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调》鹿三

105、第十五章 终来临

　　关于明天的行程如何，后月睡前认真思虑了很久，终于决定好要带千眀见识见识青枫浦的珍馐佳肴。

　　当后月将千眀带到醉香楼的门口，他抬头望着招牌有些吃惊：“这就是你要带我来见识的地方？”

　　后月露出霸道的神态：“可是你请求我带你见识见识的，可不得我来做主。”

　　千眀也不同她争辩，谦逊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那月姑娘请进。”

　　后月知晓千眀的心意，依旧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醉香楼建在青枫浦最繁华的一条街上，且地理位置较高，从窗子往外看去，可以将青枫浦的美景尽收眼底。

　　后月坚持不懈地为她选择带他来这个地方见识做解释，口若悬河，星眸流转：“我带你来这醉香楼可是经过一番仔细思考的，绝对不是临时起意。都说青枫浦有三宝：醉什锦，香酥鸡，花满楼，恰好这三宝都在醉香楼。”

　　“原来这醉香楼是以招牌菜命名的。”千眀发自内心一点儿也不介意她带他去哪里，她这么较真倒是让他有些发笑，假意道，“这醉香楼的掌柜也太随便了些。”

　　后月努力想让千眀提起兴趣：“醉香楼每天都客似云来，京城中的达官显贵也会为了尝尝这闻名遐迩的招牌菜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可见人家掌柜多会做生意，你竟然说他随便。”

　　千眀见后月每次都噼里啪啦说一大堆，猜她一定口渴，便给她倒了一杯茶：“月姑娘，喝口茶，我们就点菜吧。”

　　后月呼了一声：“小二，快点过来。”

　　小儿弯着腰，态度恭敬友善：“两位客官要些什么？”

　　后月异常精简地点菜：“招牌菜各来一份，再来一壶上好的女儿红。”

　　“好勒，两位客官稍等一下，立刻上菜。”

　　千眀见她点菜那样精炼，更加确定她是口渴了，于是便将那杯茶递进她的手里：“喝茶。”

　　后月脸上酡红，接过那杯茶依旧没有喝，放到一边：“醉香楼上菜快得很，半柱香时间如果没有上菜，便是掌柜做东。若是上错菜，也是掌柜做东。”

　　她话刚说完，小二便来上菜：“您的香酥鸡，花满楼，醉什锦和十年沉香女儿红，您请慢用，有事儿招呼。”

　　后月抬了抬眸，充满期待的示意：“你尝尝看。”

　　千眀拿着竹箸夹了鸡腹的一块肉，细细咀嚼一番，连连点头：“皮酥肉嫩，不但不油腻还满口盈香。”

　　后月将香酥鸡旁的薄片拿了一块放到自己面前的盘子里面，然后夹了一块鸡肉放在上面，再放上已经过了水的葱丝和姜丝，然后用手将它卷成圆柱形状，尾端蘸一点酱汁，便喂到千眀的嘴边：“你再尝尝这样吃。”

　　千眀犹豫了片刻，还是张开了嘴。

　　后月将它一整个塞进千眀的嘴巴：“你今天就别顾着你谦谦公子的形象了，不准吐。”

　　千眀包了一嘴的食物，非常艰难地咀嚼着，但是不得不说这种吃法要比单一的吃法来得更加畅快舒爽。

　　千眀慢慢指向花满楼，略略评断：“楼中藏花，雅而不俗又平易近人，一眼便能看懂。”

　　后月感叹道：“这道菜虽然看着简单，却要花费三十六道繁杂的工序，需要五六个人一同完成的。”

　　“这么厉害。”千眀夹了一片花瓣放进嘴里，惊讶道，“原来是牛肉。”

　　后月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花满楼是一道素菜。冬瓜削皮雕刻成小楼的模样，表面抹上一层淀粉，蒸出来才会玲珑剔透，而里面那些不同颜色的花都是素菜和面粉合成的，不同颜色合成的肉的种类也不同，很多人吃过花满楼称一道菜便胜过满汉全席。”

　　后月见千眀眨了眨眼睛，睫毛如扇。

　　他说：“不知道掌柜的去哪里请的厨子，简直比宫中御厨的手艺更胜一筹。”

　　后月抓住千眀话里的松懈，赶紧追击：“明公子是宫中的人？”

　　千眀话语中不自觉地冷淡几分，避重就轻道：“跟着主子曾去过几次皇宫。”

　　后月知道不能就着这个问题继续问下去，很明智地点到为止。

　　千眀揭开那壶酒，醉人的芬芳飘逸而出：“不愧是十年女儿红，香醇浓郁。”

　　后月眼中光彩灵动，急促道：“公子好酒？”

