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戏》水獭水獭

3、第3章

　　顾修宇这天晚上难得的失眠了，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是想着白子晗今天躲着自己的样子。
　　“活该”，顾修宇轻轻骂了一句。

　　大一的时候，白子晗所在的学生部门有活动要组织刷楼宣传，他刚好被分到了自己年级所在的楼层。为了让学弟学妹们锻炼一下，示范过几个宿舍后，学长就把白子晗推出去让他敲门。
　　白子晗抱着一摞宣传单，小心翼翼地敲了两下，“你好，我们是实践部来刷楼宣传薪火相传活动的”。后面的学长见他这副模样，还嘲笑他像个小媳妇。
　　没想到门一敲里面就咋咋呼呼地嚷了起来：“等等，等等啊，里面有人没穿衣服！”。白子晗听罢，心里一紧，耳朵滚烫滚烫的，他庆幸自己两鬓的头发没有修得过短能遮住大半只耳朵。
　　但门很快就开了，宿舍里洗漱池那个位置确实站着一个赤条条的男生。白子晗没敢多看，只听见那边大声喊了句“都是男生，没事的”。
　　门边的室友啐了他一句，转过来客客气气地接下白子晗手里的传单，还问了几句活动相关的事。
　　说着说着，里面那个人穿了条大裤衩走出来。盯着白子晗看了一会儿，笑眯眯地接过传单也没看，压低声音对他说，“呀，你耳朵红了”。
　　白子晗被吓了一跳，瞪着眼看他，凶巴巴的，“没有！”想装凶又底气不足，尾音明显颤了一下，全被顾修宇听了进去。
　　“你们南方人就是麻烦”。顾修宇看着面前这个人明明瞳孔都在晃动还非要作出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就觉得有趣，捏捏他的耳朵调侃了一句。
　　白子晗往后连退几步，转身跑了出去，听见后面学长对那个人抱怨：“别人胆子本来就小，这下好了，还被你吓跑了”。

　　顾修宇想到第一次看见白子晗的场景，自己在床上偷偷笑，这才入睡。

　　顾修宇设了个八点半的闹钟，按时起来，推开房门打算去洗漱。临出门前看见了床头上扔着的麦克风，不情不愿地捡起来别在领子上，嫌这东西麻烦。转念一想，要不是这个节目，他就真的没机会见到白子晗了。
　　他本来对这种曝光没什么兴趣，但是公司里的人纷纷撺掇他，说是个给新起步的公司增加名气的好机会，逼不得已，这才应下。事前采访时他也没想过这个节目真的会邀白子晗，只是一时间想不出其他演员，所以提了一句。现在一看，却是歪打正着。

　　出门一看，白子晗正在鼓捣那个咖啡机，半天也没什么进展。
　　“我来煮咖啡吧，看见你就不放心”
　　顾修宇三步两步跨上前从白子晗手里接了过来，白子晗瘪瘪嘴，退到一旁仔细看他的步骤。
　　“你喝什么？”
　　“美式”
　　问完之后顾修宇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头问他，“你不是对咖啡特别敏感吗，怎么还喝？”
　　“有点上瘾，没事的”白子晗偏偏头避开顾修宇的眼神，假装什么都没想起来。

　　离白子晗告白被拒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他那天破罐破摔，一口气完成了出柜加表白，结果只收到了顾修宇非常平淡的一句“对不起，我对你没这个意思”。好在他们理工科大学男女比例失衡风气开放，一直流传着“一对情侣三对基”的玩笑话，顾修宇好像也没怎么被吓到，反而一副无事过的样子，继续每天陪白子晗絮絮叨叨聊天。
　　那天白子晗有个报告要赶着交，于是下午提前喝了杯咖啡打算酣战一整夜。没想到还不到十二点，报告写完了，他却还精神抖擞，在黑黢黢的宿舍硬板床上眼睛瞪得像铜铃。
　　一直到了两点多，小说也看完了，朋友圈也没人更新了，白子晗还是毫无困意。他把手机翻来翻去，最后点开了和顾修宇的对话框。人睡不着的时候都得做点精神不正常的事。
　　“我喝了咖啡睡不着”
　　“反正你肯定睡了，我随便吵吵也不要紧”
　　“我今天要刷到99+”
　　“你醒了肯定吓一跳”
　　“我今天看了个电影blabla”
　　……
　　前一天晚上熬了夜，第二天白子晗中午才头昏脑涨地醒过来。点亮手机屏幕看时间的时候瞥到了顾修宇回的两条消息：
　　“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只刷了七十多条”
　　“你以后别喝咖啡了”
　　顾修宇每次的回复都一样平淡，怎么解读完全取决于白子晗的心情。很不幸，那天他心情好，抱着手机在床上喜滋滋地打滚，把那两句话翻来覆去地看。床板吱吱呀呀地响，引得室友抬头问他是不是中奖了。
　　白子晗心想，是啊，是中奖了，他肯回复我难道不是堪比中□□吗

　　简单地吃完早餐，两人手机里又收到了节目组发来的任务，让他们交流一下有什么共同的兴趣爱好，上午一起出门。
　　“我们俩就不用交流这个了吧，你打游戏我看书，没有共同爱好”，白子晗一看到消息就笑了出来。
　　他是故意的，他一定要自己说出口，才能清清楚楚地认识到自己和顾修宇有多不合适。他不想再重蹈覆辙了，要斩断就好好斩断，这次他自己来。
　　顾修宇一听就知道白子晗急切地想和自己划清关系，有点委屈地低下头，没有底气地抗议：“我现在也开始看书了”
　　“看什么？刺客信条？”白子晗突然想起以前的事，忍不住要调侃他。
　　“前段时间看了宫部美雪的《模仿犯》，这两天在看《魍魉之匣》”，顾修宇直视这白子晗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他把自己的心意都摆在眼睛里，想告诉面前这个人，我记得，我都还记得。

　　白子晗当然记得，他大学时代一度沉迷推理小说，打着在图书馆自习的幌子，把那一面书架上的日系推理看了一大半，时不时还和顾修宇念叨两句。告白失败后白子晗一直都对顾修宇的感情很矛盾，一方面想要努力展现出自己好的一面，一方面又偶尔破罐破摔，索性想说什么说什么。这两本算不上经典的推理小说推荐，就是破罐破摔的产物。

　　“那刚好，我们去书店逛逛怎么样，我好久没去过了”，白子晗假装对顾修宇刚才的话毫不在意。
　　顾修宇眼神一暗，但还是笑着答应了，往洗漱台那边走了两步，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我去准备准备”
　　“偶像包袱！”，白子晗在他身后大喊。

　　但是录节目的时候想要出门没那么容易，简单打扮过后，他们俩坐在沙发上等节目组准备跟拍的车辆和联系书店，麦克风也摘了，各自盯着手机。
　　白子晗表面上刷着微博，其实心不在焉，顾修宇说的话、他的眼神，一遍遍在白子晗脑袋里倒带重放。他不敢去多想别的，只是在心里把那个人看了个透，慢放、拉大细节、静音。等到编导过来叫他们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反反复复刻在了白子晗心里，不多加注解，所见即所得。
　　他们俩从沙发上站起来时，白子晗几乎是下意识地扯了扯顾修宇的袖子，看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