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桃亦木》莯穆玖

10、Chapter 10

　　八月下旬，已经立秋的天气依旧炎热难耐，只有夜晚教人好受一些。
　　栾潞安今天难得早点来公司，一进屋就要求南希把中央空调开到最大，气巴巴的做到带有五个轱辘的老板椅上，冲劲儿让椅子滑行了一段，撞到墙边后停了下来。
　　“南希，去把阿渺给我叫来。我要问她为什么不接《风尚》的邀约。”
　　“是。”南希抱着几份刚收上来的文件，看了看眼色看来不是递上去的时候，只好默默退下去找阿渺了。
　　栾潞安脱掉鞋子，盘腿坐在椅子上，回想那天晚上在樱桃山别墅里看到的，唐莞一个惧怕身体接触的人竟然和别的男生搂搂抱抱？
　　他连一个相机都碰不得，这对比也太大了吧。
　　双手绞着卫衣带子，咬牙切齿的想方法。现在唐莞明显就是忘记他了的样子，除了发了二十四张照片，一个问候也没有。
　　他需要提醒一下唐莞，他栾潞安为了她，回来了。

　　阿渺今天来公司纯属是被弘丹拉来的，虽然已经十点了，可也是她的美容觉啊。
　　素颜带着个帽子，披散着头发，打着哈欠进了栾潞安的办公室，一进来直奔沙发，躺在上面。
　　“干嘛叫我来啊，我正跟蛋哥商量接哪部剧好呢。”
　　栾潞安见她来了，身子变了个方向猛地一推墙，椅子便向沙发的方向滑去。靠近沙发时赶紧拉住沙发背停下。
　　“别商量了，我已经帮你联系好《江山公主》这部戏了。”
　　“江山公主？”阿渺听到这个名字立马精神得从沙发上蹦起来，踩着沙发蹲在栾潞安面前。
　　这部戏可是大制作啊，还没选好角色就已经在网上引起各家粉丝争主演。要是能在这里演一个角色，就算是小角色也是赚到了。
　　“还是哥你对我好。蛋哥选的剧本都是什么网剧之类的，一点意思都没有，剧组也都是奇奇怪怪的。”阿渺双手攀上栾潞安的膝盖，摇晃着撒娇。
　　“栾渺，那都是我给你选的！”栾潞安眼睛瞪得极大，把咬牙切齿发挥到极致。
　　“啊......”栾渺表情僵住，很快就恢复过来，“怪不得我瞅着剧情这么有意思呢，哈哈哈....”
　　栾潞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怎么会有这么个傻妹妹啊。

　　中午的午饭是弘丹从栾宅专门带过来的，放在桌子上后他就出去了。
　　吃饭时栾潞安问她为什么拒绝了《风尚》的邀约，栾渺立马放下餐盒，委屈的缩在沙发靠背里，“哥你都不知道网上都怎么说的，他们说我红了就忘恩负义弃了老东家，还说我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明明那个专栏是你说只要是唐莞老师的邀约都让我答应的，可这都什么呀，网上都成黑我的了。”
　　栾氏主业在影视娱乐上面，上个月栾氏集团的总部正式跨界涉足房地产行业，投资了几个新建的影视城，加上上个月投资的一部电影票房遭遇滑铁卢口碑极差，网上骂声连连。网友们认为阿渺是因为栾氏最近网上口碑不好，资金周转出现问题才接下《风尚》的专栏拍摄。
　　“你怕什么啊，你又没有这样，他们说什么你还真信啊。你是我妹吗，说要当模特，当了吧，想演电视剧，要演了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啊，为什么瞻前顾后畏畏缩缩的？现在有好的剧本我给你找，有好的摄影师你为什么不接啊？还怕别人说什么，自己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够了。”栾潞安忍不住教育她道。
　　“我知道啊。”很快栾渺又恢复到吃好吃的家庭便当的愉悦心情当中，“诶哥，你怎么那么关心那个女摄影师啊，她之前就是个拍平面的啊，时尚圈的东西她根本就什么都不懂啊。”
　　栾潞安斜眼，“你懂什么，她可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摄影师了。你看《风尚》被我们逼的不能行，她一去就以压倒性优势拿到销量一位。”
　　“那不是因为我吗？”
　　“谁说的，明明是因为她精湛的摄影技术。”
　　栾渺看着她哥，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天啊，那个女摄影师究竟有什么好的。她反正是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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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风尚》拍摄的日子，唐莞竟然起晚了。
　　昨天晚上原一笑在家修图，每修一张就拉她检查，看行不行。到凌晨两点她都没能睡觉，原一笑更是孜孜不倦的坐在电脑面前修修改改，杂志社要她今天就交，真的是非常急了。

