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婚礼》啃猫粮的鱼

13、第十一章

　　肖亦可和路奕辰从礼品店里出来，他们手上戴着的情侣套戒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看到钟浩然一个人在长椅上吹着手上的柳絮，肖亦可拉着路奕辰跑到他的身后，示意路奕辰吓唬吓唬他。路奕辰没有答应，只是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钟浩然回头看着站在椅子后面的两个人，很友好的笑了笑。“你们两个在逛街么？”
　　“是呀。”肖亦可回答到，“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没有事做，所以出来转转。”
　　“那你知道煜轩和安琪订婚的事么？”路奕辰问到。
　　“煜轩和安琪订婚了，什么时候的事？”
　　“四月五号呀，没想他们居然没有通知你。”肖亦可的话里带着不解。
　　“可能是这几天我的手机没有开机，他们联系不到我，才没有通知我吧。”
　　“也许吧。”路奕辰很平淡地回答。
　　站了会，肖亦可说还有东西没有买，拉着路奕辰走了。看着他们幸福地离开，钟浩然又重新回到车里，开车朝颜煜轩住的地方开去。
　　空旷的别墅里，窗外透进来的光线把客厅照的很亮。颜煜轩在整理着助理发过来的文件，周末的时候他不喜欢去公司，那是因为以前他总会把周末空出来陪他的两个弟弟，久而久之养成了习惯，现在钟沐然和颜陌轩周末的时候很少在家，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去改变这个习惯，周末的时候还会呆在家里。
　　为了让颜煜轩的周末变得不那么乏味，林安琪很早就过来了，此时她正在厨房里准备午饭，各色的菜蔬在热锅里翻炒，散发出浓郁的香在屋里的每一个角落游荡。颜煜轩几次说要进来帮忙，都被林安琪拒绝了，看着热情高涨的林安琪，颜煜轩也就再也没有打搅她。
　　悦耳的门铃声响起，颜煜轩合上手提电脑，从沙发上站起身，绕过客厅，将走廊尽头的乳白色门打开。见门外站的是钟浩然，颜煜轩明显地愣了一下，因为钟浩然平常是不会来这的。
　　钟浩然没有等颜煜轩邀请他进去，就踏了进去，径直向客厅走去，颜煜轩在他的身后关上门，随着他到了客厅，看他坐在沙发上，颜煜轩倒了热水放在茶几上，又回到刚才坐的地方坐下。“你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来？”
　　“我刚才在路上碰到亦可和奕辰了，听他们说你和安琪订婚了，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怎么很意外么？”颜煜轩笑着看着他。
　　“不是。那我爸知道这事么？”
　　“他应该不知道吧，我想过几天再告诉他的。”
　　“哦。那提前恭喜你了。”钟浩然的眼神游离着，他在心里问自己：“如果当初爸妈同意的话，现在我也应该跟煜轩一样了吧。”
　　看着钟浩然暗淡的表情，颜煜轩明白钟浩然今天来这并不只是为了祝贺他来的，“你有心事？”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我总会想起和凌晗在一起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的话，可能是你太需要一个女朋友了吧。”
　　“我是说真的。”钟浩然以为颜煜轩认为自己是在开玩笑，急忙辩解到。
　　“我说的也是真的。”颜煜轩把字咬的很清晰，意图让钟浩然听出自己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那也许吧。”
　　不时间瞥了一眼厨房，见林安琪走出来，颜煜轩连忙起身替她将身上的围裙褪下，拉她在沙发上坐下，“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林安琪好奇地问到。
　　“没什么，就是浩然想找女朋友了。”颜煜轩在她耳边轻声地说。听完颜煜轩的话，林安琪惊奇的眼神看着坐在她对面的钟浩然。林安琪上下打量的眼神，让钟浩然很不自在，很显然他没有听到他们两个的说的话，钟浩然用很冷的眼神回敬着坐在对面的两个人。“煜轩，我还有事，先走了。”
　　“要不留下来吃完饭再走吧？”颜煜轩推了一下林安琪，示意她收起刚才的眼神。
　　“不用了，还有事等着我去处理了呢，在这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
　　“那你去忙吧。” 送钟浩然出门，看着他开车离开，颜煜轩才和林安琪一起回到屋里。
　　“煜轩，你说浩然是不是真的想找女朋友了。”
　　“这个事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他还是没有从以前的阴影里走出来。”
