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启》锶羽

6、同伴

　　放学的时候天还亮着，白云缓缓地在蓝天的映衬下飘过，学生们背着书包优哉游哉地路过小卖部，付了钱后拿着一串烤肉继续漫步回家，一路上谈论当红的明星或者学校里哪个漂亮的女生或帅气的男生。一切看上去是如此的安逸。
　　但是……
　　孙心背着书包一路狂奔出校门，书包一起一伏地打在他的背上，就在他左边几步远的地方是同样在狂奔的南瑶。
　　“快、要来不及了。”南瑶紧握着手机大喘气地说。手机在她手中如接力跑的交接棒一样被死死握住，生怕一个不小心摔在地上。
　　跑动中很难看清屏幕上显示的字眼，但南瑶不嫌麻烦地抬起手臂好几次，确定了屏幕上显示的地点。
　　“开什么玩笑，那里离学校有四站路呢，要我们一路跑过去吗？”孙心的脚步开始慢下来，他用速度表达自己的体力不支。
　　“那不是因为自行车掉链子了嘛。”南瑶哭丧着脸。人背的时候和凉水也塞牙就是他们现在的情形。
　　“好吧，我希望那个求救者不是个小学生。”
　　南瑶刚转过头想问话中的意思，就看见一辆出租车停在两人面前。孙心拉开车门往里钻，还急着招呼南瑶上车。
　　“下车的时候我会记着拿□□让那人报销的。”
　　南瑶看看手机，距离求救者发来信号已经过了十分钟。她双手交叉把手机握在当中，开始祈祷，希望那位求救者能安全撑到他们的到来。不管怎样，要是人死了，车费肯定是没的报销了。

　　出租车在距离事发地点一条马路的地方停下，两人付了钱没忘拿□□，关上车门风一样地向前跑去。在绿灯还有三秒的倒计时中，两人到达对面的马路，一个转身窜入小路凭着身体感到的一样向目的地进发。
　　事发地点是两幢高楼中间的夹缝道路，不比学校旁的小弄堂宽敞到哪儿去。孙心和南瑶只看见一只残魂张牙舞爪地扑向求救者，那位求救者不断地逃，从一边跑向另一边，有时用扑的、有时又用滚的，衣服和脸上沾上黑灰色看上去脏兮兮的，这份脏掩盖了求救者受伤的事实。
　　由于全神贯注地注意着残魂的每一个细微动作，求救者并未发现两人的到来。他一手贴在胸口，双眼毫不松懈地警惕着残魂，口中低声念叨着咒语般的东西。淡绿色的光从指缝间透露，光芒渐渐覆盖他的周身，随着光芒的退去脸上的脏东西及混在其中的伤口一同消去，只剩下衣服上被弄脏的痕迹。
　　“南瑶，你说这个求救者像不像奶妈？”
　　看到求救者伤口愈合的过程，南瑶面露微笑用力地点头。自从肖景然答应他们介绍伙伴以来，已经是第五个求救者了，但拥有治疗能力的奶妈却是第一次碰上。
　　“快点解决那个残魂，然后收了奶妈。”说完，孙心把南瑶的肩膀一推，南瑶向前冲了几步，两人前后排的距离立刻分开。
　　“哈啊——！”南瑶举着过于笨重的大剑，迈着偏慢的步子向残魂冲去。
　　声音比人先好几步到达残魂的耳中。一个灵活的转身，残魂将背对着求救者，它张开大口发出刺耳的嘶吼声。
　　南瑶将大剑举在面前，双腿呈弓步。这声吼叫声不光是刺耳，从干枯的大口中吐出的还有强劲的风。风刃在两道高楼组成的狭窄的区域中得到了增幅，向两人刺来无数无形的利刃与南瑶的笨重大剑宽阔的剑身相碰撞，发出金属相互击打的清脆响声。南瑶紧握着剑柄，手指上多出好几道伤痕，她呈弓步的腿渐渐被逼着后退。孙心站在南瑶的身后没有可以抵挡风刃的物体，只好往旁边挪一步，躲在南瑶的身后。
　　“喂，团长！你这是把我当人肉盾牌啊，太不道德了。”
　　“你本来就是前排是肉啊。”
　　看着前来营救自己却被残魂牵制住无法行动的两人，求救者靠着墙壁瘫坐在地上，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这个号称提供救助的骑士团真的靠得住吗？”

