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小事》酒坊先生

5、五

　　“今日醉香楼李老板的公子又去叶姑娘那儿买灯笼了。”老板笑呵呵地对沈言说。
　　“是么？”沈言勉力撑起一个假兮兮的笑容。
　　老板瞧他的模样，摇摇头，拍拍他的肩，“年轻人哟，喜欢什么就得鼓起勇气去追呀，莫要等别人捷足先登了，才知道后悔。”
　　沈言笑着回知道了，只是话落回心里，却是几分苦涩。他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但他这样的人，还有资格去争取么？
　　他慢慢把脸埋进交叠的胳膊里。
　　如今这样的生活，已经很好了。沈言，不要贪得无厌。
　　他这样对自己说。

　　临近新年，城中的气氛都更热闹了几分。李家公子近日追叶凌追得越发紧了，以前只是买个灯笼，现在连他们吃饭时候都要赖在一旁。
　　“新年夜，你可有去处？我听说你独自住在城东，一个人过年冷清，不如来我醉香楼一起过，吃了饭我还能陪你去逛逛集市。”李公子卖力地劝说着。
　　沈言黑着脸别过头，不想看见坐在对面那张谄媚的脸，一回头大爷笑嘻嘻坐在一旁看戏，再移了视线到对面，自家老板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心里越发觉得苦闷，索性低头数着自己碗里的米粒，一双耳朵却是竖起来听叶凌的回答。
　　“那时候我不在家。”
　　“那你何时回来，新年加上上元节，晚市会开大半个月呢，等你回来，我陪你去逛逛也好。”对面仍是不死心。
　　“不必了，我不太感兴趣。”叶凌冷冷淡淡地回道，不待那人再说话，她便收了碗筷，向大爷打了招呼，回头对沈言说，“走吧。”
　　沈言立刻手脚利索地收拾好，麻溜儿跟上叶凌，还不忘对愣在桌前的人说，“李公子，告辞了。”
　　临了分别时，沈言才想起来问她，“你要去哪儿？”
　　“进山。”
　　“何时去，何时回？”
　　“再过两日走，大约七八日就回来。”
　　“好，我等你回来。”沈言笑着，叶凌总觉得他今天的笑容跟以往有些不一样。

　　两日后，叶凌真的走了，李公子终于不来这一带晃悠了，沈言每日忙碌在药材铺，晚上便倚窗望着隔壁，等她门前灯笼再亮起，日子过得舒心不少。但往往就是在这样宁静安好的时候，老天才更愿意逗你一逗。命运弄人，无非如此。
　　新年那天，老板早早地放了沈言回家，他一路上想着要不要在叶凌回来之前，为她准备个新年礼物。远远地望向她家门口，灯笼仍然暗着，沈言算了算日子，还有三四天她才能回来。视线飘回自家院子，门口竟是站了两个人，沈言顿了步子，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终是认了命一步步推门走了进去。
　　锦衣华服的小姑娘坐在桌前，笑得张扬。
　　“沈言，你在这里过得不错呀？”
　　他撑着笑，回答她，“还好。”
　　前一刻她还是明眸皓齿，这一刻却突然变得扭曲。
　　她说，“沈言，你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