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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秋天,是什么样季节?”吴哲望着窗外晚霞般的落叶,感慨道。

      “食欲的季节。”成才刨了一口红烧肉。

      作为老A里硕果仅存的高学历文艺青年,吴哲作对牛弹琴状无奈地摇了摇头:“泰戈尔写过,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秋天……其实是一个充满伤感的季节。”

      成才噎了一下,捶捶胸口:“那我也要吃着红烧肉含笑而亡。”

      吴哲失笑:“泰戈尔听了都能气活。”又转身去喊许三多,“三多,你觉得呢?”

      许三多一下一下慢慢刨着碗里的饭,仿佛在发呆,吴哲连喊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啊?什么?”

      吴哲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许三多眼神有点儿呆,半晌之后点点头:“……是……挺伤感的。”

      “三多,你没事吧?”吴哲察觉到许三多最近状态有点不对劲儿。

      “……啊?没、没事。”许三多两下刨空碗里的饭,站起身,“我先走了。”

      “三多这是怎么了?游魂似的?”吴哲拿手肘捅了捅成才。

      成才放下筷子,也不油嘴滑舌了:“……他最喜欢的班长,就是秋天离开的。”

      “702?”吴哲或多或少也听过一些,“都几年的事了?”

      “几年又怎样?”成才看着许三多出门而去的背影,“许三多这人啊,简单,简单的人有时比我们看得更通透,但简单的人……通常也很轴,有些事情钻进牛角尖里了就很难走出来。”

      “你没劝劝他?”吴哲虽然也想劝劝许三多,但有些事情,你没有参与那段过往,还真不知怎么开口,逾越了人与人交往的界限反倒不是一件好事。

      “劝不动。”成才摇头,“大概要把钻进死胡同的人拉出来,需要找准一个特定的点,可我……没找着。”说着便有些泄气。

      吴哲心情也低落了几分,这么一说,觉得秋天更伤感了。

      许三多回到寝室,拉开抽屉,里面是刚拆不久的信。信是史今写来的,里面提到今年秋天他和妻子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是女儿,字里行间都是掩饰不住的喜悦,还寄了照片过来,照片上史今穿着薄薄的毛衣,抱着宝宝笑得非常幸福。接着又询问了许三多最近过得如何,信的末尾和每次寄来的信一样,都写着:加油,班长永远支持你。

      许三多目光落在最后那句话上……史今曾说过,让许三多撑不住了就给他写信,可从班长离开那天起,许三多从没给史今写过那些撑不住的事,包括第一次杀人动摇怀疑作为军人存在意义的事,他都没有告诉史今;曾经独守七连那段日子,有时快到极限忍不住翻出纸来写了,却最终都撕碎扔了。

      ——因为他不能撑不住,他没有资格撑不住。从最初在钢七连时,每一个人就都告诉他要努力,要变强,要做尖子,做尖子太累了,把班长都挤走了,可班长走的时候还是嘱咐他要长大,不能再把念想放在别人身上,要学会一个人往前走……所以他不能,不敢停下来,一刻也不能停地往前走,不能脆弱,不能不坚强,不能让班长伤心、担心。

      许三多坐下来,拿起笔,想了想,挑出那些好的事写给史今。

      晚上在寝室打牌的时候,齐桓带来一个消息:月底要举行老A几个中队之间的竞赛,以团体项目为主。

      “小道消息。”吴哲掩着嘴故作神秘,“据说这次竞赛注重团体项目,主要是考察各队队长的领导组织管理能力。铁路大队长也会现场观摩,比赛的结果啊……可能会纳入他接班人选拔的考量。”

      “真的假的?玩儿这么大?”成才夸张地瞪大了眼,“那队长升迁的命运岂不是都掌握在我们手中了?”说着,故意开玩笑道,“这段时间他最好别得罪大爷我,不然到时候给他放个水——”

      “——不行。”许三多忽然出声,斩钉截铁地打断成才,“我们要给队长拿第一。”

      “三多说得是。”齐桓拍拍许三多的肩,“队长虽然偶尔A下我们,但都是真心对咱们好。现在队长需要我们出力,我们肯定要给他把场子扎起。”

      “我刚开玩笑呢。”成才有些无奈,遇上两个较真儿的,硬被打成反面角色,“锄头,你是懂我的,是吧?”

