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说》如意月

5、五

　　“少爷，少爷。”程远本已睡下了，却听见程砚在外面叫他。程砚向来稳妥，此时声音却有几分慌张，
　　“什么事？”程远披了件衣服出去。程砚小声道“程墨回来了，受了伤，现在我帐中。”程远心中一惊，抬腿就往程砚帐子走去，边走边说“快去叫军医。”
　　到了帐中，程墨一身黑衣躺在床上。程远走过去，程墨意识倒还清醒，见是程远挣扎着要起来。程远抢上几步，按住他，见他肩头还插着一只镖。褥子上的血却是黑色的，程远心中暗说不好，脸上却不动声色，只问“疼吗？”
　　程墨脸色煞白道“不疼，没什么大碍。”程远想了想，拿起桌上的剪刀，去剪他衣服，待剪开，见伤口周围已经变色，他皱眉道“我帮你把镖起出来。”程墨点点头，程远微一用力，镖就出来了，倒没伤到骨头。正要说话，军医已经到了。程远让到一边，对军医道“小心医治。”军医应声“是”便去查看伤口，看了一会儿，转过来看着程远微微摇头。
　　程远眉头猛地一跳，拉着那军医走到帐外，问道“怎么？”军医皱眉道“看不出是什么毒。”程远急道“全军中你是最见多识广的，怎么会看不出来？”军医苦笑道“程将军，这普通士兵也不过是些刀伤之类的硬伤，生病也是些常见的病，毒药我见的不少。可这位公子中的毒十分稀奇，属下真是无能为力。”
　　程远咬牙低声咒骂了几句，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往自己的帐中走去。回来时手中拿了个小瓶子，递给军医道“你看这个管不管用？”军医接过来，那瓶子甚小，却是上好的羊脂玉做的，瓶身晶莹剔透，光看瓶子也是价值不菲。军医打开瓶塞，闻了闻，又倒出一粒药丸细看，然后道“好药。”
　　程远道“这么说是有用了？”军医道“药是好药，只怕不对症。依我之见，也只能压制这位公子中的毒，要说解毒，恐怕。。。”
　　程远听了，略有些失望，想了想道“不怕，缓得一时也是好的。”
　　“少爷。。。”程远转过头看到程砚站在那里。程远看他两眼有些红了，安慰道“别担心，程墨不会有事的。”
　　程砚道“少爷，这药只有两颗，是师父老爷让你留着救命的。”
　　程远感叹道“是啊，师父然英明，这不就救命了。”
　　程砚欲言又止，这药钟贵，当年少爷受了很重的伤，都没舍得吃，如今却要给程墨。可是，让他说不给，他又张不了嘴，他和程墨自小一起服侍程远，感情比亲兄弟还要好，若没这药，程墨只怕性命堪忧。他正犹豫着，程远道“药的事谁也不许告诉程墨，他如果问，就说是你配的药。”他看着军医，表情严肃。军医急忙道“属下明白。”程远满意地点点头，又看着程砚道“你也是，如果让我知道你说给程墨，我就把你送回程府。”
　　程砚低下头，小声叫了声“少爷”，也没再说话。
　　程远倒了粒药丸在手中，把药瓶扔给程砚道，“你在外面等着。”和军医走进帐中。程墨躺在那里，程远的亲兵正给他处理伤口，程远吩咐人拿水，亲自看着程墨把药吃下去，过了一会儿，军医又查看他的脉相，对程远道“程将军放心，这毒压制住了。”
　　程远点头对军医道“有劳了。”军医道“属下先告退了。”
　　程远点点头，送他走到帐外道“你再想想，看有什么法子解毒。”军医道“属下知道。”
　　程远看到程砚还站在那里道“进去吧。”程砚跟着程远走进去，见程墨已经换了衣裳。程远道“今晚程墨就住这儿吧，程砚你看着他，有什么事马上叫我。”
　　程墨道“少爷，属下无能。”程远示意亲兵下去，程墨道“我刚刚拿到卫王派人送来的密旨就被周朝忠的人发现了。他们一路追，过了小环山，我以为已经将他们甩掉了，没想到突然从后面追上来一个人，我和他打了十几个回合，他不是我的对手，转身要跑，我刚要追，他回手一镖，我躲闪不及，便打在了身上。我受了伤，不敢去追他，就回来了。”
　　他此时说得轻描淡写，程远却知道他刚才的遭遇当真是九死一生。
　　当下安慰他道“回来就好，程砚一个人忙不过来，我正愁身边少了个得心应手的。你回来了，我多了个帮手，程砚也有个伴儿。”想了想又道“至于打伤你那人，你尽管放心，我一定找出来，替你报仇。”程远是出了名的护短，如今程墨吃了这样的亏，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程砚也说“等你身上大好了，我们兄弟俩个，一定将那贼人挫古扬灰。”
　　程远点头道“挫骨扬灰，就这样说了。你们也早点儿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程远回到帐中，一时也睡不着，他心中想着程墨的伤，便有些焦躁。程墨自小就和程砚一起跟着他，他虽名义上是主子，实际上一直把程墨程砚当弟弟看。程墨是孤儿。程远七岁时和管家出去玩儿，看见街边的小叫花子被人欺负，一时意气，施以援手，那小叫花子磕了几个头后就走开了，不过从那以后，程府门前总是干干净净的，有一天下大雪，夜里就积了半尺高，程远好奇不知道门前会是怎样一番景象，早早起来，躲在门后偷看，结果看到一个小不点儿拿着不知哪里捡来的木板在那里撮雪。
　　那天上午，程墨就住进了程府，和很多人一样管程远叫少爷，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几岁，于是程远给他起名叫程墨，生日就和程远一样好了。后来程远学艺，程墨也跟着。他有天赋，又比别人能吃苦，所以练得了一身好本事。程远怜他自幼吃了不少苦，待他比别人还要好些。程墨在程府也算得上是个主子。和卫国开战，他主动去了卫国军中潜伏，也给程远带来不少有用的消息。
　　程远想着程墨的伤，迷迷糊糊间就到了天亮。也没等程砚过来服侍他，程远收拾了一下，就去看程墨。到了程砚的帐中，程砚和程墨也起来了，程砚正要出去，看见程远笑道“少爷起来的挺早。”
　　程远点点头问道“程墨觉得怎么样？昨晚睡得好吗？”
　　程砚道“程墨昨晚想是伤口疼，一晚上都没睡好…”
　　他话还没说完，程墨道“程砚就爱胡说。我没睡好是因为你一直说梦话，还磨牙。”
　　程砚忿忿道“你冤枉人，我睡觉是最老实的。是吧，少爷？”
　　程远笑道“很是很是。你上次也不过是把我从床上踢到地下而已。”
　　程墨也严肃的说“那我昨晚还应该感谢你脚下留情，只踹了我两脚，且力度都不算大。”
　　程砚还要大呼冤枉，程远道“我饿了。”程砚只得说“我去准备早餐。”
　　程远等程砚出去，又细细问了问程墨的伤势。一时程砚回来了，三个人在一处吃了早饭，程远才去巡视，留了程砚陪程墨。
　　刚走了一会儿，就看到军医从远处跑过来。程远迎上去。军医道“程将军，属下突然想起一人，他或许有办法。”
　　程远喜道“谁？”
　　军医道“萧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