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天》范伊沙瑞

15、瘟疫得解

　　处理完大营的事后天空微微泛起光晕，这一夜发生的事太多，她的神骨初生，此时灵力还不够稳定，寻了个偏僻的荒地打坐
　　“哗哗——哗——”
　　一阵阵的水声传到她耳边，本不想去看，但听这距离未免太近，不得不去查看一番
　　月色淡下去，太阳还未升起，在这交替之时，湖面一片死寂
　　没人？那水声从何而来
　　“哗——”
　　又是一声，越过湖边粗壮的柳树，晋越看到一只白皙有力的手臂划过，短短一只手臂线条就几乎完美，让她心跳快了半拍
　　悄声循着湖边绕过去，银色发丝瀑布般垂到浴桶外，一个人背对着她沐浴在浴桶里，只有依稀的背部和白皙的双臂露在桶外
　　谁会在这个时候沐浴？银发，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莫非不是人族，是妖？
　　再近一点，她看到被银发挡住的依稀可见的背上有几道伤痕，虽不是特别明显的伤疤，但是在热水的浸泡后那几道疤微微泛红就很明显
　　浴桶里冒出的热气中夹杂着来自阴间的气息，晋越顿时放出她久久未用的法器——鄚，鄚全身通透莹莹蓝光，两头尖刺，唯有中间手握部分呈金色五星印记环绕，这是上灵之神的法器，她还记得这是父神送她的第一个礼物，父神去见她的那天，父神当时的形态是灵，她当时也是灵，灵与灵的灵魂契约缔结后，晋越便再未见过父神，因此这支鄚，她从来都视若珍宝鲜少放出
　　自古银发出大妖，晋越心里有些怵，她灵力还不够稳，贸然打扰是否会吃亏，可这里离大营不过眨眼，一个大妖出现在此她又不可能视若无睹
　　“谁？”
　　晋越一个没注意呼吸声没控制好让对方听见了
　　瀑布般在微光下镀上一层光晕的银发往旁边一动，一张远比女人还美的脸缓缓与之对视
　　本是浓眉大眼，但这五官凑到一起说不出的好看，明明是男子却充满了诱惑
　　“过来！”
　　见到来人，大妖本是一怔，看到她手中的法器随即笑开，对晋越招手让她过去
　　“湘洄？”晋越微愣，回过神来才知自己刚才多失态，沉迷在对方美色中不能自拔。他的血缘中本就有妖族血统，因此这只银发大妖，竟是湘洄无疑了，他的妖族形态竟比平日还让人挪不开眼
　　这么美的人在面前，晋越心念一转快步跑上去
　　“你怎么在这里沐浴？”晋越问，注意到浴桶里的水不是凡物，澄澈的水下有灵气环绕，内含阴间气息却有修复作用，应该是忘忧花露之类的，才想起来刚才自己看成的疤痕，应该就是瘟疫引发的斑了
　　湘洄手臂搭在桶边，单手撑起脑袋看着晋越，眼里的笑意春暖花开
　　“晋越何时学会偷看男人洗澡了？”他眼中氤氲被热水的雾气熏染得脸颊泛红，对晋越笑出暖阳
　　晋越是只肤浅的灵，第一世的时候，湘洄不止一次打趣她是瞧上了他的美色，但他却有天大的自信世间再无比他更美的灵
　　四周静得连鸟虫声都不见，分明是冬季天气转凉时，晋越是最原始的灵，欲望来临时她没有其他族类的矜持和含蓄，于是……一步上前指尖抬起美人的下颚
　　呼吸靠近时，美人突然向后一退，“晋越……”他有惊慌的情绪从眼里一闪而过
　　“别……不行！”湘洄矜持得像个小姑娘，往桶边缩了缩
　　晋越却不放弃，手里的鄚要被她隐去，欺身在桶边上身下俯，浴桶不大正好又可以将脸凑到美人面前
　　“何故？”她眼神中略带迷离，有刻意的成分，也有真实的情绪
　　湘洄却慌了，按住她的肩不能让她再靠前，“这里荒郊野外，我们好歹……好歹……”
　　“好歹什么？”晋越微闭双眼面带微笑，就这么近距离盯着他
　　湘洄想要将她推出去，可她力气不小“勇往直前”，用力推了怕弄疼她，不用力又怕她凑上来，忘忧天天主湘洄大人阅女人无数，独独拿这个女人没办法
