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猪头》舒雅

12、12

　　李明连着开了好几天会，每天方有邻都坚持不懈地跟在身边，最主要的工作是让他及时打断，按时吃药。然后他就要去蒙古国，检查那边的矿场。
　　“你凭什么不带我？我是你的特助。”方有邻希望能在他身边。
　　“你是西班牙语特助，那里讲蒙古语，你能干什么呀？”李明把她抱在腿上。
　　“你就是小气，不就是一张机票吗。”她其实很担心他风餐露宿，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太艰苦了，你好好呆着，处理和墨西哥的事情，别让我担心。我自己能照顾自己，正好还减肥呢。”
　　“减肥也不是不吃饭。要不是因为这样不健康，谁管你张什么样呀？”她摸摸他的脸颊，心疼地说：“这阵子生病，都瘦了。”
　　“那就不是猪头了？”
　　她嗤一声，“你那心眼儿，还真不是一点点小。”
　　他拍了她一下，说：“你自己一定注意安全，不要和朋友们玩的太晚才回家。有什么事就找阿梅，还有财务部那边我已经交代了，如果有紧急事情，你随时可以支取十五万，不用通知我。我半个月到二十天就回来。”
　　“那都错过圣诞节了。”
　　“蒙古也没什么圣诞节。”他不在乎地说。
　　方有邻又搬回自己的住处。每天倒是很规矩地早早就回家，偶尔和阿梅吃顿饭。本来在国内的朋友也联系不多，就只是回家上网，和不同国家的朋友聊天。
　　12月23的时候，龙照雨给她打电话，随便问候。她说：“我还欠你一顿饭呢。”
　　“什么时候还？”他玩世不恭地问。
　　“明天吧。”
　　“可别请我吃营养餐啊，在我妈那儿已经够了。”两人都笑。
　　龙照雨带着她进了一个酒店包房。她打量一下，说：“你还真不客气，想吃垮我。”
　　她巧笑倩兮，在晕黄的水晶吊灯下，让他看着恍惚起来。
　　他说：“别客气，想吃什么点什么。”
　　“你请还是我请。”
　　“你请客我买单。”他笑笑。
　　菜上来了，全是她爱吃的。龙照雨没动，先点上烟，她看看他，问：“你和李明是怎么回事？”
　　他皱皱眉，深吸一口烟，问：“他怎么说？”
　　她打牌的那天就问过他，李明却只是淡淡说了句：“我不喜欢背后议论人。”两人都不太高兴，她就再也没有提起。
　　龙照雨听了，笑笑说：“你够本事，他高风亮节了，不背后说人，你还逼着我讲，这是明着说我道德败坏。”
　　可是他给她点上烟，开始说起来。
　　上大学的时候，两个人其实是好哥们。家境都不错，又都肯努力学习。只是龙照雨长相太招风，心中旁骛太多，总是比不上李明沉稳用功。李明自知他们在一起，相差太大，但是也很自信，不以为意。
　　后来在龙照雨身边一堆狂蜂乱蝶的时候，李明终于有了女朋友。他不比龙照雨，对待女朋友是很认真的，很珍视。龙照雨也经常和他们碰上。那女孩子叫李锦，中上姿色，是化学系的。化学系本来这样的资源就短缺，对此很是愤愤然。终于龙照雨无意中听到有人背后说李锦并非真正喜欢李明，其实是因为龙照雨是他的好朋友，曲线救国。
　　“我不能眼看着李明被利用。于是，出于哥们情义，我真的只是勾勾小指，她就倒在我怀里了。我让李明看清了，谁知他一点不领情。我当然一刻不耽误，甩了她。可是她没几天就吃安眠药自杀，被救过来了。李明听说了，来找我打架，拿着啤酒瓶子拍在我脑袋上，看，这个疤就是那次留下的。”他说这拨开头发，露出一条浅浅的痕迹。
　　方有邻喝口白葡萄酒，半天才说：“原来这么曲折。”
　　龙照雨熄灭烟，说：“那时想想很后怕。她是化学系的，要是偷了什么□□吃下去，干脆就没救了。可是那时年轻气盛，做事不懂得周全，给别人留余地。我让李明看清所谓李锦的目的时，就深深伤了他。我甩了李锦，又伤害了李锦。李明不一样，”他也喝口酒，重重放下酒杯，“他受伤那么深，还是喜欢她，顾着她的面子，为她打抱不平。李锦和他谈分手的时候，说他是‘猪头’。他对这个词一直很介意。”
　　原来如此。“后来呢？”方有邻问。
　　“什么后来，后来他就有意和我形同陌路，李锦去美国了。我总想和他和好，不舍得这个哥们，他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思很重。这么多年，一个女人也没有。”
　　方有邻一边吃，一边说：“花心大少，你也收收心吧。不如我给你介绍一个？”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他们点了个小煲仔，不知是不是热气，让方有邻的脸颊红红的。
　　他突然有些自嘲地笑了，说：“你别装了，我已经装不下去了。我是喜欢你，从在高架桥上看你不顾一切跑过来，我就喜欢你了。我无法有任何举动，不是因为顾忌李明，而是因为你心里也只有他。”
　　他突然说出的这些话，好像一颗心血淋淋热腾腾捧在方有邻面前，她一时间无法言语。