　　慌慌张张的到《风尚》杂志社，又慌慌张张的到十五楼的摄影棚，发现大家一切准备就绪等着开工。
　　不过并不是等她的，而是那位国际超模，彭萱柠。
　　“这个模特真是有够大牌的，迟到就算了，给经纪人打电话一直说快到了。真是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文瑛走到唐莞身边抱怨。
　　唐莞也是迟到的人，听她这么讲，尴尬的笑笑。
　　文瑛注意到唐莞的不自在补充说道：“没有说你，你是摄影师，来了就能开工。模特迟到还要延长时间换装化妆，很麻烦的。”

　　接下来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唐莞和文瑛主编就拍摄主题商量了一下，就是秋季的职场时尚。
　　职场女性永葆时尚
　　这样的主题估计也只有彭萱柠这种走过时装秀、拍过时尚大片的国际超模才能胜任。
　　对于唐莞而言，也是一种挑战。
　　时尚杂志的拍摄更要戏剧性的张力，拍摄时模特和摄影师都要带有一定情绪，镜头前和镜头后都要保持时尚感。
　　文瑛看唐莞有些紧张，就给她讲了一些经验。

　　彭萱柠来的时候，经纪人在楼下的星巴克买了几十杯的咖啡分给在场的工作人员，算是赔礼道歉。

　　文主编接过咖啡放在助理手里催她去换装，督促在场的所有人进入拍摄阶段。
　　唐莞把咖啡交给很早就来帮她准备摄影器材的罗繁，拿起已经连接好电脑的相机，脱了鞋站在背景幕布上寻找最好的角度。
　　将近一小时后，彭萱柠出来了，慢悠悠，不骄不躁的走到背景布边上，也不急着上来。
　　文瑛出声催促，她却笑着反问，“摄影师不是还没来吗？”
　　唐莞转头，所有的人也都在看她。
　　不得不说，一米八三的大高个再踩着七公分的高跟鞋让彭萱柠在摄影棚里让大部分人都是仰望的。但唐莞没觉得她的气场哪里就弱了，只觉得这个模特莫名其妙。
　　唐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周围也有些工作人员转头看着她。
　　她很无奈，但似乎这个时候她应该说些什么，于是她顶着目光说：“我就是摄影师，可以拍摄了。”
　　彭萱柠看着她，上下打量随后礼貌的笑笑，说：“你不是。”
　　文瑛忍无可忍，踩着同样的高跷站在彭萱柠的面前，盛气凌人，“萱柠，我们也是合作过几次的了，今天你迟到了不说，既然摄影师已经可以开始拍摄了，你就......”
　　彭萱柠脸上仍是笑着，却写满了不耐烦，不时的看向门口，直到看到她等待的身影，“摄影师来了。”

　　众人看向门口，摄影棚里的灯光都是暗的唯独摄影区域被照的亮堂，所以那人背着相机走进来时背后是走廊的照射进来的阳光笼罩在他身边，让人看不清脸。
　　这个人扎着一个高高的短马尾，就像是一个艺术家的样子。待他走进，众人都看清了。
　　有些人不认识窃窃私语讨论他的来历，有些人认识却不明白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而唐莞不属于这两者中的任何一个。她和这个人的关系早已远超“认识”一词。