　　他别开脸避免对着她说话，“好歹找个——房间！”
　　晋越手臂一挥，四周起了个结界，风吹不透，成了一圈透明的墙
　　“这下可以了吗，湘洄大人～”晋越双手撑到桶边越凑越近，呼吸声都缓慢下来，湘洄退无可退，鼻尖摩擦在一起时二人身体皆是一震
　　“大人！”
　　猛然一瞬间，一个灰色身形从夜空中窜出来，来人也是一股脑冲到了地面，根本没注意面前的画面，当他撞到透明结界时脑瓜子嗡嗡的响，同时浴桶内水哗的一声，激起半人高水花
　　“哎哟——”七烟回过神来还捂着额头，“大人何时设了结界怎么不说一声呀！”他眼泪都撞出来了
　　“大人，您的药——”他手里还握着从忘忧天取下的药丸，经思箜河女亲自灌入河纹玉簪上的独有灵气，得尽快服下因此他才全速下界未顾及面前的结界
　　湘洄眉头一皱，在七烟说完药字时，他眼里凝出的冷意把七烟剩下的话吓得一个字不敢往外蹦
　　又是一声闷哼的水声，另一个脑袋从水里冒出来，湘洄冰凉的手掌抹去她脸上的水珠，晋越睁开眼，刚被七烟吓得一头扎进水里，这才缓过来
　　七烟瞪得眼睛的圆了，才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心里叹服大人是玩得真开，这荒郊野岭的
　　湘洄隐忍着把晋越挡在身前背对七烟，冷冷道，“还不离开！”
　　七烟连连点头，转身便跑，脚离地数尺却被一股力量拖住
　　“药！”晋越伸手，从地里冒出的藤蔓缠住他的腰使得他悬空跑步
　　七烟面部表情难以控制，微张着嘴连连点头，伸手将药朝晋越方向一抛被她稳稳接进手心，藤蔓一甩加上七烟自己的力量，被甩得不见人影
　　“这是何物？”晋越将药捧在手心端到他眼前
　　湘洄身体努力向后靠了靠，“这是……补药。”
　　晋越脸上的笑一下子暗沉，收起笑意，“大人还想瞒晋越到何时？”
　　神族受到感染，湘洄被看破既有无奈也有局促，“这药是芷茴神女炼治，又有河女的河纹玉簪灵气加持，我想试试，据说河纹玉簪里有庞大的阵法术法，还有天地母河之灵气，如果这颗药能治好我，人族便也可以试试。”
　　“河纹玉簪，”晋越看着面前这颗药丸上裹的一层乌守河灵气，天帝说过，湘洄因执念太深而身上戾气太重，如果没有河纹玉簪的净化，便会被戾气反噬，浸着水汽的睫毛闪了闪，“河女思箜……”
　　湘洄见她念叨着思箜的名字有些出神，伸手想从她手中夺走药丸
　　“做甚？”晋越敏捷一躲，眼里看不出情绪
　　“扔掉！”湘洄无情的盯着那颗药丸，凝聚着芷茴神女和河女思箜心血的东西，他眼里一丝舍不得都没有
　　晋越倒是皱了皱眉，嘴唇抿了抿，“扔了做甚？”
　　说罢，只见她将药丸放进自己嘴里，随即身体自然的靠近，将唇凑到他唇边，双手捧住这张美的天地失色的脸，把药丸从嘴里送去，伴随药丸的进入，还有一股温和的灵力把药丸的药效瞬间发挥出来
　　唇齿交合，晋越浑身湿透贴在他强健的身体上，“湘洄大人可有想晋越？”
　　她的气息在他唇边，“晋越这是在做什么？”
　　他强忍着理智将她推开，“肤浅的女人，本大人不喜欢！”
　　晋越后退一下，靠在浴桶上，“大人美色诱惑，晋越差点迷失，是大人的错！”她眼神离透着迷离，远古的神就是如此，原始的欲望容易使其丧失心智
　　湘洄大人看了看自己的银发，又瞧着自己上半身无一物避体，无奈的笑笑，“晋越好色！”
　　“是！”说罢俯身靠了上去
　　这是两人之间的吸引，生生世世都无可逃脱
　　芷茴神女的药配上思箜的乌守河灵气是有用的，湘洄大人很快便恢复如初，这下，人族瘟疫得解了，湘洄大人让芷茴神女赶制大批量的药丸，思箜直接开到人族从天空下起了雨，雨水里混合着乌守河的灵气，祈皇王爷将药丸分发给每一位病人，让他们淋雨吃药，这场瘟疫，终是结束