      吴哲望天:“诶?啥?我刚才没听清?”

      成才眉毛一竖,扑上去就跟吴哲闹在一起。齐桓看着他们摇头笑笑。闹够了,吴哲一抬眼,看见许三多的神情,心里咯噔一声:怎么看起来又像钻牛角尖的样子了?

      从那日起,大家明显注意到许三多训练更拼了。吴哲几个知道内情的,当然不会拖后腿。袁朗看着许三多等人的状态,没说什么,若有所思。

      到了月底,老A内部竞赛如火如荼开展了三天。大约都提前知道了那个传闻,各中队都卯足了劲儿,比赛起来火花四溅。许三多在近身格斗和跳伞训练中成绩最为突出,现在说他是老A拔尖儿的尖兵也毫不为过,但许三多丝毫没有看起来有多高兴,他记得吴哲说团体项目才是关键,而第三天的重头戏,正是他最不擅长的游泳,这是接力赛的形式,要穿着厚厚的军装和解放鞋,每人一口气游5000米,最先接力抵达终点者胜。

      许三多是第一棒。

      “三多,你没事吧?”下水前,吴哲看许三多脸色有些不对,很担心。

      袁朗看了许三多半晌,说:“别紧张。”

      许三多回头望着他,目光有些执拗:“队长,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喜欢。”

      袁朗挑眉,想起之前演习自己说过的话,正想说什么,那边已经开始喊预备,许三多便回头跟着口令扎进了水里。

      最后各个项目比完了,拉出一张成绩单,三中队排第二,团体赛主要失分就在游泳接力上。

      袁朗叉着腰,巡视了一遍榜单,笑道:“这次成绩不错,明天休假我请大家吃饭!下次我们力争第一啊!”

      大伙儿也都笑着应了,唯独许三多没吭声。袁朗视线落在他身上良久,没多说什么,先组织队伍回去休整。

      竞赛结束,铁路特赦大家晚上放松放松。袁朗在办公室写完计划,绕到宿舍,把在人堆里打牌的许三多叫出来。

      “咋了队长?”成才嚷嚷道,“我们这一轮还没打完呢,许三多可不能走。”

      “废话那么多。”袁朗笑骂,催促道,“许三多,过来。”

      平时许三多都是听指挥的好同志,今天看起来似乎有些别扭,不太想和袁朗说话。袁朗一挑眉,走上前直接勾住他脖子硬拽了出去,留下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成才等人。

      深秋的夜风已有些凉意,星空却比平日清朗。袁朗和许三多一前一后沿着操场外圈儿慢慢走着,谁也没说话。

      不知走了多久,许三多终于低声道:“队长,我错了。”

      袁朗停下来:“哪儿错了?”

      “比赛输了,给您丢脸了。”许三多头埋得更低。

      袁朗摸了摸这些天新冒出的胡渣:“我们可是第二名。”

      “可如果游泳接力我没给大家拖后腿,也许就是第一。”许三多想起比赛结果影响铁路挑选接班人的传言,“都让大队长看见了……我们输了。”

      袁朗看着头快埋到胸口的许三多:“那你知道你近身格斗和跳伞帮全队拿了最高分吗?”

      “知道。”许三多没抬头,“可游泳接力还是输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袁朗盯着许三多,“下次游泳赢过所有人?”

      许三多捏紧了拳头。

      “——你永远做不到,对不对?”袁朗毫不委婉地直接点出,像一记重拳砸在许三多心上,把事实撕开摆明了给他看。

      拳头紧握到微微颤抖,许三多低着头,闭上眼,仿佛回到当年在钢七连人人都看不起他的那个时候,那种无力和羞耻感瞬间涌上将他淹没。然而没等他溺毙在这恐惧的深海里,就有一双手将他拉了出来——

