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福传》澹容

72、第 72 章

　　太宗的秘史，虽然民间不甚了解，但整个大靖皇室还是知道的。太宗皇帝膝下子嗣单薄，是因为他喜爱男色。当年宁列荣之父，就是看准了这一点，大胆举荐了自己仪容绝丽的儿子入宫，得了太宗的欢心，遂使宁列荣成为太宗皇帝一生中最宠爱的嫔妃，他的家族亦水涨船高，身价倍增。
　　原来叶挚想效仿宁列荣的家族，打算来个双管齐下。若叶贞有子，叶依裴有宠……皇子、恩宠，内廷嫔妃最重要的两样东西都被叶家儿女掌握，将来的太子、甚至太后尊荣，岂非轻而易举？
　　难怪叶贞能够毫无芥蒂地推荐自己的弟弟。
　　我被叶家父女的野心惊得吸了口凉气。“哥哥就白白地给他们算计？你不会真的喜欢男人罢？”
　　“也要他们算计得到才成。”烛烈不置可否，抱着我从御座下来，慢慢走着，看似漫不经心道：“喜欢男人又如何？”
　　我窝在他怀里，颓废地叹了口气。
　　他是一国之君我还能怎样？喜欢男人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烛烈如今子女成群，喜欢什么人还不全凭他一句话？我不过是好奇多嘴问了一句，有必要这么小心眼么？
　　“哥哥喜欢谁是他们的福气，我怎么管得着？我是怕你被叶家姐弟联手骗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世家大姓的诡谲伎俩，足以书写出一部大靖正史了。烛烈自恃极高，难免会有疏漏之处，万一被设计了呢？
　　“放心，不会的。将来要找也是找阿九喜欢的。”烛烈的回答更令我啼笑皆非，找我喜欢的，岂不是打算抢我未来的正妃？
　　烛烈一边往蓬莱殿的方向走，一边若有所思道：“秋狩后，阿九要不要去幽州看看阿姐？”
　　我大惊，继而大喜过望。
　　叶家坚持不懈地要往烛烈身边塞人，再过几个月，叶贞的龙嗣也会逐渐醒目。到时内廷多得是热闹。烛烈并不想我看这些热闹，又知道我挂念敬训，索性放我出宫，得几个月的自由不说，也正好避开了即将到来的是非。
　　大好的机会不把握，那就是十足的傻子了。
　　一时间，我对叶家野心勃勃的父女俩心情复杂，不知是该讽刺还是该感激了。

　　雍宁七年的八月，有两件重要的事情很值得一提。
　　雍宁帝的二十八岁生辰，推迟了一年的选秀正式开始。
　　天子的生辰年年都有，今年是散生日，雍宁帝又有意缩减开支，不过皇族宗亲聚在一起领了一场家宴而已。
　　而久违了的大选，齐皇后身子日益沉重，管理宫务甚为吃力，主持选秀便由四妃协助齐皇后完成。
　　雍宁帝显然对今年的大选不感兴趣，中秋节家宴一过，便带领皇子、亲王、文武大臣浩浩荡荡地去了骊山进行秋狩。

　　骊山是秦岭山脉的一个支脉，山上松柏长青，壮丽翠秀，因似一匹青苍的骊驹而得名。千百年以前，这里一直是皇家园林地，离宫众多。
　　《古迹志》云：骊山“崇峻不如太华，绵亘不如终南，幽异不如太白，奇险不如龙门，然而三皇传为旧居，娲圣既其出冶，周、秦、汉、唐以来，多游幸离宫别馆，绣岭温汤皆成佳境”。
　　骊山行宫是大靖皇族祭祀、狩猎的皇家别苑，几乎每年的八、九月大靖历代帝王都要前往骊山行宫，举行长达两三个月的皇族秋狩活动。
　　烛烈把皇族里但凡能够走动的宗室子弟全部都带上了，唯独没有带一个随驾的嫔妃。
　　不免有些人暗暗嘀咕，传出些流言来，我偶然间听了觉得很有趣。
　　叶贞为了家族利益，连自己的异母弟弟都塞进了秋狩队伍，岂会需要其他嫔妃碍事？指不定为天子的这一安排心下窃喜呢。

　　我与烛烈坐同一辆辇车，烛烈安安静静地闭目养神，我闲极无聊，撩起窗帘往外乱瞄。
　　文官坐轿，武官骑马，有品级的亲王、皇族均按等级坐马车。帝王的全副仪仗摆开，神策军、御林军的队伍威武壮观，绵延十里都望不到边际。
　　烛烈十岁从军，戎马征战多年，立下累累军功，即使称了帝亦十分热衷骑射。前几年有太上皇压制，国事冗杂无暇游乐，太上皇驾崩之后停止一切庆典举乐之事，每年的皇族秋狩不得不中止。
　　终于今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诸事平稳，烛烈连亲自挑选秀女都顾不上，迫不及待地来了骊山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