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高山，面朝大海》疲惫的候鸟

33、算盘

　　马小叶第二次单独见到赵国是在个初春的早上，天刚蒙蒙亮，张小曼就打电话过来，让她赶紧收拾收拾，上山参见赵国陛下。
　　马小叶本来睡得就晚，一大早上还要应付这么个玩意儿，心情可想而知。她头没梳脸没洗牙也没刷，蹲个大号还被张小曼催命似的骂了一顿，更别提吃点东西垫肚子了。
　　马小叶豁出去了，张小曼不就是想压她一头么，干脆如了你的意，她今天就舍出脸面，看丢谁的人。马小叶挑了件最烂的牛仔裤，随身披了一件张婶子拉在她家的陈旧的毛衣外套，提着装钱的小布袋，跟上京告御状的苦命小寡妇似的步行上了山。
　　张小曼打扮的整整齐齐，危襟正坐的扮演正房太太。马小叶摇头晃脑的进门，耷拉着眼皮翻了她一眼，呲着牙问，“姐夫呢？”
　　张小曼那个气啊，她昨天把马小叶踩到脚底下，高兴了一晚上，今天还想延续继续昨天的好势头，四点多就起来打扮。没想到马小叶一大早蓬头垢面的进门，让她好不容易攒的一拳打空了，这是什么意思啊，想让她丢脸么？“表妹，要是知道昨天把你打击成这样，我就不借给小姨钱了。你们要是真过去下去，我心里也不落忍啊，这样吧，临走的时候我让保姆收拾一下厨房里吃不了的菜，你带回去吃。”
　　“谢谢表姐，我们以后的日子就靠你接济了，有吃不了喝不了用不了的，尽管给我打电话，都不嫌弃。”马小叶吊儿郎当的挑了个雪白雪白的沙发坐下，跟一大坨垃圾似的堆在上面，架起二郎腿跟端茶的保姆说，“阿姨，给我来碗红枣桂圆粥吧，补补血气。”然后耙了耙睡得东倒西歪的卷毛，“表姐，你早上催那么紧，我可还没吃饭呢。不介意施舍一碗粥吧，哎，可怜可怜你表妹吧，都快山风被吹成人干了。”
　　张小曼被气的做了好几次深呼吸，马小叶还觉得不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口浊气呼出来，差点没把自己熏个跟头。她甩甩手试图把这污浊的口气搧到张小曼那边去，还伸着头找赵国，“我姐夫还睡呢，要不你上去叫叫？”
　　“不用，你的事儿他都交给我了。”张小曼气急败坏，妆都变形了，觉得马小叶生下来就是给她添堵的。
　　“是嘛？表姐，你跟我姐夫这感情，啧啧啧~~~，那真是杠杠的。”马小叶摇头晃脑半天，突然悄悄的问，“表姐，给打个折呗，你叶子表妹都快要喝西北风了。”
　　张小曼得意的笑了，鲜红的嘴唇里蹦出来两个字，“休想。”马小叶立刻愁眉苦脸了，但也没再接着说这事儿，反而对着屋里摆放的花花草草发表意见。
　　她边吃边说，又吃又说，吐沫星子飞溅，就是不聊正事儿。聊到后来张小曼都不理她了，她也能厚着脸皮自己说自己的。
　　终于，赵国穿着睡衣打着呵欠下楼了，马小叶赶紧一本正经的坐下，露出端庄而矜持的笑容，只不过她今天的打扮实在是不入流，笑的再好看也像个要饭的。
　　“表妹来了啊，真是稀客，过来找你表姐有事儿？”
　　马小叶觉得自己眼瞎了，现在流氓的档次也都提高了，这么好的脸蛋，这么遒劲的身材，真是白瞎了。赵国这么个暴露法，万一睡衣的带子系的不紧，露出了赵国的本钱，她是笑着看呢还是哭着要精神损失费呢。
　　“姐夫，起来了啊，哈哈，哈哈，”马小叶赶紧陪着笑脸说话，“这不前几天遇到了麻烦，您派了几个兄弟过去帮忙了么，我这次来是想表达一下心意。”
　　赵国笑着看了一眼张小曼，马小叶注意到张小曼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待了一会，她找个借口扭屁股上楼。
　　马小叶庆幸自己长了个心眼，看来张小曼真是瞒着赵国给她要钱。这可不是聪明人的做法，两个人一个被窝里滚着，还存着这种小心眼，这不是找不自在么。感情好的时候怎么做都行，开个玩笑可能就过去了。但现在赵家人已经想着其他的姑娘了，在这么做就是白白给别人送一个蹬你的借口。
　　赵国随手点了根烟，很和气的跟马小叶说话，“表妹，你坐。这么着急的上门送钱，你可是头一份啊，哈哈~~。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见外。”
　　“呵呵，主要是时间有些紧，急着回青岛，就一大早上门打扰了。我准备了两万块钱，不够的话，我再回去拿。”马小叶把钱拿出来摆在赵国面前，“姐夫你也要养一帮子人，个个都拖家带口的，都不容易，我帮不了大忙，只是表示一下心意。”
　　赵国点了点头，看了两沓钞票一眼，“表妹还在念书吧，人不大办事儿还这么通透，真是难得。”他晃了晃腿，就着晨光看了看灰头土脸的马小叶，有些可惜人长得不太漂亮。马小叶看着赵国搂着毛的大长腿，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张小曼这时候怎么不过来找找优越感啊，你男人发骚呢。
　　马小叶装满真诚的眼睛凝视着赵国，“姐夫，您可别笑话我了，我读书那水平，嗐，也就是我爸爸走之前留了话，让我一定弄个高中毕业证，这才腻腻歪歪的念到现在，比我表姐当年可差远了。”