　　“大人，您接下来准备去哪儿？”晋越看着正在被拯救的人族，手无缚鸡之力，却拥有父神照拂，人能成神，亦能幻妖，想必这就是父神创造他们的真理吧
　　一场瘟疫，让晋越看到人族冷暖，善良永远与罪恶并存
　　湘洄大人环腰一抱，“晋越想和本大人分开吗？”
　　“自是不想！”晋越笑笑，看着他
　　“本大人自是以天帝为重，上次你让范席少君转告我的话，是什么意思？”湘洄大人问
　　“天帝去往冥荒办一件重要之事，凤麟原本被他带走，可如今出现在忘忧天，吾担忧天帝他身有不测……”晋越说着眼里满是忧虑
　　湘洄大人点头，“去冥荒，本大人是天帝陛下捡回来的，听七烟说天帝陛下将我捡回时，我身受重伤，来历不明，是天帝陛下给了我身份，赐我一片忘忧天，所以这次……我定要救他！”
　　“湘洄！”若不是那股执念，他该是天地间最自在的神
　　“天帝陛下的安危自然是天界最重要的事，可是近日种种，吾能感受一切皆与劫域有关，所以……”谈到此处，晋越有些许为难，不过湘洄若能去相助天帝云凌，怕也是多有了几分把握
　　湘洄没有再应，淡淡的扬出一抹笑容，转身离去
　　“小丫鬟，照顾好自己，本大人回来可要见到你好好的！”身影已不见，温润的声音传来，晋越笑了笑
　　被裹着乌守河灵气的雨洗礼后的众人在三日内皆恢复往日模样
　　“吾也该离开了，你照顾好你的子民，他日若有需要，随时唤吾。”晋越给了他一面通明镜，并告知了使用咒语，祈皇今世能重生实属不易，故人不多，相见不易，世世重生，晋越越发珍惜
　　祈皇握着通明镜，内心感慨万千却一个字都难以开口，人族的渺小在这些其他族类面前是多么的无助
　　“祈皇，”晋越似看出他的心声，“您与吾的一位朋友很像，行心中所想之事，护心中欲护之人！”
　　“小王明白了，多谢姑娘！”祈皇冲晋越颔首，心中的坚定再次多了几分
　　离开人族，晋越依旧顶着战神范伊的身份，她戴上了面纱恐神族将她瞧见引出不必要的事端
　　去往劫域之路艰难险阻，一路上遇到不少他族之灵前去助天族一臂之力，将那劫域结界的破洞修复完成
　　途经黑暗深渊时，晋越停了下来，不少族类都聚集于此，各色各样的集中起来怕是有百来位
　　“怎么样？还在吗？”
　　“我就说肯定是他们搞的鬼，下面哪里还有什么黑翼！”
　　“早跑了！天族大意了，这些黑翼本就不是从善守义之类，但是他们统领都不在了，他们能干出什么？”
　　“谁说不在了，我听小道消息说，天族之前就是发现了范伊的踪迹，将她打下了诛神台！”
　　“当真？”
　　“这可是真的？”
　　“……”
　　大家众说纷纭，你一言我一语，声音传到黑暗深渊上空，晋越下来混入其中
　　“这是何地？”晋越问旁边一小花妖
　　小花妖看样子才幻化人形不久，仰起头看着晋越，“这是黑暗深渊呀，听母亲说这就是黑翼聚集的地方！”
　　黑翼！范伊的翼军！
　　“既然下面是黑翼的聚集地，你们就这样在此不怕他们发现？”晋越问
　　小花妖笑笑，一脸无畏，“不怕，母亲说这些黑翼早就被折断了翅膀，不用惧怕他们！”
　　晋越一惊，黑翼断翅，怎会如此？她还记得上次大战，黑翼与范伊并肩一起，那时候他们的战斗力远胜金翎军
　　“他们怎么会断翅？”晋越问
　　“这等宵小，区区断翅又怎能消除他们身上的罪孽！”另一个散仙插进话来，满脸愤慨，“他们本就是受了父神诅咒的种族，曾经不知犯下了怎样的滔天大罪，加之数万年前又和魔族一起挑起战乱死伤无数，别说断翅，就是毁灭魂魄都是应该！”
　　“就是！被父神诅咒的种族能是什么好货色？”
　　大家被挑起愤意，开始咒骂批评起来
　　晋越走到深渊边上，被小花妖一把拉住裙子，“姐姐小心，别掉下去，万一下面还有残存的黑翼，您掉下去了可就危险了！”
　　“他们真的还在下面？”有人提出质疑，“这次劫域结界莫名其妙出现破洞，说不定就是和范伊有关，这群黑翼也定是帮凶！”