　　千眀不否认：“这天下谁不喜欢好酒，只不过甚少呀。”

　　后月将额前挡住视线的头发撩到耳后：“家父嗜酒如命，却也是酿酒的好手。因为好奇，我也跟着学了些。若是他日有机会，我一定给公子酿一壶，虽比不上这十年的女儿红，却也别有一番情致味道。”

　　“那我先谢谢姑娘美意。”千眀先干为敬。

　　后月也小小喝了一杯，君忘归有规定，姑娘们不能在外面喝醉，所以她只能喝一点点，不能让花妈妈闻到酒味。

　　一个胖胖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到后月的身边，面露惊喜：“后月姑娘，原来真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你怎么舍得来我的醉香楼坐坐了。”

　　后月看着掌柜越来越大的肚子，转过身去笑了笑，才又回过头来调笑：“掌柜不是去浪迹天涯了，怎么舍得回来了？”

　　胖掌柜挠了挠后脑勺，笑起来小眼睛便淹没在肉堆里了，一股憨厚的味道：“此事说来话长，这次出去不过是想放逐一下自己被尘世禁锢的心境，却毫无准备的迎来一场艳遇。”

　　后月不解：“恩？”

　　胖掌柜拍了拍他饱满的肚皮，意气风发道：“所以，这次我回来是要为这醉香楼添一老板娘了。”

　　“谁这么有福气？可有成千上万的人想要做醉香楼的老板娘呢。”后月一副别扭严肃的样子，突然就笑了出来，“恭喜恭喜呀。”

　　“良禽择木而栖，后月姑娘也得敞开心扉寻找良人。”胖掌柜转身对着千眀挤眉弄眼，“公子你可得把握好机会，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让后月姑娘陪着吃一顿饭都成了奢望。”

　　后月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千眀，他面色平静如水，看不出喜悲。

　　胖掌柜见两人都没有说话，心领神会准备撤退：“你们好好吃着，今天我请客。“

　　后月柳眉一挑，怎么肯依：“这可怎么成？”

　　胖掌柜挺着快要翻过去的肚皮，理所当然道：“我醉香楼所有菜系的名字都是后月姑娘给定的，包括这醉香楼都是姑娘给取的名，若不是姑娘醉香楼是不会如此闻名，我作为掌柜的请客感谢一下恩人怎么了。”

　　后月继续推辞：“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我也是举手之劳，就这么定了，我不打扰你们了。”胖掌柜说罢，便扭着肥胖的身子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千眀在一旁认真听了两人的谈话，不由得打趣：“难怪后月姑娘对醉香楼的菜品如数家珍，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渊源。”

　　后月摆了摆手，面上微惹娇羞：“是掌柜言重了。”

　　“想和后月姑娘吃一顿饭的人不计其数，这也是掌柜言重了？”见后月面色桃红，更起了逗弄的心思，“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那后月姑娘还真是让云某受宠若惊。”

　　“你……”后月知道千眀在调侃她，却找不到话来反驳，急得直接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后月将那杯酒喝进肚子里的时候，她就意识到自己是遇上克星了。就像我每次被温琛云淡风轻的话气得无可辩驳的时候，我也知道我是遇上克星了。

　　我们同样知道这个克星会使得我们泥足深陷，但就是甘心情愿。

　　这世间有千千万万人，每个人都在茫茫人海里孤独又执着地寻找着，拍过很多人的肩，看过很多人的脸，却只在一个人面前郑重其事地停下来。

　　停下来的那一刻，你自己都会感到诧异。为什么是他而不是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一个人，然后你便会知道原本就没有比爱情更没有理由的事情，它是亘古存在却始终没有答案的疑难杂症，它能够伤人至深却也能如同华佗在世救人于生死边缘。

　　我一向对男女之事没有多大的热情，在那个世界对爱情的狂热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青春和热血。似乎是在偷偷喜欢上温琛很久之后，我才觉悟，万物生灵皆逃不过一个情字。而我的逃不过就是温琛，我感到莫大的幸运。

　　同我一样，千眀的出现让后月觉得自己何其幸运，即使她尚且不知道她所认为的缘分究竟是治病良药，还是夺人性命的毒。可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怯懦的女子，若单单是因为前途未卜而选择放弃，她一定会用漫长的余生来遗憾的。

　　后月身处风月多年，怎会不晓得这些个男人的心，她如今容颜正盛，他们自当是趋之若鹜，可身为女子总有一天会年老色衰。等到她花褪残红，那些争着吵着要娶他过门的男子恐怕要色衰爱弛，弃她如草芥了吧。

　　后月惊觉她已经等这样一个人等了好久，错过了他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可她很清楚自己已经没有了等下去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