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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袭之人忽见两名高手加入,顷刻将那堵人墙击垮,也识时务,如潮而退。赵衍等人并不去追,只将叶宁二人接回客栈。那红衣女子经此一役,仍旧神色如常,叶宁虽因无甚武功耗费不少精力,也只是脸色微白,并无惊慌之意,赵衍看了心中暗赞。
众人互通过姓名,红衣女子姓赵名音,往江州去,途中得罪了当地恶霸,因此被围。另外援手的那人,乃是公孙后裔,单名一个歆字,原是见妇孺受欺,仗义相助。公孙素有贤名,自晋以来不入仕途,然声望不减,纵使赵衍如此汉子见了他,也敬他世代守忠,人才卓越。那公孙歆也洒脱得很,与赵衍极是投契。几人相谈甚欢,竟也不怕恶霸找上门来。
叶宁庆幸之余,不禁奇怪:他出客栈时赵衍已经歇息,如何赶来救他?赵衍看出他心中所想,哈哈一笑道:“你一出门我便知道,只当你孩子心性,未起身询问,后来总不见你回来,便出去瞧一瞧,幸而去得不晚。”
叶宁一听,知道赵衍武功高强,三人又住得一屋两间,稍有动静他便知晓。原来是见自己去得久了心中记挂,不由更加感激。
公孙歆见赵音脱险时已将琵琶抱回,遂笑道:“方才听赵姑娘与小宁合奏一曲,令人心旷神怡,可惜受人惊扰。”
赵音笑答:“公孙公子爱听,理当答谢。”
叶宁却为难道:“方才随心所致,眼下再要一样的,我吹不出来了。”
赵音拾起琵琶,道:“这个不难,方才我已记下了。不过小宁其时曲调俱为心声,此刻怕也演不出来,我便代他谢过二位吧。”
当下更弦试音,手抚琵琶。叶宁见她大敌当前之际还能将听过一遍的曲子分毫不差地记下,钦佩不已;又见她温柔大方,心中更是亲近。赵音也实在厉害,不仅将曲子默出,更将叶宁对他师父的一片孺慕之情,对夏侯筠的思念之意传达得众人感同身受。琴止而音未止,在座诸人皆有感怀,正要抚掌而叹,忽有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问道:“这是你方才吹的吗?”
赵衍一看,是他家小公子出了里间。再看叶宁,浑然无知,正要代他答话,那小公子上前一步再问:“是你吹的吗?”
叶宁这才惊觉,“嗯”了一声。小公子又问:“你要找的人在哪里?”叶宁摇摇头,小公子走到他身前,从他怀中摸出一个物事,放在他眼前:“你是要找他吗?”
他手里握的正是当日雕刻的夏侯筠。叶宁抬头看一眼赵家小孩,心中迷茫,点点头,又摇摇头。小公子不再说话,将木雕小人放回他怀中,也不理睬众人,转身回房。
几人被他俩这番举动弄得糊涂,见两人都是小孩,也并不在意。片刻,公孙歆起身道:“不知赵姑娘准备何时启程?汶帮帮众颇多,管辖又广,赵大哥他们北行,不能与姑娘结伴。公孙不才,愿护送姑娘去往江州。”
赵音俯身谢道:“不劳公子,我一路乔装亦可瞒得过汶帮,只因听小宁一曲忍不住相和,这才招来他帮众。”
公孙却执意要送,赵音还要婉拒,赵衍也在一旁相劝,只好作罢。
赵衍公孙等不惧汶帮,但若再留,便是全不把汶帮放在眼里,蓄意挑衅了。是以几人虽心有不舍,也还是依依话别。公孙歆多有门客朋友,要叶宁将他师父模样仔仔细细描述一番,好托人寻找。谁知叶宁将他师父看得“此人只应天上有”,怎样形容都觉不对,一会儿说是“明月星空”,一会儿说是“高山白雪”,公孙歆忍不住让他只将鼻子眼睛的模样说来,好容易知晓个大概,要来笔墨,挥毫而就。叶宁上前一看,虽然风姿无法比拟,好歹容貌得了六七分,于是点头谢过。