      袁朗握住许三多颤抖的拳,他的手比许三多大很多,将许三多整个拳头都覆住,在这微凉的秋天带着有些烫人的温度。

      “你觉得怎样才算变强?”袁朗忽然问他。

      “……做尖子,比别人都厉害。”许三多执着的目光中有丝迷惘。只有做尖子,才对得起离开的人。

      袁朗笑了笑:“我在你这么年轻时也曾这样认为。不过,到了我这年纪,要求会越来越高,但心态会越来越松弛,对变强的意义也另外有番理解。”说着拍了拍许三多的肩,“你也别紧张,啊?现在是休息时间,队长只是和你随意聊聊,交流下对问题的不同看法。”

      许三多便老老实实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虽然部队里一直强调,大家在各个项目上要更快更强,但那是和我们曾经的自己比。”夜色下,袁朗的声音,像缓缓拂过的风,“和别人比呢,每个人总有自己的优势和劣势,甚至有的优势在别人面前一比也成了劣势,这个时候,就看到了自己的极限。”

      许三多很清楚袁朗说的是事实,不管他怎么努力,在游泳上即使已经达到了特种兵的合格标准,却始终不如其他队友。

      “极限是永远越不过去的坎儿。看到自己的极限呢,最初肯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儿。”袁朗语气里有着过来人的轻松和豁达,“可看清楚了呢,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你就知道了自己哪条路走得通,哪条路又是死胡同。”

      袁朗停下来,转身面对困惑的许三多,握住他的肩,把他转了个圈,背对自己,然后推着他换个方向继续往前走。

      “年轻人啊——人生,不止高和低,还有左和右。”袁朗手搭着许三多的肩,从背后贴近,说话时,呼吸的热气轻轻掠过许三多耳垂,“我们不会甘愿于低,但却总有高的极限,我们碰触到了那个极限,就说明我们尽力了,也就不需再有遗憾,也不必自责。”

      “所以,许三多,你没有错。”

      听到这句话,许三多心中猛然一震。

      “人人都想做尖子,但不可能在每一项上都是尖子,甚至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也不可能永远当尖子。”袁朗拍了拍他的肩,退开一步,“这条路走不通了,我们换条路走就是。这项我输给他,那项我总比他强;这件事上我不再是最强的,我还可以找到别的让我感到自豪的事。”

      许三多转过身,眼中有着动摇:“可是……队长你不想拿第一吗?”

      “想啊,当然想。进部队的都知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嘛。”袁朗笑了笑,“可我从不会盲目争取,跟你们相处了这么久,你们的优势劣势我都很清楚,什么项目能拔尖儿什么项目会落后,我也很清楚——所以作为一个队长,要做的,应该是像历史上田忌赛马那个故事,在清楚士兵实力的基础上,用战术去取得胜利,而不是莽撞地要求你们硬碰硬去牺牲自己、甚至为此痛苦自责——如果我只能靠你们的硬实力去争取胜利,那必定不是一个合格的队长。“

      “所以,不是你的错,是我的。”袁朗将责任揽过来,语气很轻松,却没有不重视,“下次团体项目,我会更合理地安排和计划。我们争取下次拿第一!”

      “队长……”许三多心里似乎松了一些。

      “不过……”袁朗脸上忽然换了严肃的表情,狠狠敲了下许三多的脑袋,“我还是要说——我很不喜欢你这个状态。”

      “什、什么状态?”许三多被敲得有点儿懵。

      “——把自己关起来,不和我们交流的状态。”袁朗叉着腰,马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许三多,队长训斥孬兵的气势全开,“许三多,你来老A三年了。你到底有没有真正把我们当过自己人?你到底有没有真正重视过我这个队长?”

      许三多懵了半天,突然也觉得很委屈,有些气:“我、我如果不重视队长……我、我怎么会拼了命拿第一?”

      “你觉得为我去拼第一就是重视我?”袁朗定定注视着他,“那如果我说——我要你放下自我防备、彻底交心给我,才是我要的重视呢?”

      许三多又懵了:“什……什么意思?”

      袁朗叹息一声,忽然伸手揉了揉许三多的发荏,问了一句许三多意想不到的话:“——你今天是不是很想哭?”

