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樨花香》胡蜜雪

3、第 3 章

　　第二章母爱

　　一连数日，沉浸在喜悦之中的景德王完全不再掩饰对贞恩的心意，于是数不尽的赏赐源源不绝地端入满月夫人的寝殿；日日相伴，道不完的恩宠让初为人母的贞恩受宠若惊。满月夫人身边的宫人们都知道，崔尚宫贞恩此次大难不死，虽然只是生了个公主，却仍旧得到了景德王全心全意的喜爱。

　　与此同时，满月夫人也如丈夫一般，一心一意照顾着贞恩。不论是难产后的贞恩，还是刚刚出生在襁褓中的小公主，此时身体都十分虚弱，不适移动，于是她们母女留在了满月夫人的宫里，由人不间断的轮班服侍，哪怕崔尚宫一个轻轻的转身都会引来身边侍女们无数关注的眼神。在景德王的授权之下，御医们大笔一挥，几乎王宫内所有最名贵的药材全部都用来给贞恩补身体了，而小公主那边也早已准备好了四位身强体健的乳娘全天照顾。

　　终于，崔尚宫的气色在这样的照料之下开始好了起来，整个新罗王宫也笼罩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中。只是此时的她似乎也不宜再继续居住在满月夫人的宫中了，朝廷上陆续有大臣开始建言，崔尚宫应该搬回自己被赐封宫殿中居住，而景德王对此也深表赞同。

　　就在崔尚宫母女准备搬离满月夫人宫中的时候，从不向景德王请求什么的满月夫人却第一次开了口。

　　“陛下可否留公主在我的身边，由我抚养成人？”

　　景德王面露难色，他深知孩子自然由亲身母亲抚养会比较好，何况他也不忍心贞恩与自己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分离。只是，看着面色平静的满月夫人，他却没有办法开口拒绝。

　　就这样，膝下无子的满月夫人终于得偿所愿，可以亲自抚养这位来之不易的小公主了。纵然不舍，崔尚宫还是遵从景德王的旨意独自搬去了之前封赏的揽月殿。

　　新罗王宫的日子慢慢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即便这一切只是表面的平静，实则暗潮汹涌。转眼间，小公主已经开始牙牙学语，会爬会走了，当她开始会跑的时候，三年的光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了。

　　在满月夫人的悉心呵护之下，景玉小公主逐渐成长，她的五官此刻看上去已经越来越像生母崔尚宫了，可是她却很少能够见到自己的生身母亲。深受景德王喜爱的崔尚宫这些年来不知为何一直深居在揽月殿中，很少出门，甚至也很少前往满月夫人宫里请安。自从生下公主之后，崔尚宫也没能再为景德王诞下任何子嗣，即便重情的景德王这三年除了偶尔来满月夫人宫里坐坐之外，几乎所有的时间全耗在了崔尚宫的揽月殿里。

　　宽容大度的满月夫人从来没有为丈夫只停留在揽月殿过夜而有过半丝抱怨，看上去似乎也不在意崔尚宫是否会依照礼数前来请安，她悉心养育着景玉公主，几乎所有王宫里的人都被她的善解人意而感动不已，逐渐也出现了一些为她打抱不平的声音。各色女眷早就看不惯崔尚宫在陛下的宠爱纵容之下竟然不前往王后宫中请安，久而久之，王宫的角落里布满了各种真真假假的闲言碎语。

　　“据说崔尚宫用了很多迷药，才会迷住了陛下。”
　　“没有满月夫人就不会有崔尚宫，可是崔尚宫却不知好歹，妄想彻底霸占陛下。”
　　“苍天有眼，就算陛下被迷住了，崔尚宫还是无法生出一男半女来。”

　　这些絮絮叨叨真真假假的诅咒抱怨如同夏日嗜血的蚊蝇声一般不断钻入满月夫人的耳中，可是却依然激不起满月夫人面上的半丝情绪，所有试图激起满月夫人怒火的努力，几乎到最后都成了徒劳。满月夫人母仪天下，大度地看着众人，谣言止于智者，看似胸襟宽广的她，外表始终平静得一如往常。

　　冬去春来，终于御医们又开始再次频繁进出揽月殿了，朝上朝下，王宫内外，几乎所有的人都又开始在猜测景德王最宠爱的崔尚宫再次有喜了，就在所有人都在忙碌着该准备什么样的贺礼供奉给景德王和崔尚宫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御医院传出来一个不好的消息，这一次并不是因为崔尚宫有了身孕，却是因为她得了咳血的不治之症，已经时日无多了。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过后，温柔的女声伴着一丝血腥响起在揽月殿中，

　　“陛下，我，我想见见我们的女儿，我怕以后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好，好，你先别说话，什么我都答应你。”

　　景德王怀抱着这个即将灯尽油枯的女人，不禁泪流满面。这三年来，他和贞恩一直如胶似漆，恩爱无比，他自以为他的能力可以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也自以为他和贞恩的忍让可以换得一世太平，不料现在还是要失去她了。

　　心有不甘的景德王决定不再等待，他立刻命人前往满月夫人处抱来小公主。也许他的脸色过分凄厉，吓得受命的小太监一路慌慌张张，险些一头栽进御花园的池塘里。

　　此时此刻，风仪卓然的满月夫人依然面色如常，只是在听到小太监禀报崔尚宫已病入膏肓的时候，表情有了些许触动。

　　“怎么会这样？贞恩怎么会病得如此之重？”

　　满月夫人的脸上满是怜惜与遗憾，她交代身边的宫女，

　　“来人啊，速去把公主抱去崔尚宫那里。”

　　“是。”

　　于是抱着景玉的宫女跟着小太监在御花园里一路疾驰。

　　“咚！咚！咚！。。”

　　就在他们经过刚才小太监险些跌进去的那方池塘的时候，悠远而绵长的钟声突然响起，一直领着宫女奔跑的小太监闻声不禁心头一紧，停住了脚步。

　　这是新罗王宫里最不详的钟声，是陛下，夫人和尚宫殁去后才会有的声音，难道是可怜的崔尚宫？看来她终究还是没有等到见自己孩子的最后一面，忠心耿耿的小太监虽然没有从未体验过男女之情，却一直跟随在景德王的身边，见过他是如何用情至深。

　　“陛下，陛下。。”，小太监闭上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位公公，请问我，我，我们还要去崔尚宫那里复命吗？”怀抱小公主的宫女也明显感受到了小太近的紧张与害怕，即便她在满月夫人身边多年，训练有素，此时仍旧被四处蔓延的无助气氛所影响，只有她怀里抱着的小公主，懵懂无知地看向四周，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生母已经永远离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