　　“马叔当年也是一神人哪，我心里佩服的很，”赵国笑着看了一眼马小叶，把她看的心里忽悠忽悠的，“听说你刚从国外回来，感觉怎么样？”
　　咦？这是要贪心的节奏啊，赵大流氓还有这兴致，“我就出去瞎混的，在学校里学习不好，想着毕了业找工作，就去国外学门外语当资本，要不然可能以后饭都吃不上了。”
　　“是这样啊，”赵国笑了笑，“那你外语学的怎么样了？”
　　马小叶撇撇嘴，“一般般，当时觉得还可以，这不回来一个月，又忘得差不多了。哎，我人比较笨，白交钱了。”
　　也不知道那句话说的合了赵国的心意，惹得他哈哈大笑，“听表妹你说话可真有意思。这样吧，看在马叔的份上，你留下一万块钱。”
　　马小叶吓了一跳，赶紧推让，“别别别，姐夫，我爸这都走了多少年了，那时候的老黄历早过时了。”
　　赵国磕了磕烟灰，不错眼的看着马小叶说话，“就一万，表妹不用客气，不是说了么，咱们都是一家人。如果表妹觉得过意不去，找个时间请你表姐吃顿饭，多跟她聊聊天。”
　　马小叶被赵国盯得全身都不自在，这流氓别是看上自己了吧。她战战兢兢的收起多出来的一万块钱，起身告辞，“那就多谢姐夫了啊，大早上的把你吵起来，真是不应该。也到了吃早饭的时间了，我妈还在家等着，那我就告辞了。”
　　赵国也跟着站起身，做出送人出门的姿态，马小叶赶紧拦住，“姐夫，不用送，我自己走就行，麻烦你也跟表姐说一声。”
　　“表妹不用客气，以后常来玩，”赵国坚持送到门口，在马小叶转身走的时候，他来了句，“表妹当着我的面还钱，马叔教导有方，做的不错。”
　　马小叶勉强笑了笑，浑身冒着冷汗出门下山，她还是赶紧回青岛老实猫着吧，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邪性，有些风雨欲满楼的意思。
　　“这么依依不舍的，怎么不送出门啊，”张小曼这时候从楼上下来，一点笑模样没有，“要是觉得我碍事，我可以走啊。”
　　“怎么又不高兴了，自己表妹来了，你上楼躲清静，我帮着招待客人有什么错，看你那风凉话说的，好像我跟你表妹怎么着了似的。”赵国握着张小曼的手把她拉过来坐到身边，忽然笑了起来，“放心，我对一大早不洗脸就出门的女人不感兴趣。她啊，连你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了。”
　　张小曼“啪”的一声把他的手打开，脸上还是不高兴，“那你可小看马小叶了，她这是想让我下不来台，故意的。”
　　“谁被白白抢了一套房子，都不会高兴的，占了这么大的便宜还耷拉着脸，你也太难伺候了。”赵国摸了摸张小曼的头发，“过两天我要去趟北京办点事儿，你好好在家待着。要是还看你表妹不顺眼，回来我帮你收拾她。”
　　“用不着，”张小曼忽的站起来，“你去北京干什么，是不是接刘娜去？”
　　“你胡说什么呢，跟你说多少次了，刘娜跟我没关系。”赵国有些烦躁，“小曼，这么疑神疑鬼的，可不像你。”
　　“呸，别想糊弄我，”张小曼的脸阴沉沉的，从茶几上抓起马小叶放的钞票，“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么，一听到马小叶这臭丫头出过国，连钱都不要了，这要是换了刘娜过来，你是不是要倒贴钱？怎么，赵先生，觉得我没新鲜感了，想换个口味？”张小曼抬起手，轻轻拍打赵国的脸，口气冷飕飕的，“可惜啊，人家刘春没把你放眼里，一家子都把姓赵的当笑话看，可怜呶，啧啧啧~~~。”
　　啪~~~~，张小曼还没感叹完呢，赵国耳刮子上脸了，“张小曼，以后说话注意点，老说这些没谱的事儿让人不高兴的，有什么意思。别忘了，你现在享受的，你妈现在享受的，是靠着谁得来的。要是还管不住自己的嘴，我还可以再赏你一个。”
　　“赵国，你打我？”张小曼的眼泪都忘了流，张嘴结舌的站在那里，心像掉到冰窖里。
　　“打你是让你清醒点，张小曼，以后要是还敢插手我的事儿，就不只是打耳光这么简单了。你妈打着我的名义干的那些事儿，我都一笔一笔记着呢，你要是聪明，就赶紧把屁股擦干净。”赵国冷笑着把马小叶留下的一万块钱塞到张小曼的衣服里，“当初你看上我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现在何必摆出一副怨妇的样子，又没人逼你。既然已经把自己卖了，对买家的态度就要好点。拿着这一万块钱，算是给你的精神损失费，花完了以后好好跟我那“好丈母娘”谈清楚。”
　　赵国突然间翻脸，张小曼愣住了，她呆呆的坐在沙发上，脑子里空空一片。赵国慢悠悠的洗漱吃饭换衣服，拿着车钥匙出门前，还笑着亲了亲泪流满面的张小曼。有些女人就是蹬鼻子上脸，不教训不行，真把他当裤腰带上的铃铛呢，想怎么摇就怎么摇。不过就是你花钱我办事这么简单的道理，非要扯上各自的终身大事，真是白日梦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