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伥》玉三满

6、子朔

　　公子文醒过来时，是在那棵古榕树下的红帐里。
　　入目，是那女子冉冉的眼。她已换了女装，鲜红的长裙，灿若朝霞。
　　她撑着下巴，可爱灵动。“你叫什么名字？”
　　公子文直直看着她，面色深沉。“你呢？”
　　“我？”她用葱白的手指了指自己，吐了吐舌头，笑，“我叫九九，九九归一的九九。”
　　“姜文。”
　　“啊？”
　　“我的名字。姜文。”
　　她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却朝帐外喊了几声，“漱华！漱华！”
　　一个清秀少年走进来。他全身是都是血，一股子腥膻之味。公子文偏开头。
　　“主子。”漱华跪在榻下。
　　“漱华，你陪陪他。”她指着公子文，“我要去找子朔。”
　　“是。”少年抬起头，快速地看了公子文一眼，“他……”
　　她已经站起来，拍了拍公子文，“我一会就回来，漱华很好的。”
　　公子文看着她。她嫣然一笑。
　　她出去了。
　　公子文想坐起来，漱华一把按住他。
　　公子文冷眼看过去。
　　漱华冷笑，“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谁！还敢这么放肆！”
　　公子文面无表情。“依尔所见，吾为何人？”
　　“你就是个伥鬼！最低贱最肮脏的伥！”漱华大声骂起来，双目血红，“连你脚底的烂泥都不如！”
　　公子文默默听着。他问他，“她是虎？”
　　漱华喘着粗气，“没错，她就是只虎精，你已经被她吃了！你的那些好随从，看看我身上的血，这都是他们的！”
　　公子文惊了一下，心口一疼。
　　那些随从多是与他自幼相伴，生死相交。
　　这时红帐一掀，九九回来了。她看都没看漱华一眼，公子文也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拉着另一人的手，走到公子文面前。
　　公子文与那人对视，互相打量。
　　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男人，便是四公子中以美貌著称的魏信，比他犹不及。所谓冰肌玉肤，倾国倾城，不过如此。更甚那男人眉眼间疏淡如风，颇有出尘离世之气，当真为上天入地难寻的仙人。
　　只是，那五官，拼在一起，三分妖异，如同鬼魅。
　　子朔满不在乎地笑着，“就是他么。”
　　九九点头。
　　子朔伸出手按住公子文的脉搏。
　　“吾已死，无脉可查。”公子文平静地说。
　　“我知道么。”子朔毫不在意，“我就摸着看看。”
　　公子文便任他按着。
　　过了一会，子朔收回手，轻笑。
　　“他魂灵单薄，未染血腥之气，怕是易被煞鬼顺手牵去么。”
　　九九歪着头问他，“那怎么解？”
　　子朔看着公子文，挑眉一笑，“给他在名字里加一个血气重的字么，多喊几声，兴许可以压住煞鬼。”
　　公子文微微皱眉。文这一字虽嫌怯弱，但他还从未听说过这种解释。
　　“这位公子……”
　　“哎，我可没和你说话么。”子朔笑眯眯地截断他的话，继续和九九开玩笑，“比如，给他加个尸啊坟啊冢啊……”
　　“子朔！”九九瞪他，“别闹了。”
　　子朔笑，“那就加个兵器的名字吧。自古以来，兵为金石利器，杀人无数，最是凶险么。”
　　“兵器啊……”九九低眸想了想，“叫钺吧。”
　　公子文看着她。
　　九九朝他微笑，“嗯，从今以后，你就叫姜钺文了。”
　　公子文，或者说，姜钺文，对上她的眼，合眸一笑。
　　再睁开眼时，他镇定地说，“好。”
　　从此，朝夕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