　　事情要从两人与肖景然分开后的第二天下午说起。那天本是个太平无事的日子，到晚上快六点的时候，孙心被手机电话铃打断解题的思路。
　　是南瑶的来电。
　　“怎么了？”
　　“我收到了求救的私信，求救者和我们差不多是个新人。他说遇上残魂的袭击，请求骑士团的救援。”
　　“人家都求上门了，我们当然得救，不过……算了，告诉我地点，我们那儿见。”
　　两人费了不少劲才把求救者救下，其中最困难的部分要数出门和到达事发地。和杂兵等级中还算不上强的残魂的战斗相比，两位学生要在晚饭点出门要费的口舌功夫更大。
　　这第一位求救者叫李飞扬，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大约在一个月前发现自己拥有异能，其能力是隔空移物。在战斗方面是个可以就地取材的便利能力，只不过拥有能力一个月的新人还无法很好的操控，在生命攸关的情形下不但没有激发他的潜能反而起了反作用，过度的紧张使他一点也用不上能力。
　　“还是两个孩子？”得救后的李飞扬感到不可置信，在他看来同为新人的孙心和南瑶在熟练使用能力方面可以算得上是老手。“我说两位同学，你们能告诉我这怪物是什么情况吗？”
　　孙心和南瑶相互交换了下视线，对方是个和自己差不多，甚至还不如自己的新人。
　　“先生，这个我们待会儿说，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论坛上找骑士团求救。”说道“骑士团”三个字时孙心停顿了一下，每每提到队伍的名称他就想着得快点取个正式的名字来代替。
　　李飞扬把自己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大约在一个月以前，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产生了异变，起初他很是兴奋，但对于这不在自己控制之下的能力过了不久便成了一种麻烦。他不敢和周围的人说起，怕被当成精神有异常的患者，于是利用网络搜索各种和超能力相关讯息。
　　“前天我上论坛看到一个招募伙伴的帖子，没怎么在意。昨天晚上又收到一个ID叫井然有序的人的私信，我也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我是个新人异能者，但他告诉我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向招募伙伴的骑士团组织求救，还给我了可以求救的时间。”说着李飞扬拿出手机找出他和肖景然的聊天记录给两人看。
　　“难怪他让我下午4点半以后再求救，你们还是学生啊……”
　　看着肖景然和李飞扬的聊天记录，孙心不知该摆出怎样的表情是好。救了一个新人是件大好事，他们可以把这位新人拉入伙，肖景然也遵守他的约定介绍了伙伴，只是这种介绍的方式孙心实在不怎么喜欢。
　　“老实和你说吧，我们俩也只能算异能者中的新人。论坛的帖子你也看过了，有意向加入我们，做我们的伙伴吗？”孙心严肃的望着李飞扬问。
　　李飞扬看着眼前比他小上好几岁的男孩，脸上的正经不像是闹着玩的。他想了想不受自己操控的能力，尴尬地开口，“你说你们是新人，那我肯定是新人中的菜鸟。我连熟练使用自己的能力也做不到，还得维持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你们不嫌弃吗？”
　　“不嫌弃！你这是愿意加入骑士团了是吧，李老总？”南瑶抓过李飞扬的手用力地上下挥动。
　　“李、李老总……”李飞扬尴尬地笑笑。“我只是公司的一个小员工罢了。”