      许三多愣愣望着袁朗。

      “我知道你今天很自责,也很不甘心,但你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哭。”袁朗的手缓缓抚过许三多的后颈,“——但我看得见,你的每个表情都在说,你很想哭。”

      “我……我没有……”许三多嗫嚅道,“我……我不会那样的。”

      是的。他不会哭。他已经长大了。在钢七连时,班长走之前就帮他拔了心里最后一把草。他答应班长要努力,要加油,要做尖子,做尖子的人,是不会哭的。

      做尖子,要做强人,不能在别人面前示弱。即便他在成才被淘汰和回归时哭过,却也没有再说过任何软弱、依赖的话,因为他长大了,不能再依赖别人,不能再撒娇了,不能撑不住。

      好好活,做有意义的事。不能再把念想放在别人身上,要自己往前走。

      袁朗却仿佛猜到他的心思一般:“许三多,对你来说,什么才叫好好活,做有意义的事?”

      许三多愣了下:“……当一个好兵。”

      “那你呢?”袁朗微微放开许三多,深深看进他眼里,“作为兵,要当一个好兵。那作为你自己呢?就作为许三多这个人,什么是好好活,做有意义的事?”

      许三多怔怔望着袁朗,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许三多不就是一个兵么?还分什么作为兵的许三多和作为一个人的许三多?

      “你知道这次竞赛拿第一的五中队队长,赢了后干了什么事儿吗?”袁朗突然换了个话题。

      许三多呆呆摇头。

      袁朗笑了:“高兴得哭着给他老婆打电话。”

      许三多目瞪口呆。

      “他这人,作战指挥能力很强,平时也爱板着个脸,可看见她老婆就不行,听见声音都想哭,高兴的不高兴的,第一个就是告诉老婆,一个一米九的大男人,我们亲眼看他抱着来探亲的老婆哭得稀里哗啦的,都笑他是妻奴。”袁朗眼里带着笑意,“这个你可别告诉别人,不然他平时威严就全毁了。”

      许三多呆愣了半晌,赶紧点头,拼命把这个惊天大秘密给咽进肚子里去。

      “所以,你觉得这样的他,会不是一个好兵吗?”

      许三多想了想五中队长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强悍模样,摇了摇头:“作为一个兵,他很好。”

      “那作为他自己这个人呢?”

      许三多呆住,心里有些茫茫想抓住什么。

      “作为一个兵,好好活,做有意义的事儿,就是当个好兵,不断进步。而作为这个人本身——”袁朗深深看着许三多,“——勇敢面对真实的自己,接受自己,才是好好活,有意义。”

      袁朗的手在许三多脸上刮了一下:“想哭就大声哭,想笑就尽情大笑,累了想依赖一下别人就尽管靠过来。”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许三多,我是你队长,三年和你生死与共,不是外人,你不用把我挡在门外。我说过,我欣赏你是因为了解你。了解你,不只是你的实力,更是你的性格和本质。”

      许三多忍不住退后了一步,他隐隐约约预感到袁朗要说什么,可他害怕,他不敢面对,那是班长走后他花了一年时间才逐渐藏好的东西啊!

      “——明明是个强人,却天生柔软。”袁朗想起那叠厚厚的关于许三多的背景经历资料,那是选拔时按惯例调查的,里面记载了许三多和史今之间的过往,袁朗看的时候有种嫉妒的情绪蔓延,更多的,却是为他心痛,“——你明明就喜欢撒娇,喜欢跟着亲近的人,软弱都给他看,伤心了就在他面前哭,高兴了就为他灿烂地笑……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的情绪都关起来,变成沉默懂事的样子?”

      许三多内心剧烈地震颤,好不容易构建起来的面具在此刻土崩瓦解——不……不是的,他已经长大了啊,他……他不会再把念想放在别人身上的!

      袁朗伸手,狠狠将许三多按进怀里——

      “——许三多,你看清楚!我是袁朗,不是史今!你想当尖子,我有自信不被任何人挤走;你当不了尖子了,我也不怕被你拖累!你要是走不动了,就尽管依赖我,我就算背着你也能走出我自己的路!”