　　这个人是卢长生。

　　他如今竟然蓄起了胡须，眼角也有了些皱纹甚至还有些发福。但唐莞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个男人回来了，如今就站在她面前。
　　罗繁也知道他，趁着众人搞不清状况悄悄的跑去一旁给许魏然通电话。

　　“卢老师，您怎么才来啊。我都等您好久了。”彭萱柠小跑着凑上去，亲昵的拉着卢长生的手臂撒娇。
　　文瑛早就听说过卢长生的大名，三年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卢长生离开工作室去了美国没再回来过，所有摄影工作都被终止了。
　　但就算卢长生是摄影界一根独有的风向标杆，今天在这里的拍摄现场也是只有一位摄影师的。
　　“萱柠，你这是做什么。我们的合同上面有规定模特不得自带摄影师，你这样做是违约。”
　　彭萱柠冷笑不以为意，举起手指检查刚涂的甲油根本都不带看她，“文主编，之前的摄影师是安铭老师，他如今在养伤不能拍摄，我给您推荐一个更优秀的摄影师还给您请到现场了，您怎么不感谢我反倒说我违约了呢？”
　　文瑛也冷笑，如今这圈子里的人出名了，本事大了，搞事的底气也大了。挥挥手对身后的助理说，“去叫保卫科的人上来，把人请出去。我们要拍摄了，他们怎么搞的，净放一些来路不明的人上来。”
　　彭萱柠这下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仗着身高优势俯视着文瑛，“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请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摄影棚打乱摄影棚里的气氛。”说着，看向唐莞，眼里满是嘲讽，“也是，多亏了这不三不四的人杂志的销量才又上去了。但可惜啊，您风光的时间不多了，供您施展才华的时间也不多了。还不如在最后的时候让卢老师帮您来一个漂亮的结束。”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文瑛有些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唐莞听着不远处两人的对话明白了，彭萱柠带着以后签约的摄影师来给即将被总部辞退的文瑛一个下马威。
　　有点古代逼宫的味道。

　　她隔着灯架清晰的看见卢长生。他就站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的看着彭萱柠搞得摄影棚乌烟瘴气。
　　似是感觉到灼热的目光，卢长生转过头，看见了被灯光打在背景布上反射的白光映得面色惨白的唐莞，先是一愣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随后冲她笑着挥挥手，像是在和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问好。
　　唐莞只觉头皮发麻手指不自觉握紧。
　　再次看见卢长生她依旧会不自觉得紧张，身体会止不住的发抖。
　　她现在好冷。明明是八月，她却像是掉进了冰窖。
　　罗繁通完电话，把自己身上的格子衬衫脱下披在了唐莞身上。唐莞感觉到温度，勉强的对罗繁笑笑，又怔怔的望着那个没事儿人一样的卢长生。

　　一个犯过那种罪进过监狱的人为什么还能站在这里，为什么还会受欢迎？周围的人似乎都是不知道的样子？

　　那边彭萱柠又回到卢长生身边，充满信任的看着他，“文主编，我费劲心力为你从美国邀请来著名的华人摄影师Louis，您就算对我有意见，也不能对卢老师不敬啊。”

　　美国？华人摄影师？
　　难道他根本就没坐牢，而是去了美国？
　　突然她想到三年前的庭审，因为唐莞申请了不公开所以来旁听的人非常少。当宣判后卢长生被狱警带下去的时候他的回眸一笑。
　　他微眯着眼睛，只翘起一边的嘴角，神情嘲讽。
　　唐莞因为沉浸在卢长生被判三年的喜悦当中并没有在意只是把那一笑单纯的以为那是挑衅，如今想来那一笑带有深意。
　　他早有准备，就算真的判刑他也不会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