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我罗裳开》致远啊

6、道是无情却有情

　　你呀，就是我所有的欢喜。——罗裳

　　下午常守文上课顺便宣布的消息让班上沸腾了好一阵子。仙曲一中一年一度的国庆节文艺汇演要开始准备了。虽然班上大多数同学已经经历了三次了，但是在枯燥的学习生活之余，能和同学一起玩儿，每个人都很是期待。是的，对于高中的学生而言，看书做题以外的活动，都可以称之为“玩儿”。

　　言喆是文艺委员，下课后她站在讲台上向大家征询节目意见。没人提意见，却有大把人吹口哨。罗裳细细打量言喆，个子高挑皮肤略白，短发浅刘海，两颊偏下的地方几颗痘痘冒着，但瑕不掩瑜，还是个好看的女孩子。罗裳在心里评价。

　　吹口哨吹得最厉害的当然是于珂。他一边吹一边喊，“江河沙同学，你有什么想法吗？”其他人都跟着哄笑起来。讲台上的言喆没有害羞没有脸红，反而一脸玩味儿地望着江河沙，看他怎么回应。不愧是敢在黑板上写上江河沙大名的女生，罗裳心里想。

　　江河沙已经被习惯了这样的玩笑，一张黑脸看不出窘迫或恼怒，懒洋洋地坐在位子上，背靠着后面的桌子，慢吞吞地道，“合唱街舞演话剧，就这几种，玩了三年了不腻吗？”

　　“是啊，每年都是那么几个花样，早腻了”，有人接腔跟着抱怨。

　　“要不随便搞个合唱，应付应付得了”，有人随口说。

　　“你们这些男生的破嗓子一吼出来，简直不能忍”，言喆吐槽合唱的主意。

　　“谁说男生都是破嗓子的？”于珂怼言喆，话里话外透着别的意思。罗裳见其他人又把目光转向了江河沙，有点回过味儿来。

　　“是啊是啊，可别忘了我们沙子一把好嗓子”，坐在第一排的江鹏转了180度，冲江河沙挑眉，也跟着起哄。

　　“要不，今年男生和女生分开准备吧”，章瑾提议。

　　“诶，这个好，你们男生就去秀你们的好嗓子吧，没有你们捣乱，我们女生表演什么都没问题了。”言喆居然赞成男女生分开排练，罗裳有点儿意外，难道她不想借机和江河沙重修旧好？

　　其他人没什么意见，这件事很快就定下来了。男生以于珂、江河沙为首的，自躲到一边去商量。女生们也三言两语决定跳舞，却在选曲上为难。那时候在高中校园里流行的歌曲无非是许嵩徐良，周杰伦和五月天。可大家真正为难的不是哪首歌适合或不适合，而是这首歌要穿什么样的衣服。青春期的女孩子真奇怪啊。

　　素颜需要白T牛仔演一出齐舞，但女孩子们嫌弃衣服没特色。青花瓷适合旗袍轻歌曼舞，但女孩子们不好意思裹一身旗袍曲线毕露。突然好想你大有街舞摇滚范儿，但女孩子们又畏手畏脚不敢太出格。

　　“你们听过张杰的天下吗？带点古风的歌”，言喆哼了两句，“风烟起，寻爱似浪淘沙，遇见她，如春水映梨花…我们可以穿纱衣长裙，多好看啊。”

　　“对啊”，罗裳一拍手，“我们可以穿汉服来跳这个舞的”。其他人都响应起来，一群女孩子们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细节。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高一三班的女孩子们兴致高涨，利用午休、晚自习和体育课的时间，见缝插针地练习。

　　距离国庆节表演还有三天，罗裳却发生了一点小事故。

　　这天体育课上，大家说好了集合热身后的自由活动时间，就抓紧时间再排练几遍。可是平常温和的体育老师魏书武却紧皱眉头，始终不宣布自由活动。熬完了热身操，又让大家绕着操场再跑三圈。

　　九十月间的四川盆地还是火辣辣的天气。大家哀嚎几句，也只能拖着脚步听从安排。罗裳今天穿了一条长裤，裤腿肥大。她本来想着今天体育课太阳毒辣，长裤既遮太阳又凉快，却被这该死的裤子害惨了。可是，谁让她一边跑步一边聊天呢，一个没注意被裤腿绊倒，摔在塑胶跑道上。膝盖狠狠地蹭在跑道坚硬的塑料颗粒上，裤子也破了，膝盖破皮，红了一大块。

　　摔在跑道上的时候，周围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罗裳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更让她气愤的是，于珂也笑得太大声了吧，太过分了。

　　魏书武让两个人扶着她去休息，其他人继续跑。罗裳坐到操场边的阶梯上，看着跑道上东窜西跳欢声大笑的于珂，恨恨地转过头去。扶着她过来的章瑾见她转头，不解其意，问她，“很痛吗？待会儿还要排练怎么办啊，你能行吗？”