　　“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呢？”
　　“先吃饭，然后找时间安排他去相亲。”
　　“相亲，这个有意思。”林安琪挽着颜煜轩的手朝饭桌走去，脑袋里想着钟浩然去相亲的场景，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很诡异。
　　从颜煜轩住的地方出来，钟浩然给家里挂了电话，说下午会回去吃饭。漫无目的地在城市流荡，伤感的气息在上空盘旋，城市里弥散着古怪的气味，有香水的香，有带着春意的花香，还有汽车的尾气，污水沟的臭气。城市，人们都梦想来的地方，在钟浩然的眼里变得污乱不堪，他迷恋乡村的气息，那是一种独特的清新，风、花、草、泥土把自己的气息包裹起来，装扮着别的气息，那一份和谐是城市里没有的。
　　同样，他讨厌城市里的人，他们总是用自己的手将自己困在没有围墙的牢笼里，然后抱怨这个世界的不公，撕心裂肺地呐喊，把城市变成青春最宏伟的坟墓，而农村里的人带着一份亲切，扑面而来的热情，把凝结在心里的冰融化。如果没有城市与乡村的分别，人与人之间也应该没有分别吧。
　　钟浩然将车停在公园的门口，看着不远处草坪上放着风筝的男男女女，那份祥和带着静谧在这座城市里悄然流逝。潺潺流动的小溪，把人工制造的痕迹暴露无遗，黑白色的石头被打磨的没有一丝棱角，在阳光下熠熠生光。钟浩然捡了一颗放手上，圆润光滑，在他心底有种触动，仿佛这石头就像自己的青春年华，转瞬间被岁月河流淹没，不留一缕踪迹。
　　钟沐然下班的时候接到钟涵打来的电话，说晚上到他家有事情商量。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有什么事情要他过去，索性就没有再想，给颜煜轩挂了电话，很快出了公司，开车朝钟涵住的地方开去。
　　沿街的行人很多，大多数都是刚下班就出来放松心身的人们，他们在大街肆无忌惮的笑着，喝着从奶茶店里买来的杯装奶茶。国际商贸的壁式液晶屏幕上播放着时下最流行的相亲节目，钟沐然想起当初叶冉陪她姐姐去相亲，叶冉把他带去，结果弄得相亲还未到一半就草草结束了，惹得叶冉的妈妈要和她断绝母女关系，也就是有了那一场闹剧，他们才开始正式交往。
　　猫守着街游曳，漆黑色的夜。从路边窜出来的野猫窜到马路上，钟沐然踩了刹车，由于惯性，车子滑行了很长一段距离才停下，黑猫在强烈的车灯下闪着它荧光色的眼睛，转眼消失在黑夜里。虚惊一场，钟沐然将车灯换到了斜射，柔弱的光线像地毯一样在泥灰色的马路上延伸。
　　钟沐然是7点一刻的时候到的，管家将他引到客厅。舅舅、舅母还有浩然他们三个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做了噤声的动作，管家也就没有上前打扰，下去吩咐厨房开饭了。客厅的墙上挂满了照片，像在开摄影展一样，一个一个的浏览，在涂满年岁的记忆里漫步，有种别样的感觉。
　　以前来这里的时候钟沐然都没有注意过客厅的布置，因为他没有闲情逸致在一个他不感兴趣的地方来回踱步。照片大多数都是黑白色的，有长满青藤的老屋，有飘满花瓣的河流，有雾里雾外的云松。伸手在玻璃制的框架上抚摸，冰冰凉凉的，连手上的指纹都画不出。“这些都是你妈生前最喜欢的。”钟沐然回头看着站在他身后的钟涵，中年的他鬓角已经露出些许白发，带着岁月的痕迹。
　　“舅，我妈她以前很喜欢摄影么？”看着钟涵的眼睛，钟沐然问到。
　　“在嫁给你爸之前，你妈学的就是摄影专业。”
　　“可是，我记得小时候从来没有见过她碰过照相机呀。”
　　“是么？”钟涵说话的语气中带着惊讶。
　　“舅，怎么了？”钟沐然关切的问到。
　　“没什么。”钟涵看了眼钟沐然，又看了眼墙上陈浮的照片，很随和地回答到。
　　“爸，饭准备好了，妈让我叫你们过去。”钟沐然本来还要问舅舅关于他母亲的事，见钟浩然过来，他将准备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跟在钟涵身后，和钟浩然一起向餐桌的方向走去。
　　餐桌是欧式的椭圆形桌子，白色的餐桌布上摆着中式的晚餐，那些都是钟沐然最喜欢的，在餐桌上坐定，看着他们都拿起筷子吃起来，钟沐然喝了口放在矮脚玻璃杯的纯净水，才拿起筷子。
　　饭前喝水是钟沐然在和叶冉在一起的时候养成的习惯，他还记得叶冉说过饭前喝了水之后再吃饭能品味到食物原本的味道，他不想知道那个是谬论还是真理，因为他只知道只要是叶冉说的就是真的。
　　筷子、勺子和瓷碟碰撞出叮叮的声音，很悦耳，在吃饭的时候，钟涵不喜欢听到别人在吃饭的时候说话，所以在他们家只要是吃饭，不管是谁都要遵守的，不过到了饭后吃甜点的时候人就可以说话拉家常了。普普通通的家常便饭，通常要半个小时的时间才能结束，待下人将桌上的饭菜撤去，换上水果和甜点，餐桌才变得活跃起来。
　　“听说煜轩订婚了？”钟涵将手中的茶杯放下，随口问到。
　　“哦，是，他说打算过几天才告诉您的。”很意外的话题，钟沐然瞪了眼钟浩然，似乎在询问他是不是他说的。钟浩然没有做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喝着茶。
