事情捋一捋，心下怅然。
　　瞧着上神那个苍白脸色，怕是掏了不少神力给阿堪，阿堪的魔性又不是一时半会除得了的，怕是还要糟蹋上神的身子。
　　想到这儿，我不禁头痛起来。上神疼惜小凤凰，我虽比不得他，可也是实打实地盼着小凤凰好。如今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便陷入困境不知如何处理。
　　我在房里来回地走，一会儿想起上神苍白的面色，一会儿又想起小凤凰倔强的神色，烦躁得简直想自戕。
　　正烦闷难消时，一道传音符飞来，我漫不经心地收了，便听见上神道：“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我神色一凛，连忙跑了出去。
　　不出我所料，果然是挈越那只老凤凰找上门来了。不过，他是与冥界的泠止殿下一同来的。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啊啊啊，马上就可以拉剧情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