      许三多的脸贴在袁朗胸前,被作训服的质料磨得有点疼,疼得眼眶发热。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你不用一直那么拼命那么硬撑,你可以停下来休息,你可以放松可以哭,可以说些丧气的话,可以感到疲倦可以说你觉得累。”许三多紧紧揪住袁朗的衣襟,他想一定是袁朗的声音过于温柔,所以让人听了想哭,“作为士兵的许三多已足够坚强,作为许三多这个人本身,真实的情绪才更令人喜欢——你可以把念想放在我身上,我会陪着你,让你累了可以依靠,为了做到这句承诺,我答应你,向更好的路走,绝不让你担心。所以……至少在我面前,你可以释放真实的自己,想哭的话,就尽管哭出来吧——”

      眼泪终于决堤,许三多埋首在袁朗胸前,像他第一次离家靠在史今怀里那样放声大哭。袁朗紧紧抱住他,与史今那时的轻柔不同,袁朗的力气很大,箍得他发疼,却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全与放松,好像封闭至今的所有情绪终于有了一个出口!

      等到发泄完了,哭声逐渐止歇,许三多挣扎着从袁朗怀里脱身出来,眼睛红红,脸上也臊得慌,自从史今叫他“该长大了”之后,他这是第一次以依赖的姿态抱着一个人哭,不知怎的想起连长说他那句“明明是个强人,却天生一副熊样”,现在的他,恐怕是成长后前所未有的熊,然而他却不再觉得羞愧和难以接受自己,他突然觉得很轻松,看开了,放下了——熊又怎么样?这就是我,这就是许三多,我熊也依然是个强人,我可以当个好兵,也可以作真实的许三多!

      就在这一刹那,四年的纠结终于想通,像武功高手打通了任督二脉,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有太多人,周围的声音只是告诉你事情做得“好”或“不好”,却鲜有声音告诉你什么是“我”、什么是“自己”,也很少有人教你怎样去面对、去接受自己,所以一直在与自我对立中痛苦挣扎,许三多想通后,突然发现自己多么幸运,有队长这样一个豁达通透的人让他明白——你自己本身和你所做的事同样重要,同样值得被尊重、被接纳、被人爱。

      夜色中,袁朗有趣地看着许三多刚哭过的脸上又出现傻笑的表情,伸出手,揪住许三多两边脸颊往外使劲儿拉扯。

      “痛痛痛痛!队、队长?”许三多腮帮子都被拉变形了,赶紧求饶。

      这是袁朗第一次看见许三多这种委屈中带点依赖和撒娇意味的眼神,心情不禁都愉悦起来。本就是个爱撒娇的人,在亲近的人面前做最真实的自己也并不妨碍你在事业上做个强人。

      “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了啊?不准再把我当外人!” 袁朗故意板起脸来下命令。

      许三多粲然一笑:“是!”

      “哭也让你哭了,靠也让你靠了,明天起,还是要加强你的游泳训练,知道吗?”袁朗马着脸教训。

      “保证完成任务!”许三多终于又笑得牙不见眼的。

      袁朗忽而表情一松,伸手覆在许三多头顶——

      “——希望你从现在开始,前进不是因为怕对不起谁,而是享受和热爱这件事本身。”

      许三多愣了半晌,眼眶又有些发热,却咬了咬唇忍住,重重点点头:“是!队长!”

      “行了,回去吧,要吹熄灯号了。”袁朗放开手,转身带着许三多往宿舍走。

      许三多跟在袁朗身后,脚步轻快。

      “——队长。”

      “嗯?”

      “你真好。”

      “知道就好。”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得出许三多那咧嘴笑得牙不见眼的样子。

      “队长?”

      “嗯?”

      “你真好,真的。”

      这个对话重复了五遍后,袁朗终于转身笑骂:“许三多,这你也能唠叨?!”

      许三多笑得眼睛弯成一道缝儿:“队长,你就是好啊!特别好,比好还要好!”

      袁朗做势要打,许三多一弯腰从旁边溜过去,赶紧跑走了。

      袁朗慢慢跟在后面,想起和许三多初遇以来二人之间一点一滴地变化、一点一点地敞开心扉逐渐靠近……

      唇边爬上一丝笑意——虽然要走的路还很长,但今天比昨天好,明天比今天更好,就是有意义的事儿。对吧?许三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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