　　“那边奶妈，能不能来奶一口？”孙心指了指南瑶，对着靠墙坐着围观战斗的求救者说。
　　求救者望了望几乎和后排平齐的南瑶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做出一个夸张的深呼吸后，两个手掌对着南瑶默念咒语。手掌上发出淡绿色的光芒，南瑶的身体也发出同样颜色的光芒，和求救者先前自我治疗时一样，光芒褪去后南瑶身上的伤口全都消失无踪，回到最佳的状态。
　　游戏里总有一点很不公平，为什么怪物的蓝是无限的，可玩家必须和补魔药水才行。孙心以前从不觉得这点不公平，直到好不容易满血复活的南瑶再次变得伤痕累累。
　　“奶妈，再来奶一口！”
　　求救者这次没有动静，他手掌向外对着南瑶，没有绿色的光芒产生。他摇摇手表示自己体力不支。
　　“我们的奶妈没蓝了。”南瑶举着大剑顶着风刃说。
　　“我看得见。”孙心回答。“既然奶妈没蓝了，肉你得辛苦一下了。”
　　南瑶还没“啊”出声来，只感到身后有一阵堪比从残魂口中吐出的风在推着自己前进。
　　一个小木块以X米每秒的速度在前进同时承受Y牛的拉力和Z牛的压力，问小木块何时能到达目的地。南瑶的脑海里突然冒出类似的物理题，她的物理测验分数一直惨不忍睹，对小木块这种物体更是抱以复杂的情感来看待，此时此刻充当着小木块的她和面对小木块题目的她心里有着同一个想法：你们这么对待小木块，有没有想过小木块的感受！
　　一边怒吼着“小——木——块——！”，南瑶将挡住前方的大剑横过来，靠着孙心不断加大的推进力，将剑身通过残魂长大的嘴刺穿它的身躯。
　　孙心捡起由残魂化作的白色晶体问：“小木块？”
　　南瑶没有力气回答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背抚着后背。还好是后背，南瑶低着头默默地想，如果没有那把宽阔的大剑在前面当着，在压力和推进力的交错下，她一定会变成平胸。
　　孙心扶起无力的求救者，他不知道南瑶在想点什么，如果知道，他也会毫不客气地告诉她，在变平胸之前还是担心五脏六腑的好。
　　第五位求救者和先前几位一样，都是由肖景然“介绍”来的。
　　奶妈颤颤悠悠地扶着孙心站起身，虚弱地道声谢谢。
　　“我叫孙心，她是南瑶，我们的队伍里还没有奶妈，我是说辅助。你愿意加入吗？”单刀直入，孙心经历了前四次的救人经历，已经懒得再多说什么。
　　“我愿意。”
　　无人问津的两幢大楼之间仿佛刚经历了一场三人组成的求婚，“求婚”成功后孙心和南瑶各挽着求救者的一边架着他离开。
　　“哦，我忘记做自我介绍了。我姓贾，贾西贝。”求救者虚弱的拖着步伐，面露感谢的神色。
　　“……”孙心看着二十不到的求救者，纤弱的身躯带着一副细边框的眼睛，斯斯文文的模样很符合辅助角色的模样。
　　“怎么了团长同学？”贾西贝经不住冷场的尴尬，再次开口。
　　沉默了一会儿，孙心只憋出一句“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姓起名字真方便。”

　　“老总您刚才说、说要我去？”
　　办公室里有两个男人，一个穿着正装的中年男子坐在办工作后边的老板椅上，从他的神情和举止均可看出是不小的领导。另一个男人年纪相对较轻，穿着白衬衫打着领带，衣着上的褶皱给他的外表打了不少折扣。被领导突然单独叫入办公室，又布置下令他怀疑是耳朵出问题的任务，男子的不安表露在面。
　　从西裤口袋中掏出揉成一团的手帕抹去额头上的汗，男子收起脸上惊愕的表情却收不起内心的不安，他的两只手背在身后来回搓动。
　　“我不行的，我的能力又不是奶妈。”
　　中年男子正了正领带，带着冷笑和比冷笑更冷酷的眼神看着被自己招进办公室的年轻男子，“我说你行，你就行。如果你不行，那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男人听了立马停下搓动的手指，也不敢抹去额头上冒出的汗水，他明白领导话语背后的含义。他连忙回答道：“是的，我行的。我就是奶妈，一新人奶妈。”
　　中年男子听了满意地点头，挥挥手叫男人出去。办公室门发出“咔擦”的响声后，他转过他的老板椅，面对着落地窗，窗外是夕阳中的火烧云。对面大楼的楼顶被染上一片火红色，望着大楼的他眼中也染上相同的颜色，如血一样鲜艳的红色。
　　“红色……那远远还不够，那只是个开始……”