　　众人对范伊和黑翼的怨气太深，晋越无心多做解释，只是这黑翼被父神诅咒一事是如何而来，父神开天辟地后便羽化，当时黑翼这个种族存不存在还是另说，父神何故无端去诅咒他们
　　晋越脚尖轻点，从深渊边上跃了下去，后面的人一众倒吸一口气，不少人以为她是不小心掉下去的
　　“哎，这姑娘没救了！”
　　“她是跟谁来的？是哪一族？”
　　“不知道，刚刚她就出现在这里了！”
　　“哎，可惜了……”
　　从黑暗深渊而下，越往下面越寒冷，漆黑一片连光亮都不得见，黑翼被迫退至此地想来也是别无它法
　　深渊底部隐约还能听见水声，在不深的地底是一片大海，晋越指尖燃起一朵火焰用作照明
　　冰冷的石壁突兀嶙峋，石壁上一条条深刻的爪痕应该就是黑翼们留下的，从痕迹看来，这些爪痕由来已久，他们再此生活了很长的时间
　　一声嘶鸣，随即翅膀扑扇的声音压来，来了不止一只，晋越隐去火焰躲身在一崖尖石后
　　“何人，胆敢擅闯深渊？出来！”一只黑翼盘旋在上空，凌厉的眼睛扫视整个峡谷，它们天生视力高于其他物种，又身处上空，晋越很难躲避
　　“黑翼！”晋越从尖石后走出，身边燃起大片火焰将谷底照出一方光明
　　“吾乃上灵之神！”晋越放出一身的灵气让黑翼辨别，“并无恶意，路经黑暗深渊上空，听闻尔等各种传言便来了解个究竟！”
　　黑翼辨别晋越身份后，收起了杀气，纷纷落脚于石壁各处安静下来，其中领头的黑翼幻化成人形走到晋越面前
　　“上灵大人恕罪，我等太久没出深渊，未能辨别出大人！”黑翼单膝下跪行礼
　　“不必多礼，”晋越抬手将他扶起，“你等在此多久了？”
　　“十几万年，当年城主大人落难后便一直困居于此，上次大战城主大人又牺牲了自己，我等倍受各族压迫，不得不困守在这永无天日的深渊！”谈到此处，听得出黑翼内心充满了不甘
　　晋越看到这深渊的环境也知黑翼的难处，“听闻尔等受了父神诅咒，此事可有什么由来？”
　　面前的黑翼听闻此事，紧皱眉头，顿了顿，“上灵大人是史前的灵，难道您还不知道父神是否有诅咒过我族吗？”
　　晋越心里本就有几分猜测，此事定是有误会在其中，见面前黑翼的反应更是无疑了
　　“父神创造世间后，便郧了，吾不曾听闻父神有何诅咒留于世间。”晋越回答
　　“诅咒不假，但不是父神，而是……另一位大人！”黑翼无奈的解释，“我族始终难得那位大人的宽恕，受此诅咒也是无奈，可那位大人仁善，诅咒本身不过是让我等难见光明，把我族逼于绝境的，是这些排斥异族的灵，天族，妖族，人族，他们忌惮我等的实力，便将诅咒的传言夸大，让我们在世间倍受打压，若不是城主大人，我等可能永远也……”提到城主范伊，黑翼眼里充满敬重，却又遗憾，“可惜城主大人也……哎……”
　　晋越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这深渊的环境，险恶陡峭，还荒芜，他们能生存下来真是不易
　　“你口中的那位大人是何人？天族？”晋越好奇何人能给一个强大的翼族带来诅咒
　　黑翼低下头，盯着掌心的诅咒印记，“和您一样，是一位史前的灵，是我族对不起他，受此诅咒，我等甘愿！”
　　晋越内心满受震撼，翼族恩怨分明，并非外界传言那般不堪，他们如今的处境着实让人不忍
　　晋越拍拍他的肩，“以你们和范伊城主的渊源，应该不难感知，她，快回来了……”
　　晋越不再逗留，翼族无心告知她其中的原委，她也不便多问，史前的灵，生泉死泉，世上仅有二人，她是一位，另一个，该就是湘洄无疑
　　听到晋越口中的话，翼族又兴奋起来，瞬间峡谷响起了一阵阵激动的翼鸣，他们在期待范伊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