　　是包里的手机响，打断了尴尬的沉默。是李明，她努力做出通常的兴奋的语气，他问她在哪里做什么，她只说和一个朋友在吃饭。他似不经意问：“你紧张什么？”
　　她愣了一秒才说：“吃得太多了。”
　　放下电话，龙照雨淡淡说：“对不起，吓着你了。我其实是不想给自己任何希望或者借口，将来再去找你。快过年了，凡事也有个了解。”
　　她勉强笑一下，说：“我其实是个很普通的人，就是比别人傻一点。只要有人对我特别特别好就行。喜欢你肯定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我已经有李明了。”
　　他眼波流动，幽幽地说：“看过一个电视剧上说，人心就像酒杯，一旦装满了酒，再好的酒也装不进去了。”
　　她不说话，从包里掏出准备好的圣诞礼物，递给他。是一个Lv的记事本，还有给他妈的一条双面披肩。
　　他拿着那记事本，看了又看，放在手上说：“够奢侈的呀。”
　　他递给她一个包装非常精美的礼物，她打开，淡紫色的半透明的纸沙沙响。是一条爱马仕的丝巾。他诚实地说：“你那条丝巾，我留着了。”
　　她点点头，说好。然后又说：“对不起。”
　　“有任何困难，无助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无论什么时候，你在哪儿，知道吗？”
　　她还是点头。
　　送她到了楼下，他给她打开车门。一瞬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笑笑：“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
　　她往后退去。他跟上说：“我们正式道个别，好吗？就像你对那些西班牙人一样。”
　　她满足他，然后他主动拥抱了她，在她耳边说：“别动，只要一下下就好，一分钟。”然后他轻轻地倒数，她没有动。数到一，他推开她，作出一个很大的笑容说：“我的心愿都已经心满意足，谢谢你。”
　　她才转身离去，没有回头。临睡前，她给李明发了短信：“我很想你。”
　　第二天到了办公室，阿梅正好从李明办公室出来，看到她，眼神怪异，说：“李总回来了。”
　　“不可能，在哪儿？”她不自觉就笑了。
　　阿梅侧侧头，示意办公室里。她推门就进去了，他果然在里面，合衣睡在沙发上，表情很不舒服。她快乐地跑过去，孩子气地把手放在他腋窝下，他醒了。她低下头就去亲他，他却头一偏，躲过了。方有邻很不满地撅起嘴，他坐起来说；“让我先洗一下。”
　　他很快出来，又换了衣服。她坐在沙发上，很快乐地和他说话，叽叽喳喳地问：“怎么不通知一声就偷偷跑回来？干嘛睡在这里，没去找我？猜我给你买了什么礼物？”
　　他确是很淡地说：“昨晚上回来的，太晚了，就没去找你。今天事儿多，下了班再说。你先出去吧。”
　　“干嘛？”她插着腰，看他面色那么差，又只好顺着他，说：“好吧。那你吻我一下。”
　　那是一个凶狠的吻，他像是要吃掉她，她透不过气来。然后她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手指揉揉被弄得红肿的嘴唇。这时，电话响，他接起来，她只好出去。
　　很不对劲，她在洗手间用冷水冲洗嘴唇。结果她一整天到下班都没有再见到李明。他和一堆副总们一直开会，午饭都是阿梅叫了盒饭送进去的。她忍不住打他的手机，问他什么时候走，他淡淡地说：“你先回家等我。”
　　她无聊地下班了，坐上计程车回家。做了过水面，等他。什么东西很不对劲，让她很是焦虑。已经九点，他都没有回来，她饥肠辘辘，拿起手机，拨完好码，却失去打出去的勇气。呼唤吃了一口，竟然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是被他略显粗鲁的动作弄醒的，他坐在床边，在脱衣服，且一身酒气。她皱着眉，问：“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喝酒吗？你自己不能喝酒都忘了？”他并不说话，只是一边脱一边直直地看着她。她有些惊慌，手不自觉移动，突然碰到什么东西，拿出来看是给他准备的礼物。又有些高兴，把那个小盒子放在他手上，他笨拙地撕开包装纸，里面是一个男士金手链，唯一独特的是上面有一个精巧的小锁，她帮他戴上，然后给他看自己颈上的细细的金项链的吊坠，是一柄钥匙，她微微笑说：“只有这个钥匙，可以打开这把锁。”
　　他却一言不发，一下子把整个身子压上来，一切那么粗鲁，他的表情像是很难过很痛苦，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一样。
　　结束后，他躺在床上喘气，方有邻瑟瑟发抖，拉起被子盖住踡起的身体，靠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