　　“沐然，听说这个月的董事会上你撤销了对于吞并王朝的方案。是因为任雨晴的关系么？据说她接手了王朝。沐然，既然公司舅已经交给你了，那么不管你做什么舅都不会反对的更多的，但是你要记住一点，商场不是用感情来决定一切。”
　　无法磨灭的记忆在脑海翻涌，忘记一切的个人感情，说起来多么容易的一件事情，在钟沐然的眼里，它变得那么的难以触及。难道人在被社会加上商人这个称呼的时候，都要将自己所谓的感情放到储物柜里，然后锁起来么。他忘不掉的东西太多，但是更多的是愧疚。无论是针对谁，叶冉还是任雨晴。
　　“舅，我知道了。”钟沐然将那丝流露在外的随意掩藏起来，很庄重的说。
　　“明白就好。对了，小枫跟慕容家的那个丫头谈的怎么样了？”
　　“还行吧。”钟沐然喝着杯中的咖啡，丝毫没有在意钟涵的表情。钟涵看着还在喝茶的钟浩然，向自己的妻子使了个眼色。柯繁漪擦了擦残留在嘴边的油渍和奶茶，“沐然，你跟你舅舅慢慢聊。浩然，跟妈上去帮妈参考一下现在去哪旅游好。”舅妈拉着满脸写着很不情愿的钟浩然上楼去了。“舅，你打算去旅游么？”
　　“哦，养生节目上说出去换个环境对身体有好处，况且我现在闲着在家没事做，出去旅游全当散散心。”在商场打拼了二十多年，钟涵早已厌倦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生活。“该是静下心来享受生活的时候了，现在的世界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
　　“对了舅，你今天找我来不要是说有事要商量的么？”
　　“也没什么，就是浩然的事情。”浩然的事情，钟涵的回答让钟沐然摸不着头绪。“今天下午煜轩打电话来说浩然去找过他了，还聊起了他以前的一些事情。”
　　“是关于凌晗的么？”在钟沐然的心里，他认为钟浩然对爱情的执着是谁都比不上的，和霜凌晗仅仅一个月的恋爱，他却用了整整六年的时间去回忆它、呵护它。
　　“当初如果我和你舅妈没有拒绝他们两个在一起，我想那个丫头也不会想不开，现在至少也不会是这个局面。”
　　“舅，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也不要太自责了。”
　　“那没什么，只是前几天在一个酒会上碰见以前的老朋友，由于好长时间没过见面了，我们就聊了很多事情，包括自己的家庭。他有个女儿，和浩然一样大。”
　　“舅，你的意思是让浩然跟她。”从舅舅一提到“老朋友”三个字的时候，钟沐然就明白钟涵的意思了。
　　“你也知道，自从那件事之后，然儿就再也没有谈过恋爱了。我和你舅妈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着他结婚生子，幸福快乐地生活着，而不是整天把心思放在以前的伤心中。” 咖啡从口中滑落到胃里，残留的苦涩。“忘记一个人和接受另一个人都是痛苦的吧。”钟沐然喝了口纯净水，将口中的苦味一并冲到胃里。“舅，那她叫什么名字？”
　　“肖亦可。”
　　“肖亦可？”钟沐然的手僵在空中，透明杯里的水摇晃着，似乎要冲破那一层束缚。
　　沈繁漪和钟浩然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钟涵和钟沐然的谈话显然已经结束，两个人都不在餐桌上。管家告诉他们说老爷去了书房，沐然少爷去了音乐室。沈繁漪没有说什么，径直走到书房的门口，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此时的钟涵将自身沉浸在散发着墨香的书房内，醉心解读着历史浓郁的文化气息。沈繁漪倒了杯浓茶放到桌子上。见进来的是自己的妻子，钟涵放下手中的书，“我已经跟沐然说过了，成与不成就看然儿自己了。”
　　“我相信一定能成，我去帮你放洗澡水。”柯繁漪笑着出去了，钟涵重新拿起书翻看着。
　　琴声在音乐室偌大的空间里回荡，钟沐然将琴键按得很低，急促的声音如心跳一样的节奏。他没有想到的是舅舅居然让浩然和肖亦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情，那奕辰怎么办？”身后的响动让他停下来回头看了眼，钟浩然写满疑问的脸出现在门口。拉了张椅子坐下来，钟浩然急切地问到：“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不可能的哦，这次你们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真的没什么。”钟沐然的嘴角挤出一丝笑意，他知道这件事浩然还是不知道为好，到时候闹出什么样的乱子都不知道。被钟浩然打搅了兴趣，钟沐然站起身在窗边站定。窗外的夜色像粘稠的汁液在涌动，顷刻间吞没了城市的每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