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伥》玉三满

5、二十三

　　公子文的车队出齐国，渡洙水，直抵焦州。
　　焦州离魏都不过数百里，已是极近。
　　焦州四处环山，水声泠然，风物极佳。
　　焦州，是个好地方。
　　公子文坐车数日，身骨疲乏，见了焦州形貌，意趣盎然，决定休整游玩两日。
　　公子文一眼相中了焦州北面的茂山。
　　公子文此去无归。

　　茂山人迹罕至，小路崎岖，不一时公子文便与随从们走散。
　　那时，他一心沉浸在山川草木之中，并未警觉。
　　直到一处山湖边。
　　湖上薄雾弥漫，女子笑声回荡。
　　那笑声清脆，如鸣环珮。公子文一时脚下生根，居然走不开了。
　　“咦，有人来了啊。”那女子突然说了一句话，便见湖上闪过一道红光又不见，那笑声，也没有了。
　　公子文惊出一头冷汗。
　　正在这时，公子文身后草丛作响。有人走近。
　　公子文吓得一转身，原来是他的一个随从。
　　那随从也被他吓了一跳，又见他满头大汗，忙问，“公子这是怎么了？”
　　公子文长出一口气，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轻声道，“无妨，只觉这林子古怪，回去罢。哎，为何独尔一人？”
　　随从也很茫然，“属下不知。属下与公子走散后在林子里转了很久，一直都在找公子您。方才经过那边见这里似有一个绛衣人，想是公子您，就找过来了。”
　　公子文皱皱眉，“这林子果真古怪，平白怎会如此走散？不如尔随吾先走，他人待出去了再计议找寻。”
　　两人一前一后便往来处走。公子文越走越觉得心里空空落落。
　　“方才，尔是于何处望到吾的？”公子文突然停下来，回头看着随从。
　　随从抬起头，从容一笑。“就是在这里啊。”
　　公子文脸色一变。他的随从，谁敢这样与他说话？
　　“尔为何人！”公子文按住佩剑，全身绷紧如满弦之弓。
　　随从抬手掩嘴呵呵一笑，再抬眼时，已是个年轻女子。
　　她的眼睛又大又圆，颇有几分孩童稚气，又偏偏染着女人的韵味。
　　“呀，这衣服太大了，”她还穿着随从的衣服，低头打量自己，微皱了眉，半嗔着，又抬头看公子文，眼神淘气，“你陪我回去换衣服？”
　　公子文惊魂未定，拔剑就要刺出去，却被那女子一把攥住手腕，动弹不得。
　　“你怎么这样啊，”女子瘪了瘪嘴，凑近公子文，用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脸，“真好，没想到你们凡人，也有这般好样貌的。不如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吧，好不好？”
　　还未待公子文回答，女子改攥他的手腕为扯他手臂，整个人都扑向他，力气之大以至于直接将公子文掀翻在地，而她紧紧压在他身上。
　　“看在你这么漂亮的份上，我就不吓唬你了，”女子浅笑，语气稀松平常。她低下头，两眼盯着公子文，“这是我第一次以人身，吃人。”
　　她张开嘴，两枚尖尖的獠牙闪闪发光。
　　“不急，很快就到另一个世界了。”她微笑。
　　血溅，肉裂，骨碎。
　　二十三岁的齐国嫡长公子姜文，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鲜活的身体，成了一滩白骨血污。
　　每一眼，都触目惊心，永世难忘。
　　从此，便是永远的二十三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