江边一壶酒,各自别过。叶宁拉着掌柜一番嘱咐,便待坐车。谁知赵衍不走旱路,又安置各人上了船,他满心不解,赵衍巡视一周才返身回来告诉他:“小公子吩咐先去寻你的朋友。”
叶宁傻了眼,他去哪里找夏侯筠?那时被蒙着眼睛进怡华山庄,只知道水路可通,至于怎么走,可是半天摸不出头绪。赵衍也不清楚,只道小公子吩咐行船到救起叶宁的地方。
叶宁本不想领他这番情,奈何心中着实记挂夏侯筠,死马也做活马医。
船行多日,一路与赵衍说笑。赵衍见他步法甚好,却不会武功,奇怪之余主动提出要教他几招。叶宁大喜过望,每日跟着赵衍演练。赵衍走的是刚猛路子,一招一式如大河奔流,万马脱缰,人却似高山峨峨,屹立不动。叶宁看得羡慕不已,又知因身在船上,赵衍单演招式,不含内力,越发心驰神往。可惜赵衍教他招式无妨,教他修养内力就多有顾忌。叶宁自己有师父,虽不明下落,却也不好擅越。再者,他纵喜欢叶宁,可这孩子身上谜团甚多,也不好轻易举动。于是在招式上愈发教得用心,叶宁天资聪颖,一教便会,赵衍更加惜才,只盼他早日找到师父。
赵家少主吩咐帮叶宁寻回夏侯筠,一路却待他似路人,只有时在上层看赵衍与他习武。叶宁与他相处日子不短,仍摸不清他性子。自从那日见了小孩的真貌,觉得他就是古怪些也无妨,如今又是靠他帮忙,心里也无嫌隙,也不去招惹他。
这日练完赵衍教的二十三式,两人靠着栏杆闲聊。叶宁知赵衍爱喝酒,见江水之中隐隐约约有鱼游过,笑嘻嘻卷起裤腿脱下上衣道:“赵大哥,今日与你抓几条鲜味下酒。”不等赵衍答复,“噗通”一声跳下去。
赵衍乐呵呵地看他潜下水去,坐在一旁的赵家小孩却是一惊,带着面纱的脸一动不动朝向水面,赵衍忙着看叶宁抓鱼,无暇他顾。小孩扣在船栏上的十指煞白,只见水下一个黑影,忽而抱成一团,忽而展开急潜,正寻不见踪影,突地两条手臂冲出水面,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在两只爪子间死命挣扎。叶宁仰头吸一口长气,食指一弯,指头扣进鱼鳃,那鱼再怎么折腾也是白费力。叶宁又一个猛子深扎入水中,眨眼已经到了船边,一个甩手,将还在翻腾的大鱼仍上甲板,自己慢悠悠爬上船。小公子见他摸一把脸,甩甩头,神色间很是得意,方才松开十指,坐回原处。
赵衍一面递给他衣裳,一面赞道:“小宁水下功夫果真厉害。”叶宁乐呵呵地接过衣裳,也不穿,拿来将身上擦得干净。一副棕色紧实的少年躯体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显是在水里呆惯了的。他拦下赶来拾鱼的仆役,回头道:“赵大哥,今日叫你尝尝我做的鱼,管保你那坛千日醉滋味百倍。”赵衍仰天大笑:“小宁你莫要将牛皮吹在前头,若是不到百倍,你把什么赔我?”
叶宁只管拧着鱼往前走,半点不把赵衍的话放在心上。走了两步见赵家小孩低头坐在那里,觉得小孩也可怜得很,把痛痛快快的日子过得生趣全无,好心道:“你要不要看我做鱼?我把我的绝技交给你。”
小孩猛地起身,叶宁觉得他隔着一层面纱瞪了自己一眼。他摸摸鼻子,不屑道:“爱来不来,瞪什么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