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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赠“银烛”与探虚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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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子凛的外罩衣纱完全飘荡在了风里,可以感觉到脚尖踏到水面上发出的轻轻的声音,好像有人在不断的拨动着琴弦;踏上宽大的荷叶,荷叶上的露珠滚动着洒向四周,好一幅凌波踏荷图。
其实只有一瞬间的功夫,他们就来到了舟上,两人相看一眼,都笑了起来。
江子凛的目光首先被那“银烛”吸引了过去,轻轻的抚摸着银烛的鬃毛,对萧然说道:“这是照夜玉狮子马群的领马?”
“对,叫银烛。”
“‘银烛朝天紫陌长’,银烛的光芒,照亮了两旁暗夜中呈紫色草木的道路,好贴切的名字。”江子凛不禁感慨。“我虽然出生在栾湖境内这样的南方,却也和父亲在北边的萧关待过五六年。照夜玉狮子就是出没于萧关那深涧峡谷中的白色神马,而灰色的就是一个照夜玉狮子马群的唯一领马。在萧关那么多年,我也只是亲眼看到过一次,夜晚的时候,像神明一样发出深远的银色清辉,带领着一群神马向森林中远去。”
“‘银烛朝天紫陌长,禁城春色晓苍苍。剑佩声随玉墀步,衣冠身惹御炉香。’除此之外,银烛也应是陪伴剑客的。这是十六岁时,母亲送的礼物。从此我们形影不离。”
萧然和江子凛就这样席船而坐,侃侃而谈,他们发现不用寒暄,彼此就已经是那么的熟悉,好像是认识多年的知己,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了解对方心中所有的深意。
世间只怕知音少,断弦再却无人听。
转眼已经日光偏斜,船也渐渐荡向岸边,江子凛看着萧然笑道:“还没有提起我的名字,栾湖江子凛。过几天你能来栾湖刺史府上提亲吗?”
萧然竟还是没有任何的惊诧,仿佛早就知道结局会是如此,只是报以同样温暖的笑容:“当然会来。银烛就送给你了。你现在比我更适合它。”说罢,便把银烛的缰绳递给了江子凛。
江子凛泯然接过缰绳,拿出了一锭金子递到萧然手上,说道:“父亲是栾湖刺史,虽漠视富贵,但是恰当的彩礼总会让他心安。”
江子凛对他不会误解自己的信任,父亲在江子凛心中的位置,萧然已然明白,他们之间已不需要再多的解释:“我知道了。”萧然接过金子,四目相对,就此拜别。人间百年,逍遥如萧然者,不过求一知己耳,我的话不多,但你已都从眼睛里读懂,相互辉映,遥相照,或许千百年前我们曾共同拥有过同一个灵魂。
离开栾湖,萧然另买了一匹白马,鞭长马疾,回到了芸庄。天已近暮色,萧然在厢月、风露的陪伴下来到了那红幔围绕的二层小楼。母亲早已盛装打扮,金钗银镯,锦衣绣服,光彩迫人得萧然都不能直视。
“我已经知道你师傅的事情了,这段时间,你就先留在家里吧。苏吾子先生已经在府上了。”千羽芸凤见萧然前来,轻轻的说道,声如银铃。
“母亲,我想迎娶一位女子做我的妻子。”萧然对千羽芸凤作了一个揖,平静的说道。
千羽芸凤看了萧然一眼,眼波流转,美目盼盼,“只要你高兴就好。”
“母亲,那我先退下了。”萧然转身拜别了千羽芸凤,快步离开了那小楼,也离开了芸庄,星夜兼程赶往栾湖。
天亮来到栾湖后,萧然并没有找客栈住下,而是打听到了栾湖刺史府下人们聚集的一座小院,这里聚集了好些在刺史府打短工的和下人们的家眷。萧然很耐烦的在这里借住了一天,终于大概知道栾湖刺史是何许人。只有一次机会,他的提亲定要投其所好,一击即中,不能给江子凛任何左右为难的痛苦。
栾湖刺史江卿少,如今四十有五,面色沉冷,做事果决。早年是守卫萧关的“左武卫”大将军贺中虬帐下参军,谋略过人,兼有武功。更值得注意的是,很多人都知道,他和贺中虬是忘年加刎颈之交的生死知己,在五六年前,贺中虬年事已高,调任中书令后,便把江卿少也升任栾湖刺史,回了南方老家。而这几年,贺中虬频频巡查江南事宜,都住在栾湖境内他的私人别院,看来是故友难忘,特来此叙旧的。
可是这眼前的江卿少,到底是更钟情于求官、求名、还是求利?萧然也不禁陷入了沉思。
——或许,一切还得去问碰巧又在这栾湖别院的贺中虬。
转眼已是傍晚时分,萧然飞身越过高高的院墙,直接来到贺中虬别院的书房,别院内幽静异常,守卫林立,但萧然的轻功步伐,使得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身影。
萧然掀开了屋顶上的瓦片,把一信笺扔到了贺中虬书桌正中央,便在此守株待兔。
没隔多久,一个六十开外的耄耋老者便走了进来,掷步有声,银须浓密,看到桌上的信笺,左右上下环顾了一圈,到是面容不改,直接取了出来。看罢后却似乎多了一丝焦躁,大喝一声:“来人啊,马上去把江卿少请来!”
萧然听到此话,心神更为紧张,等得江卿少来,得仔细看他怎样应对。
最多一刻功夫,只见有人来报,江刺史到。只见一约莫五十的长者,稳步走了进来到贺中虬近前,看不清长相,却令人感到不失威严。
贺中虬直接把信笺一把递到了江卿少面前,说道:“看吧。”
萧然给贺中虬的就是一封疑似检举信。
“贺中虬大人亲启:如今突闻道间传闻,栾湖江卿少刺史擅收贿赂,有污其名;更有传闻,此举是为贿赂有权官员,以谋求升官越职,荣耀故里。望大人能查明真相,如有此事,则令其悬崖勒马,重拾高洁;如无此事,则自省其身,摒弃传言误解之源。——友者敬上。”
萧然寻思:贺中虬和江卿少既为刎颈之交,这等措辞友善的匿名信想必只会两人私下内部提点,无损江卿少利害关系。如果暗中监视几日,贺中虬观而不语,想必对江卿少是非常信任,认为这不过是捕风捉影,那么江卿少求财求官的可能性便不大,只是求名之应对更难,还需再想对策。如果贺中虬找江卿少来过问此事,以他们的了解程度,江卿少必是有某一方面的倾向,到时再看他们的对话,想知道答案便不难。
萧然是这么想的,此时便一丝不敢怠慢的看着江卿少。
只是江卿少接过信看后,还没等开口,贺中虬反而说道:“你做事一向谨慎稳妥,怎么会走漏风声。不过还好,检举之人应该不是我们的敌人,而且也只以为是贪污来的钱财,要求个官职而已。他只知道你在送钱,并不知道我们要干什么。”
江卿少沉思了一下,开口道:“依我看,检举之人只是个小人物,现在是左袖右卷的关键时刻,朝中重要的大臣们,无不都在加紧行事,谁会不了解其中之意?不过我们还是要加倍小心,万一确实有什么把柄没处理好,被对方给抓住了,那就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了。接下来,我会更加小心的。”
江卿少散去后,萧然呆坐在房顶,却是感觉头脑一片混乱:“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是一伙的。又是‘左袖右卷’,仪庄客栈初次听说时,还以为仅仅是江湖中事,看来却是江湖、朝廷正在发生的大事。”“先不管那么多了,现在知道江卿少目前是在求财以谋事,那迎娶之事便成功了九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