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戏》水獭水獭

4、第4章

　　书店之行并没有想象中顺利，前一天的那个超市本来就人流量小，加上他俩去的时间巧，一路上都没碰上几个人。今天这个书店开在闹市区，又正逢上周末，他们两人一下车就被人群团团围住。
　　白子晗虽然是新晋影帝，但拍的是文艺片，内地还没能上映，认出他的人不多。反倒是顾修宇因为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和185的个子在网上蹿红，一众少女嚷嚷着要给他当老板娘。
　　书店的拐角处有几个认出了白子晗的影迷，征求过同意后一起合了照聊了两句就走了。白子晗得了空，靠在墙上歪着脑袋往书店门那边看，看里面那个人被女友粉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却还保持着绅士风度，一边笑着婉拒签名要求，一边伸手扶了一把被挤得失去重心的粉丝，提醒她们要注意安全。
　　他好像比以前还要闪闪发光了。

　　半个小时之后人群才渐渐散去，顾修宇好不容易脱身朝白子晗跑过来，在快要入秋的天气里，脑门上还挂着两滴汗。
　　“对不起，耽搁大家拍摄了”，顾修宇连忙向节目组道了个歉。白子晗在旁边看着，脸上被顾修宇的光环映照出来的笑容还没来得及褪下，走过去拽了一下他的胳膊，语带笑意地说：“我们进去吧”

　　进书店后节目组小心地把粉丝和他俩隔开，毕竟节目还没官宣，现下还什么都不能透露。不过经过刚才那一闹，网上已经开始纷纷猜测，官宣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托节目组的福，他俩在书架间晃悠的时候没什么人来打扰。白子晗走在前面，看见书名和封面合心意的就拿起来翻两页。顾修宇装作自己也在闲逛的样子，偷鸡摸狗地把白子晗翻过的书都多看了几眼。
　　他不是这种小心翼翼的性格，出门前白子晗对他说的那句“太晚了”让他不得不谨慎起来。白子晗的语气太郑重了，比当初他告白的时候都要郑重，像是下定了决心要把顾修宇和自己剥离开。

　　算起来之前大学四年，他俩聊天的日子加起来能有三年。白子晗事无巨细地什么都跟他讲，大到线代考试填错了答题卡，小到今天在楼下碰见了猫。但是顾修宇知道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白子晗，有时候当白子晗遮遮掩掩地向他倾诉痛苦的时候，他根本搞不懂这些痛苦从何而来，有心要安慰他也无从下手。
　　然而，当他时隔多年在电影里再见到白子晗时，看见他饰演的许昀在狭窄的阁楼里痛哭时，他发现那个人身上痛苦是如此真实又动人。只是他自己以前从未试图去理解他。

　　白子晗抱了一堆书去结账，他为了这个节目得在S市待三个月，每天盯着手机也不是个事儿。顾修宇凑到他旁边观察，发现其中只有一本推理小说，忍不住蹙起眉头抱怨：“你到底喜欢看什么类型的书啊”
　　“什么都看一点，本来也只是打发时间，又不是要做什么文豪”
　　“早知道我不看《魍魉之匣》了，本来……”，顾修宇话说到一半掐断了，又强行委屈巴巴地嘟囔，“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白子晗觉得他好笑，二十七八岁的人了，还管着一个不小的公司，这会儿口气跟个小孩子似的。
　　“你还笑我，你连恐怖片都不敢看”，顾修宇赌起气来比谁都幼稚。
　　“行行行，我更怂行了吧”，白子晗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书分了一小半塞进顾修宇怀里让他抱着。
　　顾修宇又从白子晗手里抓了几本过来自己抱，看也不看他就走掉了，浑身散发着你快来哄哄我的气场。白子晗无奈地笑笑，连忙也跟了上去。

　　他何曾见过这样的顾修宇，想到这儿，白子晗又下意识有些心酸。不管现在如何，他以前的那番热情，确实是付给了最不需要的人。
　　顾修宇那个时候一定很困扰吧

　　回程的时候没有拍摄任务，车里就他们两个，摄像机也早就被撤掉了。
　　“你刚才怎么不问我”，顾修宇先开口。
　　“问你什么”
　　“说《魍魉之匣》的那会儿，我话没说完”
　　“你本来是想说什么”
　　“我是因为你喜欢才去看那本书的”
　　白子晗没继续接话，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一时陷入了沉默。顾修宇偷偷转头看了看白子晗的眼色，可他好像太平静了点。
　　顾修宇悄悄深呼吸了一次，鼓起勇气再次打破沉默：“我喜欢你”。

　　他开着车不能分心，但是余光也瞥到白子晗看了自己很久。
　　“我知道大学的时候我一直没能给你回应”
　　不，你什么都不知道，白子晗心想。
　　“那个时候我也不确定自己喜不喜欢男人，只是觉得你每天在我面前蹦跶的样子很可爱……”
　　“你别说了”，白子晗终于开了口。
　　顾修宇怔怔地望着他，他还有好多话想说，可是现在全都被堵住了。
　　“你先专心开车，我们以后再说”，白子晗抬手把他的视线挡了回去。
　　“你不要有压力，工作是工作，拍节目的时候我尽量不会再说那样的话了，你知道我喜欢你就行了，这次换我追你”，顾修宇一本正经地直视前方开车，嘴里却不住地解释。
　　白子晗心里又微微动了动，语气和缓了下来：“我知道了”。

　　这个节目预计拍摄三个月，但实际上每个星期只需要拍摄三天。说完那段话后顾修宇和白子晗相安无事地度过了剩下两天，默契地谁都没再提那天的事。
　　最后一天拍摄结束后，白子晗回房间收拾行李，顾修宇跟过去靠在门上看他。
　　“那你这几天住哪儿”
　　“程前已经帮我订好了酒店”，程前是白子晗的小助理。
　　“其实……你就住这儿也可以的，搬来搬去也累”，顾修宇试探性地开口。
　　白子晗听罢从整理地狱里抬起头，眯着眼睛朝顾修宇笑了笑，口气还是很客套：“谢谢，但还是算了吧”

　　顾修宇一直把白子晗送到了地下停车场，看着小助理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他抬手拽着白子晗的胳膊走到了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结果先开口的是白子晗：“你这两天好好想一想，说不定就发现喜欢我只是一时冲动。我知道你看了电影，可是我不是许昀，你不要……”
　　“不是的！”
　　顾修宇忙不迭地拦住了他的后半段话，“我不是因为许昀这个角色喜欢你的”
　　“那你也不要喜欢我”
　　“为什么”，顾修宇倔强地要问个清楚。
　　白子晗调整了一下呼吸，直视着顾修宇的眼睛，把胳膊从顾修宇手里抽了出来，说：“不要喜欢我，喜欢我很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