　　罗裳满不在乎，手一挥“这点小伤算什么，轻伤不下火线”。她随便用嘴吹了吹，丢开不管，和章瑾闲聊起来。“诶，你知道言喆和江河沙是怎么回事吗？”

　　“他们俩啊”，章瑾拖长了语气，“分分合合，爱恨纠缠，好几年了”，颇有几分世事皆如此的感慨。

　　“好几年？太夸张了吧，我们不是才高一吗？”罗裳很是惊讶。

　　“不夸张，他们俩青梅竹马长大的，小学初中都是同班。初二在一起的吧，两个小破孩儿能懂什么呀，家长小题大做闹得全校都知道了。结果两个人索性大大方方地同出同进了。后来好像是因为初三毕业那会儿另外一个男生和言喆走得近，闹了别扭，这不，高中开学了还没和好。”章瑾用洞悉一切的语气给罗裳“科普”了一番。

　　“哇，很精彩啊”，罗裳话音刚落。言喆就走了过来，“你好点没啊？能跳得动吗？”

　　罗裳跳起来，叫唤了一声唉哟，却一脸笑意，“走吧，去排练，我没问题”。

　　言喆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递过来一盒创口贴，“于珂让我给你的，你贴上吧。”

　　罗裳接过来，心底诧异极了，刚才不是于珂笑得最大声吗？她低着头贴创口贴，没看到章瑾一下就黯淡的眼睛和失落的表情。倒是言喆，玩味儿地看了看两人，笑了笑没说什么。

　　所以啊，谁才是故事里的人呢？罗裳在问言喆的过去，言喆却看着罗裳的现在。每个人都是故事里的人，只是身在其中不知道罢了。

　　罗裳排练起来浑然忘我，觉得膝盖上的创口贴碍事，一把撕了去。体育课后坐在教室里，却痛得嘶嘶直叫。于珂听她叫得实在凄惨，侧过来问她，“你就摔了一下，哪有这么痛？”罗裳眼巴巴地望着他，也不说话，只把腿从课桌底下挪出来。

　　于珂看了一怔，裤子上膝盖处的口子大开，伤口却血肉模糊。本来只是破皮略红，却被汗水浸了，再加上跳舞时裤子摩擦，现在看着血淋淋的，十分吓人。他疑惑问道，“怎么没贴创口贴？”

　　罗裳讷讷回道，“贴了的，跳舞的时候不舒服，就撕了”。

　　于珂脸一黑，怼她，“那你现在舒服了？”

　　罗裳自知理亏，不说话了。于珂要拉着她去医务室，但罗裳想着下节课是英语课，不愿意离开。于珂气极，“不去就不去，可别喊痛”。说罢，翻出一本数学练习册做题，看都不看罗裳一眼。

　　英语课上了一会，罗裳痛得厉害，拿着一张湿纸巾想擦一下伤口。她哆哆嗦嗦地伸手正要擦，却被于珂一把抓住。她抬头看于珂，于珂低喝道，“不要命了吧，感染了怎么办？”罗裳僵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于珂却举手，“南老师，罗裳她膝盖痛”。

　　“好好的怎么会膝盖痛？”南流秀走过来看到罗裳的伤口吓了一跳，“怎么不去医务室呢，于珂你现在扶她过去”。

　　于珂麻溜儿地应了，扶着一瘸一拐的罗裳出去了。章瑾在教室看着两人的背影，脸上神色复杂。

　　在医务室里，罗裳清洗伤口时痛得哇哇大叫。

　　“自己找罪受，活该”。于珂一脸嫌弃，却任由罗裳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

　　“包好了，这几天都不要碰水”，男医生处理好伤口，抬头看着罗裳叮嘱道。声音温和，口罩上方的眼睛炯炯有神。

　　罗裳一呆，心里感叹好帅啊。头顶却传来于珂冷漠的声音，“花痴”。

　　“哼，回去吧，小柯子”。罗裳伸出手示意于珂扶着自己走。于珂却径直出门，头也不回地先走了。

　　罗裳自己只好一个人默默地扶着墙出去，走到楼梯口正犯愁，却看到于珂靠着墙在等自己。罗裳大喜，挥手喊道，“于珂！”手一动，脚下不稳，眼看要摔了，于珂冲过来想要拉住她，却被罗裳扑个满怀。两人同时一呆，罗裳试图自己站好，膝盖一软又要摔了。于珂已经调整好身体，抓住了她的手臂，厉声道“小心点”。

　　罗裳被他凶得很委屈，抬头却看到于珂耳朵红了。她一瞬间忘了要说的话，心里思绪翻涌，低着头被于珂扶着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